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张方轻声自言自语了一番，眼神里透露着“不信任”三个字，明显不相信沐阳一语之言。
他们军工部副部长，并非技术人员，只是政工干部，就这样天天与他们相处也只是了解个大概，遇到事情都听他们知识分子的，一个地方出来的团长，也能听懂他们军工部干部们的讨论么？
“你说的炸药，难道不够用了吗？”
“按照我八路军如今的规模，够倒是够……可那是小打小闹的消耗，若是打一场战役，那是决计不够的！”张方非常肯定。“阎老西留下的三大船化工原料，制成了数量不少的氯酸钾炸药，但匀到每个作战部队身上，就没多少了。”
“大仗？”
沐阳眼神微凝，一下子就想到了百团大战，若是按照正常轨迹，这么点烈性炸药可能就是在百团大战中用光的。
不过现在离百团大战还远，自己还能准备准备。
“那么规模化制取，是要制硝吗？”
“确实，制硝也是门学问。”张方鬼神差使地点了点头，居然忽略了自己对沐阳不怎么好的第一印象。
“根据地人人熬硝，这硝可够？”
“人人熬硝，容易被日寇发现，该当如何？”朱南华在一旁补充，他大概率看出张珍在这里就是听沐阳的了，而且这位团长估计也是管军工部八连的。
军工部建成之时，司令员指示军工部最好是离散型作业，一下子分了好几个连，后面又建了几个连，加在一起就是十几个连队，分散在了军区各处。
一般军工部连队都在三分区，因为离军区总部近，一分区也有五个，而雁北仅此一家。
“发现就发现，原料取自于我，又不是觊觎日军的肥田粉，何须担心日军封锁或是从中作梗？”
沐阳说完后，像警卫员确认了一番军分区来的人，确实就是前面这群知识分子和技术工人，大多都是来找张珍的。
自己不管军工部，确实没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
想做什么，尽可能帮助他们吧！
“肥田粉？什么意思？”
熊大觉察到一个与众不同的词语。
“雁北的日本人为了让占领区为其输送血液，向百姓发放了大量肥田粉，大同地区的工厂，不少都有生产肥田粉的能力……不过百姓并不会用也不习惯用肥田粉，我便趁机将其全部买了回来，都给了张珍同志了！”
沐阳怕他们继续问，便做了个简单的解释。
“我们发现肥田粉用的是硫酸铵，一开始将其与TNT混合来用，不过后来缴获的大型炮弹稀缺，剩余的肥田粉也就搁置在了这里。”沐阳与张珍对视一眼，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叹了口气。
“停！就此打住同志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进去再说？”汪怀常打断了大家交谈的热情。
“……”张方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位不是技术部的同志。
本来只是会一会面，差点把“见面”变成了“神仙会”。
遇事不决时，技术部的干部们都会聚在一起开神仙会，你一言我一语，只要大胆结合实际想，总能想到解决办法。
用后世的话来说，叫做头脑风暴+实际实践。
“沐阳同志，你不进去？”张珍来到沐阳旁边。
“我就不了，我就是来看看的……前方战事吃紧，王庄堡守备连刚刚才抓了不少潜伏的特务！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可要上前线去了。”沐阳迟疑了一会，便确定了主意——不跟他们一起讨论了。
“诶！你有这方面知识，其他的文化程度也丝毫不逊于我们，这个一说话就能看得出来！沐阳，大家一起，总能解决瓶颈问题！”
“着实没时间，隔日再谈？”
“隔日？隔日他们就走啦！”张珍说什么也要把他拉进房间内。
…
“去岁知晓雁北区能制成硫酸，我们着实非常高兴！你们的浓硫酸送去了军区，司令员也说可以大规模制取，每家每户都生产半瓶，整个根据地一月就能产好几吨！”
“不过……”
张方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这酸浓度不太稳定！在实际使用之前，还需要再加工一遍，运输途中，浓酸难免会吸水变稀！”
“现在问题是如何制硝？关键是后面的硝化火药？司令员其实有些顾虑，今年各大军分区缴获颇丰，有些同志都忘了以前我们是多么缺子弹，特地提起军工部，希望他们以此为戒不要铺张浪费。”
“有了硫酸，硝酸工艺应该相对简便吧？我记得三个月前就制出浓硫酸了。”
沐阳低头一想，觉得应该还是相对简单的。
这个简单，当然是相对于“硫酸制取”简单，毕竟硫酸是强氧化性酸，硝酸也是。
“确实会简单一些，技术部的张奎元同志，已经成功制出硝酸，不过没法大规模制取，还需尝试！此次前来，就带了三大缸的浓硝酸，原本是将八连一起带去灵丘县合建研究所，我们想要研制无烟火药，这样子弹的产能就上去了。”
“硝化棉吗？”
“也不是不行。”张方停顿了一会，看了沐阳一眼。
“听说张珍同志有本《火药学》，巧了，奎元同志也有《高级火药学》，不过他那是上册。”张方说着说着，张珍已经去拿书了。
“对了，就是这本。”
张方翻开一看，里面全是英文，不过这难不倒他，他好歹是能拿“贫寒学生奖学金”获奖者，这点水平还是有的……这项奖项每年只有两个得奖者。
“有了！用高质量纤维与混酸，就能得到火棉，如今原料俱全，不如我们今日就尝试一番？”
“太乐观了。”张珍摇了摇头。
“先计划一番吧，需要什么，都得提前想好，不然埋头苦干，只会浪费不少时间。”
“哦？计划什么？”
张方选择听张珍的，因为他学的是机械物理，管刺刀的打造，而张珍这个供给处干部学的就是化学系。
张珍低头思索着，沐阳已经想好了，帮他回答：
“应该是酯化反应吧？不同配比、浓度比的混酸，就是一个要素。”
“还有呢？”
“酯化完毕后，如何将参与酸液去除；而且还得考虑如何将火棉粉碎，又得保证其化学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