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熊假虎威
饭桌上的气氛凝固了。
周大信和谢孝温相互看了看,周大信示意谢孝温接话,给年阿大来个敲山震虎,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谢孝温心领神会,他正要开口回击年阿大,没想到朱晓伟抢先说话了:“诶诶,阿大!”朱晓伟厉声制止年阿大。“越来越放肆了!酒还没开始喝,怎么说的全是酒话!”
“没事,让他说,”尽管有些尴尬,苗东平还是微微笑着,止住了朱晓伟。“现在我知道了,我们的年董事长是吃软不吃硬的。”
“请苗市长原谅我这个大老粗,我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转弯抹角,”年阿大没有理会朱晓伟,他嘿嘿笑着说,“苗市长说得对,我和你一样,吃软不吃硬。”
“我可不敢和年董事长一个样,”苗东平摆了摆手说,“我是软硬都不敢吃。”
“怎么可能?”年阿大说。
“因为我胆小啊,”苗东平笑道,“硬的不敢吃,软的吃不了啊。”
“哈哈!这话我爱听!”年阿大哈哈笑了。他一巴掌拍在苗东平的肩膀上说道:“好!好!只要你瞧得起我年阿大,以后你把软硬都交给我,我年阿大胃口大,给你来个通吃!”
“原来,我们年董事长是想通吃啊!”苗东平拿开了年阿大拍在他肩膀上的手。“不过,我要提醒你,小心吃多了不消化。”
“实话给你说,”年阿大把嘴巴贴在了苗东平的耳朵上,小声说道。“我不怕多吃多占,我消化不了,有胃口更大的人帮我消化!”边说,他边伸出一根指头指着上面。
“原来如此,”苗东平把头向一边偏了偏,让耳朵远离年阿大的嘴巴。“怪不得年董事长胆子这么大,软硬通吃,原来有人在上面为你撑腰打伞啊。”
“说得好!”年阿大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得意地扫了一眼周大信、谢孝温和花蕊,十分傲慢地说道。“我不给你们保密,实话实说,我年阿大就是有人在上面给我撑腰,谁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明白了,”苗东平说,“所以,你的房子现在都还没有拆迁搬出蟹岛。”
“不是不搬。”年阿大说。
“那为什么?”苗东平问。“补偿少了?”
“我说了,补偿那点钱对我年阿大来说算个球!”年阿大说。“我年胖子不在乎钱多钱少,是他尚官杰欺人太甚。”
“嗯?”苗东平问。“他为什么要欺负你?”
“看我不顺眼呗。”年阿大说。
“怎么会?”苗东平说,“官杰书记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吧。”
“那是你没有和他真正较量。”年阿大说。
苗东平紧了一下眉头问道:“较量?”
“是啊,”年阿大说,“没有过招,你怎么知道他耍的什么套路。”
“也许是吧,我从来就没有胆量去与人过招,”苗东平说,“你说你胆小,我看你的胆子比天大。不像我,我是真的胆小,天生的胆小。”
“胆大胆小那也得看情况。”年阿大来劲了,他说,“比如现在在你苗市长面前,我就很胆小。”
“为什么?”苗东平问,“不会吧?还有人怕我这样胆小的人?”
“因为你是一把手啊!是老大啊!”年阿大一脸谄媚说道。
“一把手?”苗东平愣了一下,连忙说,“不不,你搞错了,三江的老大是尚官杰,你们清江的一把手是朱晓伟,朱书记。”
年阿大嘿嘿一笑,说:“我在一个半小时前,看了三江电视台的新闻和‘三江视点’。”
“那不能说明什么,”苗东平故作轻描淡写地掩饰道。“我是没事溜达,看到公交车那么拥挤,临时想去体验一下。再说,我还是三江市长,在位一天,我总得为老百姓做点事吧。”
“这些我懂,”年阿大说,“虽然我是大老粗,这点政治敏感还是有的。”
“你可千万别瞎猜,我的胆子真的很小。”苗东平说。“这是非同小可的原则问题。”
年阿大再次哈哈笑了。“好好,不说这些。不过,你今天去挤公交车倒是真令我佩服,他尚官杰就做不出来,只会以权压人,故作一副强势领导的样子,谁服?现在还不是……嗯?……啊?”他感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用嗯啊打住了后面的话。
苗东平、周大信、谢孝温和花蕊一听都愣住了,四个人面面相觑:年阿大已经知道尚官杰出事了!
年阿大的话让桌上的气氛急转直下,包间里的空气顿时凝固,就像正在播放的喇叭,突然被人掐断了电源,顿时没有了声音。
今天,官员落马的重磅消息,往往都是从小道消息开始的。
某某要被查了,某某要出事了,某某失联了……等等等等,先是这些捕风捉影的坊间消息在私底下像野草一样蔓延生长;先是官方静默,接着可能是官方辟谣;或是本人现身自证清白;再接着,便是坐实的,官员真的出事了的真实消息;最后是一干先知先觉的人们齐声叹息:哎,官员迟早会出事,没想到真是他出事了;或者来上一句,早就知道他要出事了,你没有听到这一段时间有关他的小道消息?
一地鸡毛之后,满足了人们对官员终究要出事的期盼心态。
一阵沉默之后,周大信开玩笑问道:“阿大,你听到什么内部消息说给我们听听呗。”
“不不不,我没有听到什么,只是瞎猜,瞎猜的,”年阿大感觉自己说漏嘴了,连忙笑道。“我一个农民,哪有什么内部消息。”
“你可不是一般的农民,”周大信说,“你是一个可以通天的农民。”
“我能通什么天,”年阿大说。“大信部长别拿我年胖子开玩笑了。再说了,一个农民能通什么天。”
“不会吧?”谢孝温说。“刚才你不是说,你上面有人吗?他们就不给你露点内部消息?比如说,谁谁被……恩?啊?”
“嘿嘿,”年阿大嘿嘿笑着说道。“真没有什么内部消息。”
花蕊和周大信、谢孝温交换了一下眼神,那意思是,激将年阿大一下。于是,花蕊接过话,笑着说道:“看来,我们的年大董事长是不信任我们,不信任东平市长啊。刚才还说什么东平市长是老大,看来,年大董事长心里的老大根本不是我们东平市长,是另有其人啊。”她激将道。
“小蕊局长千万别这么说。”激将对年阿大还真管用,他一听花蕊这么一说,马上急了,说:“我是真心要认东平书记,哦,不,是东平市长做老大啊。”
花蕊笑了:“你看看,我们年大董事长心里还真掖着事呢。是不是你的上面不让你告诉我们?”
“嘿嘿,有这个意思,”年阿大说,“他们是这么给我说的。”
花蕊看了看周大信和谢孝温,然后向苗东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大信部长说得没错吧,我们年大董事长真的有内部消息啊。”
“其实吧,”年阿大感觉中了花蕊的激将之计,连忙挽回话题说道。“其他,上面也没有给我说什么内部消息,只是说,三江抓了一个大贪官。”
“三江还有大贪官吗?”谢孝温问道。“谁是三江的大贪官?”
“这个他们没有给我说。”年阿大说。
“他们没说是尚官杰?”花蕊追问道。
“这我可不敢乱说。”年阿大说。“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谁敢说自己是清白的?包括我们在座的。”
“阿大,”一直想插话的朱晓伟大声呵斥年阿大。“别在这里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我最后这一句话说的是真话。”年阿大争辩道。“你们去问问老百姓,啊,现在哪一个当官的能说得起硬话?”
“放肆!”朱晓伟提高声音生气说道。“东平市长、大信部长、孝温秘书长、小蕊局长等等等等,他们哪一个不是清清白白的干部。”
看到朱晓伟发怒了,年阿大赶紧低头不语了。
是啊,现在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官场已经成为高危行业。为什么一抓一个准?为什么会出现情妇反腐、前妻反腐、同僚反腐,甚至误撞车反腐、误亮手表反腐、误抽烟反腐、误发短信反腐?甚至连在家长群里乱说话,也能瞎猫逮耗子,揪出个大贪官。
日月天道,同流合污,向不该伸手的地方伸手,必将被捉。屁股上不干净的官员,言行要谨慎啊!
俗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然要报。
当然,现实的诱惑实在太大,没有坚强的意志,难以抵挡。尤其是改革开放,国门大开,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财富迅速向极少部分人集聚。金钱、美色,陡然间闪亮了原本粗鄙的一大批人的人生。
本是在同一平台上,有的甚至远不如自己,为什么他能掘金?我却因为选择为官而甘于清贫?很快,人们会发现,那些人掘得的金钱、财富,大多数来自于官员手中的权力。如果他们离开了这些官员,不依附官员手中的权力,他们不可能成功,更不要说富甲一方,过上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
他算老几?某人在什么什么时候来找我办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要不是我帮他,他能有今天?这样的思维严重扭曲了一部分手握实权的官员的正常思维。防线溃败,渐渐地,一部分人被拉拢腐蚀,成为了底线全无的金钱的崇拜者,滑向了不能自拔的深渊,他们的地狱之门也就打开了。
当今社会,为什么富人和官员都不被社会尊重?值得深思。
不过,年阿大的一席话,倒是让苗东平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蟹岛的黑恶势力竟然猖獗到如此地步,他们依附背后的保护伞,胆大妄为,肆无忌惮与政府作对,严重干扰和阻碍经济建设。
打黑除恶,真是任重道远啊。
苗东平拿定主意,接下来一定得查一查这个年阿大,必须打掉他的嚣张气焰。
(第二十五集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