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夏至画小漫画给他——
四格漫。
第一格——
面容严肃的小小盘腿坐在矮桌前, 桌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盘子，巨大的盘子里放了块儿像是巨大的月饼的东西。
月饼上刻着唐昊的半身像。
小小左手拿刀，右手拿叉。
第二格——
小小想下刀, 一脸下不去手的痛苦表情。
第三格——
小小直接把巨大“月饼”吞了。
第四格——
变成圆圆的“月饼”形状的小小打了个饱嗝。
唐昊在医院坐着，收到她摸鱼开小差画的小漫画, 笑出声。
这笨蛋……
沈明瑾已经清醒了些, 只是精神不济，每天清醒的时间很短，大部分时间都在睡。
这会儿看到儿子笑，不由也露出微笑, “是小小吧？”
唐昊便笑着点了头, “嗯。”
儿子开心, 沈明瑾也眉眼弯弯地笑着, 对夏至的喜欢都溢在眼睛了，不由催道：“婚礼什么时候办？”
唐昊愣了下，回道：“还没定下来，我想年底再办。”
唐家一锅粥，母亲刚手术完，他分不开神。
“早些准备，等我好些了，帮你招呼着。”
“好，礼服和珠宝我已经找人设计了, 策划还没找到合适的公司，等你好些了，就帮我挑挑。”他看着母亲，虽然虚弱，但总归一天比一天好了。
他觉得命运对他还算眷顾。
尤其身边还有那个, 给他画幼稚漫画的人。
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明亮多彩的。
幼稚鬼夏至得到了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
她的大熊……
大熊它……
“完了完了完了昊昊，要完蛋了。”
唐昊推门到家还没来得及换鞋，夏至就跳到了他身上，腿盘在他腰上，手臂环在他脖子上，跳得异常熟练。
她哭丧着脸，仿佛天塌下来了。
“怎么了？”他抱着她盲换了鞋，托着她往里走去。
“你……喜欢大熊吗？”夏至小心翼翼问他。
唐昊挑眉，“大熊出事了？”
夏至点点头，一言难尽地说，“你快告诉我，你喜欢不喜欢……”
唐昊点了下头，“还行，到底怎么了？”
夏至一副快哭的表情，“大熊怀孕了，呜呜呜它还是个一岁的宝宝，它怎么能怀孕……再多一个大熊，完蛋了，两只熊，出去遛，加起来是我两倍多的体重……”夏至越想越绝望。
她的大熊，那么大的熊！
唐昊：“……”
夏至来津城，怕阿嬷的看顾阿姨招呼不住，就把大熊丢给了沈思楠，拜托她每天记得带出去遛一下，沈思楠为了和偶像腻在一起，就把大熊托付给了另外一个家里有同款阿拉的堂姐，堂姐家的阿拉也是熊版的，而且是只也未绝育的男孩子，因为大熊的项圈夏至给它雕刻了龙和翅膀的吊坠，堂姐以为它也是男孩子，于是它们就珠胎暗结了……
沈思楠告诉她的时候，顺便告诉它，“还好还好，一胎只有一个崽……”
一个崽也不行啊，它的大熊还是个宝宝呢！
唐昊也沉默了，半晌才问她，“你不喜欢？”
夏至摇摇头，“我怕你不喜欢，我记得，你不喜欢狗，喜欢猫咪。”
唐昊挑了下眉，“谁告诉你的？”
“秦杨朋友圈里说的。”
唐昊对此完全没有印象，也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秦杨的朋友圈一天恨不得更十条，十条恨不得九条是他的自拍，他都懒得看一眼，怕瞎。
“你倒对他挺关注。”唐昊现在骤然想起来夏至先加了秦杨微信的事，那智障天天自我感觉良好地在他面前炫耀小甜妹喜欢他。
那会儿唐昊倒是真的以为是夏至看上他过，还在想，好好一个姑娘，什么眼光！
当然，对于夏至看上他这件事，秦杨也十分费解。
夏至撇撇嘴，“还不是为了想看看关于你的消息，结果他发了那么多条朋友圈，害得我眼睛都要瞎了，才翻出来那么一条，后来我还特意把我姑姑家的猫要过来，就为你让你看一眼。”
现在想想，夏至都要感动哭了。
唐昊歪头思索片刻，嘴角都快上扬到太阳穴了，“没我翻得多，我把你微博从上到下翻过来了。”
夏至惊呆了，她自己都没翻过，几千条呢！不过……夏至捂了捂胸口，“幸好我有定时清理的习惯。”
隔段时间删除一部分迷惑发言。
不然她简直就是个移动的话痨机，还特别多废话那种。
两个人互相嘲讽了对方的无聊，然后夏至开心地表白，“我决定了，我要把你放在第五肋间与左锁骨中线交点内侧0.5-1cm深部。”
唐昊眯了眯眼，“嗯？”
夏至抓着他手数她的肋骨，然后找到那个位置，笑出两颗小虎牙，“这里，心尖尖，你在这儿！”
这谁顶得住？这谁也顶不住！
唐昊很自觉地脱了上衣。
夏至手比脑子快地摸了上去，问他，“你……？”
“无以为报，”唐昊上前一步，“只能卖身了。”
夏至扯着他的皮带扣把他往床上牵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跟着小小有肉吃！卖身给我，不亏的。”
……
完事的时候，唐昊才亲了亲她，“你喜欢的，我都喜欢，想养多少都行。”
可惜好日子不长。
夏至不得不回罗安了，助理徐成朗和阿蔡都已经多逗留一周了，夏至被明月催着回罗安赶稿子，已经商议好分上下季连载了，好腾出时间来安心让她准备婚礼，没道理她再拖着了。
漫改的影视作品要出来了，当时签约的合同上给了高额的费用，就包括她高度配合宣传这个条目，包括但不限于签售以及见面会，那会儿夏至还小，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才觉得有些麻烦，不过合同都签了，她也不能反悔。
明月也告诉她，“出品方就看中你比较吸粉，就这张脸，可营销的点多了去了。”
夏至死皱着眉头，“我更后悔了……”
……
况且大熊怀孕了，沈思楠也不懂，急于让她回去照顾孕狗子。
夏至站在机场和唐昊两两相望，他不说话，只低着头看她，夏至也不说话，她有些惆怅地拽着他手，很久很久才踮着脚亲了他一下，笑了笑，“我会很想很想你的，每天想你一百遍！”
“过些时候……”唐昊想说过些时候就回去陪她，可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母亲的恢复尚不明朗，他如果走不开，怕给她空头承诺。
又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
什么都是夏至主动，他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她的爱和付出。
可她不过还是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对爱情还有无限梦幻的憧憬，他应该给她造梦的，却拖着她先直面了现实。
唐昊骤然很凶地抱过她，落在额头的吻却温柔而虔诚，他声音略带着沙哑，“那我每天，想你一百零一遍。”
夏至微怔片刻，很少能听见他主动说这种肉麻话，他是个做十分只能说出来一分的人，不像夏至，话多得离谱。
她骤然笑起来，强行抓住他的手拉钩，“那说好了哦～”
夏至走了，冲他挥了挥手，到了飞机上才捂着脸哭起来，哭着哭着觉得自己像个傻瓜笨蛋，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想见他随时可以再过来啊！他们又不是生离死别了，他妈妈好一点他也能过去见她的，总之不会分开太久的。
可夏至就是觉得好难过，上次被迫分别的时候，夏至还没有这样难过。
夏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眼眶红红的，一路红到下飞机，沈思楠去接她，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差撸袖子了，“他奶奶的，唐昊欺负你？”
她一副要找唐昊干架的架势。
夏至噗嗤一声笑了，摇摇头，“没有，我就是，舍不得和他分开，觉得好难过。”
沈思楠顿时白眼翻出银河系去，“你对他也太好了吧！你对我都没这么好，你半年不见我都不想我。”
“不，我想你的，就像我想他一样想你，但就像我不会告诉他我想他想哭了一样，我也不会告诉你我想你想哭了呀！那多丢脸了。”夏至捧着她的脸，认认真真说。
哎哟哟，沈思楠也揉着她的小脸蛋，“我的乖乖，我要是男人我也爱你，你怎么这么乖啊！”
说得她心脏怦怦跳的，怪不得唐昊受不住，她都快受不住了。
夏至还捧着沈思楠的脸，也笑了，“我要是男生我也爱你的，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了，唯一哦～”
沈思楠拉着夏至的手，都想把人拐回家了。
夏至看起来是个顶黏人的小娇气鬼，其实是个冷血冷性的，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时时刻刻腻着，分开了，不忙的时候偶尔还跟他碎碎念，忙起来理都不带理他的，连个标点符号都不给他留。
以至于唐昊倒有了一种被冷落的感觉，时不时看看手机，看她有没有动静，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有没有分享什么事，有时候看一天，也得不来她一句话，于是便骂她一声：小没良心的。
有时候发了消息她不回，他就开始皱起眉头，超过一个小时就开始焦躁烦闷，最后等她眉飞色舞和她说着话，他便又不舍得计较了。
沈明瑾时常会想起昊昊小时候的事，他从小就不大爱理人，比同龄人要早熟些，而且旁人都说儿子随她，性格寡淡，没什么表情。
就连送他去唐家，他都没哭一声，只眼神里盛满了哀伤，目不转睛看着她，她知道，他在等，等她主动说带他走，等她舍不得他。
可是小孩子哪里懂得，她不是不想，只是不能。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痛恨自己无能，站在人生的十字岔口茫然无措。
她像是被剥离了灵魂的躯体，在尘世间摇摇欲坠浑浑噩噩。
而如今，她才仿佛又重生了一次。
昊昊也变了，人感觉到幸福的时候，整个状态都是不一样的，他没有以前那么寡淡了，眉眼也生动了许多。
就像现在。
她忽然才发觉，他从来不是寡淡，只是过得不幸福。
这不幸福也有她的责任，于是她心口便开始疼起来。
她知道，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所以能做的，也只能尽力弥补。
她又庆幸，自己还有弥补的机会。
“昊昊……”她轻声叫他。
唐昊抬头看母亲，收拾好被某人搞得气急败坏的心情，问道：“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听说你爸要来看我。”前天一位朋友来看她，提了一句。
唐昊没有隐瞒，“嗯”了声，“我以为，你不会想见他，打发他走了。”
沈明瑾点点头，“我的确不想见他，永远也不想见。”
老死不相往来最好，唐其琛要来探望她，无论出于哪种目的，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永不会原谅他，所以便做不了朋友，更没可能旧情复燃，她已经无所谓恨不恨了，见了反而给自己添堵，何必。
唐昊：“好，那就不见。”
“妈妈想换个地方换个心情。”沈明瑾笑着说。
唐昊皱了下眉头，“你不用担心唐其琛会来打扰你，我都安排好了。”
沈明瑾摇摇头，“跟他没有关系，只是想换个地方。”
唐昊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你想去哪里？我去安排，北京上海三亚，或者德国法国意大利，你想去哪里都行。”
“去罗安吧！小小说，罗安的海很漂亮……”沈明瑾看着唐昊，缓缓笑了起来。
唐昊骤然觉得心跳停了半拍，仿佛听见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他心动一样。
前两天简与臣和沈遇才嘲讽过他，夏至像是摄了他的魂儿。
他无奈地笑了下，“妈，连你也嘲笑我……”
“妈妈想小小了，你不想她？”
唐昊沉默片刻。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