第十三章 积雨空林烟火迟(3)
好半天过去,众人才见灵均老道稍稍镇定了些许,又见他不顾众人疑惑眼神,一时起身,大袖一挥,便有偌大一块晶莹玉石凭空出现,漂浮在灵均老道面前。随即灵均老道大袖一挥,那玉石便瞬间裂开成诸多一般大小,已经刻好了咒语的符篆,随即便是飞矢一般朝着三清观外飞去,又在南诏上空引发了一场流星雨,灵均老道本人则像是诸葛武侯和飞蝗弩一般,不断发射着玉符。
直到一整块玉石化作的符篆尽皆送出,灵均老道才轻轻出了口气,一时道:“古神出世,浩劫降临。今此天地异变,只怕南诏又有波澜顿生。此番之事,未知吉凶如何,诸君自求多福罢。”
众人闻言一愣,望舒一时开口道:“师父,什么浩劫能把你吓成这般样子?那‘女娲陵’到底是个什么所在,竟是叫你和委蛇大哥都难以自持?”
灵均老道叹了口气道:“女娲乃是神州古神,搏土造人,炼石补天之事,你等都应该听过。这位古神乃是人族始祖,有号称大地之母,乃是凭上古功德证道,与三清天尊地位一般的混元大罗圣人。”
灵均老道说完,一旁好容易缓醒过来的委蛇也是接口道:“圣人降临,就足够叫我等心惊,这此出现的,竟然是女娲娘娘的陵寝,着实太过骇人了一些。圣人混元不灭,不生不死,哪里会有什么陵墓?今日之事,只怕牵涉莫大天机,上古秘闻,却不是我等所能承担。你们不识上古文字,故而认不出那匾额上的意思。我与灵均老道都能勉强识得,一时看见,心神震荡,难以自持。”
望舒闻言大惊,却道:“女娲娘娘的传说,我也听说过不少,却不知祂是三清天尊一般的混元大罗圣人。既是圣人,自当万劫不磨,为何又在此处显现出祂的陵墓?个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灵均老道一时叹气道:“为师倒是希望这是一个误会!可那女娲陵显现之时,天地异变,弥漫在天数之中的法理真实不虚,的确是圣人手段了;加上三清天尊和准提道人都被惊动,一时离开西南,足见此女娲陵之真实。只是混元大罗圣人万劫不磨,为何此处会出现陵墓,为师也不甚清楚,之隐约觉得其中或涉及上古的秘密,一时难以定夺。”
一直沉默的慧明和尚这下也是开口道:“阿弥陀佛。小僧虽是出家人,却也知晓汉人娲皇氏的传说。如今天数改易,小僧说不得要先行告辞,准备些许。”说着话,就见慧明和尚一时也是告辞离开,又是施展神足通忙着下山,一时叫望舒摸不着头脑,又是看向灵均老道。
灵均老道未曾说话,一旁的凤鸾便是开口道:“也算和尚机灵。古神遗迹出现,灵均道长已经传出了玉符去,只怕片刻之内,中原道家的诸多高手就能得到消息。他一个和尚,自是要尽快通知自己一方的高人,又要避开大能意念降临,故而忙着离去。”
灵均老道一时叹道:“这古神遗迹,原非凡人所能触及。自封神之后,人间修士一代不如一代,却是当今天下,所谓高人也是凡俗之辈,纵是修为高深,只怕也难有所获。”
望舒闻言,一时又是问道:“师父,你们所说的古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女娲娘娘是其中一位,只怕也不是唯一一位吧?”
灵均老道招手叫嘉月上来解释,就见嘉月一时也是腿软站不起来,便告罪坐着说道:“师弟你平日里收收心,多看看书,便能懂得不少道理,不至于问出这等问题来。所谓古神,便是远古绝地天通之前,存在于世间的大能者。祂们或是法理,或是概念,或是信仰,或是功德,归根到底,乃是人族之前,自然存在的上古神祈。像是盘古大帝,女娲娘娘,三清天尊,西方二圣,都是上古神祈。只是洪荒之事,未见流传文字记载,如今流传的古神身份,却是神秘非常。譬如元始天尊,乃是开天辟地的法理象征,理论上说便是所谓的盘古大帝,却又不同。时光浩渺,许多事情,如今也难以说得分明了。”
灵均老道点了点头,又是接口说道:“正如嘉月所言。若是说得宽泛一些,也可将一切不属天庭正神之位,又在民间流传有传说信仰的神祈尽皆称为古神。像是共工祝融,三皇五帝等无明确历史记载,却有着实传说流传的,都是古神。女娲便是其中的一位,也是功德最大,信仰最广,地位最高的一位。在民间信仰者中,其地位不亚于开天辟地的盘古大帝,真实不虚。”
说着话,灵均老道转头看向外面,一时叹息道:“如今南诏出现了女娲陵,或许不是圣人埋骨存身所在,却也与其有着莫大的关联。这女娲遗迹出现,不知是福是祸,又或者是天地间将有浩劫降临,引动气机变化,才叫这数千年不曾出世的遗迹,再度重现人间。”
众人闻言都是肃然,却是联系灵均老道先前所说,只怕真有一场浩劫将要降临,却是中原道门的诸多举动,古神遗迹的莫名出世,都是不同寻常,却是太平日子里见不到的种种奇异现象。一时间,众人沉默,委蛇又是缓缓开口道:“道长,我想去那女娲遗迹,探上一探!”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却见灵均老道点了点头,一时道:“女娲乃是人族始祖,却也与妖族有着莫大关联,特别是委蛇道友,前去探个虚实,也是好的。只是此去还需多加小心,却是圣人遗留,一草一木都不能大意,一旦发现事情有变,便当尽快回转。”
望舒一时出言道:“师父,这古神遗迹,何等威能,你怎么这般轻易叫委蛇大哥前往!”
灵均老道不言,委蛇倒是拍了拍望舒的肩头道:“望舒小弟,不必担心。女娲娘娘乃是人族始祖,倒也与我族颇有关联。娘娘最是慈悲仁厚不过,定不会有太多危险。遗迹出现在南诏境内,我始终心中不安,水镜中看到,总不如自己跑上一遭来得安心。”
望舒还想再劝,又想起自家师父把握天机的神通,想来他敢叫委蛇去走上一遭,也是有一定的把握,一时也是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对委蛇道:“委蛇大哥,你千万小心!”
委蛇点点头,随即走出三清观大门,直接化作一道黄光,融入地面便消失不见,却是这飞天遁地之法,一众妖族都是把握得十分高明,委蛇着急去女娲遗迹一探究竟,又不敢冒失驾云前往,便施展土遁法门,速度也是不慢。
而也在此时,上主的身影也是出现在了女娲遗迹门前,又是朝前走了两步,一时觉得虚空震荡,阻拦住了自己的脚步。看着大门内侧竖立着的巨大石碑,上主一时摇了摇头,后退两步,又是轻声自语道:“圣人也不该逆天而行。”言罢,上主的身影便直接消失,不复存在。
片刻之后,委蛇的身影也在一方境界之前凝聚出来,却是他身为蛇族,打地钻洞的本事真不是寻常妖族可比,却也没有上主那样的本事,直接显身在女娲陵的面前。此刻的这数十里方圆境界,都被浓郁得几乎要显化出来的圣人法理充塞,莫说是钻地进去,就是在地面上穿过,都要有着足够的修为和道行,至于直接显现,却不是委蛇所能想象的。
一时间,委蛇也是加着小心,迈步踏上了青石方砖,却感觉一种温暖安逸的感觉从心底涌起,知道这是女娲所代表的“创生”和“拯救”的法理影响自己的心神,一时倒也平静下来,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朝前走去,走向远处高耸入云的女娲陵本体。
走在青石板砖之上,委蛇也是专心留神周围动静,却觉得一切平和自然,只是没有任何生灵的迹象,也是与他先前所感知到的一切所吻合。只是虽然周遭没有生灵,那种浓郁得散不开的生机却是充斥这一方境界,又是叫委蛇倍觉疑惑,不知这股生机从何而来。
片刻之后,委蛇便走到了女娲陵的大门之前,抬头看去,就见这古朴建筑高耸入云,比之水镜中见到还要震撼人心,一时又是感慨万千,躬身行礼,却是他虽为两千余年的妖王,在女娲这等人道始祖,补天圣人的面前,还是要表现出足够的尊敬和礼数。
沉默片刻,委蛇深吸了一口气,运转起周身法理,皮肤上出现了诸多细小鳞片,一时迈步上前,又觉得冥冥中似有什么东西阻拦了他,一时难以前进。抬头看去,就见门楣之后,一片阴影当中,有一座高大无比的石碑耸立期间,挡住了后面的一切。朝着石碑上看去,委蛇也是仔细辨识上面的古拙文字,一时苦笑一声,随即后退两步。
只见那石碑上深深镌刻着的古字,清楚写到:“若非人族,不进陵寝。”
那文字语气平和,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威力,似乎是阐述一个最为简单的道理,叫人难以反驳,更难违抗。个中手段,已经不是委蛇这等级别所能想象,却是法理化身,言出法随,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此乃一方境界之内的规则,纵是另一位圣人降临在这里,也不能违抗分毫。
自知今日难有收获,委蛇也是长叹一声,却是女娲娘娘果然还是人道圣人,委蛇这等最亲近祂的妖族之身,也不能窥探祂的遗迹奥妙。后退了几步之后,委蛇又是仔细行礼,随即一步步走出了青石板砖的范围,随即依旧遁地而去,不敢再作逗留。
三清观中,灵均老道撤去水镜,长叹一声道:“委蛇道友无功而返。望舒嘉月,准备茶水瓜果,招待诸位道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