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道长少见地穿了便装,他脚步轻快地走在酆都的街道上。这里刚落完雨,青石板上湿漉漉的,屋檐滴下来的水溅起了一朵朵小水花。
“师兄,你说他们还在这里么?”静虚道长手中拿着一柄油纸竹伞,走在清虚身后。
“不知道,也许不在了吧。”清虚神色中带着些唏嘘,“若有他二人相助,我们此行也许会顺利许多。”
二人穿过几条逼仄的巷子,走到一间十分简陋的屋舍前。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静虚连忙推开门。
屋内灯光昏暗,没有多少家具显得十分空旷,却简单整洁。屋正中摆着一张圆桌,上面还有一套青瓷茶具。一位白发垂地的女子坐在桌前,她听到声音,转过头看他们。
她的脸上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可从眉梢眼角都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一个绝色美人,她笑了,“你们来啦?他前些日子就在说你们要来。”然后又道,“进来吧,还要我请你们不成?”
静虚道长眼圈有些泛红,“师姐!你怎么……”
那女子神态安宁,摆了摆手,“这有什么,不过是散尽功力罢了。”然后对着里屋喊了一声,“大师兄,出来吧,两小的来了。”
屋内有了些响动,门帘掀起,一个年轻的道人从里屋走出来,他看着清虚,“你小子怎么看上去比我还老。”又看着静虚,“小丫头长大了啊。”
静虚道长低下头,“大师兄……”
年轻的道人走到那位白发女子身边,温柔地说:“你是不是该吃药了?”那女子摇了摇头,娇嗔道:“刚吃完呀,总让人家吃药。”
静虚看着他们二人,嘴角凝了一个苦涩的弧度,却又说:“你们还好么?”
那年轻的道人转头看她,“你俩进来坐啊,站在门口当门神呐?”说罢摇了摇头,“以前还瞧着有些灵气,如今越发木了。”
清虚叹了口气,走过去坐下,静虚跟过去,坐在他身旁。
白发女子挑眉一笑,“你们两个神色凝重,不会是昆仑镜丢了吧?”清虚叹了口气,没说话。
那女子作吃惊状,“不会真丢了吧?”
清虚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年轻的道人眼中闪过一丝流光,“我说你们两个,多少年不来,如今一来就扔这么个消息给我们,存心的吧?”
静虚却问道:“刚刚是谁在咳嗽?那般声音,想来是伤及了根本?”
白发女子拍了拍静虚的手,“人老了就这样,不必再提。昆仑镜到底怎么回事?我二人虽然已被逐出师门,却也曾经受师父他老人家教导,你们需要什么就尽管提好了。”
清虚斟酌一下,将事情讲给那二人听,他有些自责,“如果我能早些发现,也许还能阻拦住那人。”
年轻道人并不以为然,“听你这话,我倒是想起来酆都近日的传言,说是妖界的思幽琴也丢了,想来也是魔界的手笔。魔界这些年休养生息,那魔君也是深居简出,可如今他们又想要挑起争端了么?”
白发女子笑了笑,“如此说来,这魔界是非去不可了?”清虚连忙点头应道,“正是如此。”
那年轻道人“哈哈”笑了两声,“芷安,那我们也随他们同去?”女子点点头,“好啊,那你可得保护我!”
“我又何时没护过你?”那年轻道人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地说道。
清虚和静虚一个仰头看天,一个垂目望地,秀恩爱秀了一百多年也不容易,如今已经很收敛了,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人魔两界不互通,人若想去魔界,必须借道鬼界,而鬼界和人界的通道就是这个闻名六界的鬼城酆都。
这白发女子和年轻道人原来是清虚道长的同门师兄姐,若不是当年的变故,这守护昆仑镜的职责该是他们四人承担的。可如今他们二人避隐于酆都之中,一个白发苍苍青春不再,另一个却永远留在了二十岁那年的样子。
人间的酆都并不是真正的鬼城,只是通向鬼界的一个大门而已,顶多算是外围。可这里的气氛却比那真正的鬼城还要萧条。
不过是下午四点多,街上已经没有人在行走,四处都挂着招魂幡,各家各户的门上都贴着符箓。空旷的街道上,偶尔有被风吹起的纸钱,只有他们一行四人在街上,阳光被乌云遮住,凄惨的光线照在大地上,画面十分诡异。
而鬼界真正的鬼城之中,纪樊音看着掌生册上希微的描写,嘴角有一丝奇怪的弧度,他神情阴暗,“希微,人,生于九月二十日……”
惨白的面色带了些渗人的笑容,“希微……曦和,呵呵……”
站在图书馆中的希微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奇怪啊,明明是夏天为何忽然觉得有点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