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难言酸楚
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射进病房。
苗东平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刚刚八点。睡了将近四个小时。虽然一身仍然酸痛,但是精神好多了,没有了昨晚上睡觉前的疲惫。他翻身下床,简单活动了几下身体,然后走进洗簌间洗漱。
他洗漱完走出洗簌间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是妻子敬一珍打来的。
“终于接到你的电话了。”话一出口的同时,苗东平鼻子突然一酸,眼睛湿润了。
“怎么啦?你怎么啦?”电话里的敬一珍听出了苗东平说话的一样,她连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没什么。”苗东平极力控制住马上就要崩溃的情绪。“只是有点想你。”他怕敬一珍为他摔伤担忧,隐瞒了昨晚上自己从防暴车上摔下来,现在正在医院躺着的实情。
“没出息!”敬一珍嗔怪道。“一个大男人,这样的情绪,怎么去做市委书记了?”
“昨天晚上我突然觉得,我回三江,真的是一个错误。”苗东平说。“我真不是做市委书记的料,尽管是代理市委书记。”想到自己昨晚上从防暴车上摔下来的狼狈像,酸楚再次涌上心头。
“现在还有回头路吗?”敬一珍问。
“没有了。”苗东平回答。
“那还说这样无用的话干嘛?”
“我也不知道,就想给你说这样的话。”
“还有几个小时你就是三江市委书记了,振作起来,像一个市委书记的样子!”
“我现在头特别疼。”苗东平摸了摸缠在头上的绷带。“提醒夫人,你老公几小时之后只是代理市委书记。”
“代理书记也是书记,责任一样重大,接下来三江就看你的了。”敬一珍不知道苗东平说的头疼,是伤口造成的真的头疼。“三江的情况很复杂,头疼是正常的。”她说。
“夫人说得完全正确。”
“那就丢掉头痛,轻装向前。”
“好的。”他摸了摸头上的绷带,向值班护士轻轻招了招手。
“这两天三江还平静吧?”敬一珍问。
“嗯?”苗东平一愣,然后向走到他身边的护士悄声说道:“请拿掉绷带。”
护士愣了一下,小声说道:“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苗东平向护士摆了摆手,轻声说:“不用,已经没事了。”
正说着,值班医生来了。苗东平示意医生解掉绷带。
医生解开绷带看了看伤口,想要对苗东平说什么,刚要张口,苗东平指着正在通话的手机,抬手止住了医生,小声说:“没事,去掉绷带,一会我要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头上不能缠着绷带。”
医生犹豫了。苗东平向医生重重地点了点头,示意医生别犹豫。
医生和护士照苗东平的吩咐做了。
“你在说什么绷带?”电话那头的敬一珍隐隐约约听到苗东平和医生护士的对话,他问道。“你在医院?”
“哦,没有没有。”苗东平连忙搪塞道。“我在医院干嘛,我旁边有一个摔伤的人缠着绷带,我问他是怎么摔伤的。”
医生和护士会心一笑。苗东平赶忙把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他们别出声。“我的最高领导正在给我作指示。”他笑着小声说道。
医生和护士相视着耸了耸肩,笑了。
“什么指示?谁在作指示?”电话里的敬一珍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你在和谁说话?”
“你啊,”苗东平说。“我在等你指示。”
医生和护士取掉苗东平头上的绷带,他给苗东平比划着头上有大约两厘米长的伤口。苗东平示意医生简单处理。“尽量不要让人看出我头上有伤口就行。”他低声说道。
医生和护士照做了。
“我好像听到你在说什么伤口?”敬一珍在电话里问。
“哦,”苗东平继续搪塞说道。“是的是的,我问我旁边这个人伤口有多长,他给我说,大约有两厘米长。”
“那应该叫他赶快去医院处理,伤口最容易感染。”敬一珍关切说道。
“好好,我马上转告你的意思,让他去医院。”尚官杰赶紧遮掩道。
说话间,医生和护士已经处理好了苗东平头上的伤口。医生拿过一面镜子,照给苗东平看。伤口完全被头发遮住了。苗东平满意地点了点头:“谢谢。”他对医生和护士说。
医生和护士退出了病房。
苗东平和敬一珍的通话继续:“夫人请讲。”他说。
敬一珍说:“我以为你在和其他人说话。”
“没有没有,和夫人通电话,岂敢一心二用。”
“那好吧,”敬一珍说。“北京刘博士和你谈了些什么?不会是只叙叙旧吧?”她问。
“就一个主题,希望我能考虑让舒曼琳进入蟹岛PX项目。”
“舒曼琳和刘博士熟悉?”
“刘春满说不熟,他说是首长安排他找我的。”
“看来我低看了这个女人。”
“我有同感。”
“你怎么答复的?”
“还能怎么答复?打太极呗。”
“会不会得罪他?”
“我想不会。”
“为什么?”
“他不会这么小气。”
“但愿他和舒曼琳之间没有利益交换。”
“我想不会。刘春满这个人我了解,他志在官场,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断送他的政治前途。”
“蝇头小利?”敬一珍问。“要是诱惑无法拒绝呢?”
“您是说,舒曼琳给他开出天价?”
“是的。现在为办成一件事情,开价数千万甚至上亿已经司空见惯。”
“是啊,我差点忘了,前几天马学东……”苗东平想说三天前在马学东办公室听到的尚官杰一千万美金的事情,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提醒你,不要违反组织纪律。”
“谢谢夫人提醒,让我没有犯错误。”
“我想给你说的是,现在钱权交换的价码早已今非昔比了。”
“我明白。”
“明白就好,我喜欢你胆小,但是,我绝不允许你糊涂。”
“谢谢夫人提醒。”
“哦,对了,夫人打电话有什么指示?”
“两件事情。”
“夫人请讲。”
“第一,今天的讲话稿准备好了吗?”
“大信、孝温和小蕊他们去准备了。”
“记住,千万不要喊口号。”
“我想周大信他们不会让我喊口号。”
“不要来什么三板斧、三把火似的康概陈词。”
“好的。”
“除了必须的表态,要把讲话的重点放在三江目前面临的困难上,但是,要给三江干部信心,要让他们看到奋斗之后的希望。”
“记住了。”
“真诚,是你第一次以市委书记讲话的关键。”
“明白。”
“你不属于那种激情澎湃型的领导,少讲大话套话。”
“记住了,”苗东平说。“我突然觉得你才适合作三江市委书记。”他顺便调侃了一句。
“别嘴贫。”敬一珍说道。“听好了,这是第一件事。”
“夫人的教诲牢记在心了。夫人请讲第二件事情。”
“花蕾给我打电话了。”
“哦?”苗东平先是一惊,接着说道:“这倒令我有些意外。”
这么多年,尽管敬一珍和花蕾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小时候两人亲密无间,算得上是真正的闺蜜。可能因为敬一珍一直视尚官杰为偶像,尽管花蕾不爱尚官杰,但是,当两个女人面对同一个优秀男人,而且都是用爱的方式来诠释同一个男人,尽管方式各有不同,但是,女人之间难免产生一点点小小的妒忌。加上花蕾和敬一珍性格迥异,职业相差甚远,因此,两人很少接触。在苗东平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听说花蕾主动打电话找过敬一珍。
“我也觉得。”敬一珍说。
“她找你什么事?”苗东平急于想知道花蕾找敬一珍什么事。
“她想约我谈谈。”
“她给你说要和你谈什么吗?”
“没有。”敬一珍说。“我想,除了尚官杰,她还能和我谈什么?”
“她关心尚官杰?”
“这个时候,她应该关心。”
“小蕊告诉我,小蕊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尚官杰的事情,她说,这下好了,终于找到和尚官杰离婚的理由了。”
“也许……她改变主意了。”
“但愿如此。”苗东平说,“其实,她和尚官杰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哎!”
“双方事业都很优秀的人,婚姻越是不幸。相反,一方优秀,另一方比较弱的,婚姻反而幸福。”
“这话有点道理。”苗东平说。“我们就是很好的例证。”
“你什么意思?”
“你优秀,我能力平平,我们不是很幸福吗?”
“又贫嘴!”敬一珍说。“我没说我们,我是说一般情况。”
“我们就是一般情况呗。”
“那好吧,我不和你争论。”敬一珍说。“你觉得我应该给他怎么说尚官杰?”
“照直说啊,尚官杰真的很优秀。我们都不相信他有事,叫她要对尚官杰有信心。”
“我能这样说吗?”
“当然。”
“要是尚官杰真的有事呢?”
“你对尚官杰应该比我对他有信心。”
“我怕……”敬一珍语气有些犹豫。“万一……”
“你犹豫什么,我坚信尚官杰不会有事,他是被冤枉的。”
“你对尚官杰这么有信心?”
“我和他共事这么多年,我自认为对他还是了解的。”
“好的,我明白了。”敬一珍说,“谢谢你给信心。”
“诶诶,怎么啦,应该是你给了我信心,怎么是我给了你信心呢。”
“我和你一样,不相信尚官杰是那样的人,你知道尚官杰在我心目中……”
“我明白。”
“你别介意。”
“不会。”苗东平说,“你和尚官杰都是我敬重的人。”
“谢谢你!”敬一珍说。“我会和花蕾好好谈谈。”
挂了电话,苗东平突然想到,嗯?她怎么有时间去见花蕾?她不是说专案组不能离开吗?难道是……?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往深处想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特别是要提前熟悉熟悉大信他们给他写的讲话稿,三江领导干部大会马上就要召开了。
(第77章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