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问你,绑我西岭太子是为何?”殷曦和头微微歪着,下颌清扬,冷笑一声。
蛇族如今的帝君穆烨当年还不过是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娃,父母兄长皆被杀后,万青一度摇摇欲坠,他便被丞相抱着登基。之后万青的朝政一直被丞相那条花蟒把持着,众人都以为他在等待时机篡权夺政,自己当帝君。熟料待到这位小帝君五千岁成人那天,老丞相跪在年轻的帝君面前,请帝君亲政。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斥西岭和玄鸟当年的行为,要帝君一定切记这血海深仇。
但老丞相没想到的是,他亲手抱着登上帝君这位的孩子,竟然是这般懦弱不堪。这些年来,别说是寻仇了,就是连粤洲都很少离开。
他全身都被殷曦和搞出来的蔓藤所缠绕,蛇族习性独特,攻击速度奇快。唯有这种藤蔓专克他们,只是这法术看着略邪性。蔓藤越缠越紧,穆烨越来越慌,涨红了脸,说是发火却更像是努力装出来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到后来他甚至快哭了,可最终还是勉力维持着一国帝君的威严,“殷曦和,我不知道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天帝就在兰西,你若再敢胡来。我就上报天帝!”
粤洲的侍卫们看着被殷曦和捆成粽子的帝君,皆都举着枪与其对峙,却不敢再进一步。
殷曦和右手微缩,藤蔓停了下来。她看着这个并没有比她大很多的帝君,轻嘲一笑,“多大了,还要告状?再问一遍,我西岭太子是不是在你这里!”
穆烨拼命摇头,“不知道不知道!都说了不知道!你有病吧?”
殷曦和用眼神示意殷少晨。穆烨看着那银发祭司手中的幽冥之火,瞳孔蓦然放大,“殷曦和!你休要胡来!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还想做什么?”
殷曦和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一闪,转头去看,白玄已经不见了。
穆烨急的汗如雨下,声音也带着些哽咽,“你们西岭不能这么欺负人吧!自己太子丢了,就跑来我这里胡闹。诚然、诚然你我二国有旧仇,可也不能有啥坏事就想到我们头上吧!”
殷曦和常年闭门不出,这粤洲帝君却认识她,实在是因为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两千多年前,有些住在洛洲西边的羽族开始不明原因地出现死亡,鉴于很多年前也出过类似的事情。殷朔清二话不说,便冲到粤洲拉着穆烨要揍他。后来才明白是一场误会,为了不让两国关系继续交恶,殷曦和亲自登门道歉。这便认识了这位每日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出格举动的帝君。
这一次,殷朔清失踪,她起先并没有想到粤洲也是因为有上次的乌龙在先。可后来经过白玄的提点,她开始怀疑穆烨这副样子只不过是韬光养晦,迷惑人心。所以才会一上来便用古书中的禁咒捆了这位蛇族帝君。此时听到他这般说,她收了法术。粤洲与西岭一般,在此事中都是受害者,此时与他们交恶,对西岭没有好处。
法术一收,粤洲的侍卫就要冲上来,却被穆烨抬手拦住,惊魂未定地看着殷曦和,“究竟是怎么回事?”
……
驿馆并不大,不过是几间小院组成。在西边的跨院之中,有一排并列的小屋子。
殷朔清就被关在最里间,不知道绑架之人是过于自信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没有做丝毫的掩饰。只是在门口有一道禁制。
白玄的法术学的很杂,这也是因为他继承自己母亲那变态的天赋。他自小流落在魔界,也曾经混迹于人间或妖族之中,所经历过的事情、学习的法术自然比普通魔族要多。那时,他还不是魔君,身边只有一个司冉。二人流浪在西方大陆之时,遇到一个很奇怪的种族。
他们很像人,却比人要高许多,有一对大大的耳朵,鼻子很尖。最主要的是,他们非人非妖,或者可以说是介于人妖之间。他们天性善良,与人族混居,被称为“曼霓”。曼霓人擅长追踪,只要是他们想找的人,无论藏在哪里,上天入地都能寻出来。与曼霓人待了几年,白玄将他们的寻人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虽然重伤醒来之后魂魄不全,修为也大打折扣,但学过的法术倒不至于忘记。他站在院中,不过片刻就寻得殷朔清的所在。那一缕与殷曦和相像的气息,除了她的胞兄,再无他人。
兰西的冬天并不冷,此时阳光懒洋洋地照在身上,竟然感到有些热。白玄看着跨院中那间小屋,眼中幽光一闪。门口的禁制并不难,对于神魔来说只需片刻功夫便能解除,那设置这道禁制的意义何在?很快他便看到了答案。
一个黑色的影子被大力从屋中扔了出来,那影子重重跌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从白玄的角度看过去,侧脸与殷曦和极为相似,正是西岭太子殷朔清。
这位太子一手撑着自己,另一手却握了一把地上的细沙。门口走出来一个人,一身明亮的紫色衬得他的脸色越发的阴翳,此人正是奥狄帝君安平山。他扶着门框,冷眼看着殷朔清,“你妹妹杀我奥狄将士的仇,今日就跟你算!”
他向前两步走近殷朔清,却看到了不远处的白玄,在这一晃神之间,殷朔清将一把细沙抛向他的眼睛。安平山撤身一步抬袖去挡,眼睛已被细沙迷了眼。殷朔清看准时机向外跑去,却遭到了禁制的阻挡。就这么一个耽误,安平山的手已经伸向了他。
从外面赶来的殷曦和几人刚踏入院中,就看到这样一副诡异的场景。殷朔清在前被禁制所挡,与他一步之遥的安平山伸出右手,全身被方才殷曦和所用的蔓藤缠绕着,动也动不了。
就在她还愣怔之间,殷少晨将手中的幽冥之火运向禁制,不过眨眼间,禁制就被烧得渣都不剩,殷朔清走过来,看着自家妹妹一时间心情复杂。
“曦和,你来了。”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道出了自己这一夜一日难以言说的心绪。殷曦和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温热的掌心传来的力量让她的心彻底回到胸腔。
安平山看着他们冷笑,“殷曦和,你勾结魔族,插手锦洲事务,开启绝杀阵伤我奥狄大军,罪责难恕!我已经将此事上报天帝!你以为你们能逃得了吗?”虽然被蔓藤缠绕,但是以他的功力,挣脱只是时间的问题。
此时,一向温温吞吞的穆烨却跳了出来,指着安平山的鼻子骂道:“你有病吧!你们的事情拉上我们粤洲做甚!绑了西岭太子还想诬陷我!也好,待会天帝来了我们一起说道说道。”
他滔滔不绝地骂着,一挥手,粤洲的众侍卫就将这跨院包围起来。那穆烨似乎还不解气,边骂边走到安平山身边,给他下了十几道缚神印。
安平山此时挣不开蔓藤的缠绕,蔓藤不仅能困住他的身体,更是能将他的法术封起来。这样毫无防备之力便只能任由穆烨对他下咒。他一时气绝,忍不住出言讥讽,“懦夫也配骂孤?”
这话激怒了穆烨,他手中化出一只鞭子,眼看就要抽到安平山身上却被殷少晨拦住了……
他们正闹着,殷曦和却走到白玄身边,“这个,是你刚刚学的?”她指的是安平山身上的蔓藤。
白玄一脸高深莫测,“为什么会这样觉得?难道不是我以前就会的。此术十分邪性,倒不像你们神族的术法……”他嘴角有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天帝他们就会过来,你还不走?”殷曦和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这术法是她从一本古书之上学的。那书上的东西奇奇怪怪的,字里行间透露着邪气,她并不能完全看懂,只捡了几个有有意思的法术学了学。按说一个神族,是不屑于学习邪术的,可殷曦和却从来没有顾忌过这些,就像她从来没有在意过神和魔的区别。
白玄深吸一口气,“那可真可怕,好像是得走了”,话说一半看着殷曦和松了一口气,于是语调一转,“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勾结魔族这个罪名,你可担得起?”
说话间,门外一阵喧哗,一众神君们涌了进来。最中间那位头戴冠冕,身着金黄色帝袍的正是天帝风祎。
看着院内的景象,天帝眯起了眼,“安爱卿,你这是怎么了?”
安平山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最烦天帝喊他爱卿,可此时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陛下!西岭殷曦和勾结魔族,意图不轨!”
此时,神族几位年长之人看着白玄都倒吸一口冷气,几千年前被他害得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得,好不容易被镇压,以为以后便要安生了,却没想到这人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神界。
殷朔清撸起袖子便想打安平山,“你给我说清楚,谁勾结魔族!谁意图不轨!”
年少的帝姬却从容不迫地走到天帝面前,敛衽蹲身行礼,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优雅流畅,她微微垂首,“西岭殷曦和参见天帝陛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