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格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前脚刚进警.察局,后脚就被带回了家,一顿教训之后关了禁闭。李一北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出院的时候一群男男女女来接他,见面就开玩笑,“哟,北少你这是被家暴了还是挨打劫了?伤的够惨啊!”
他和李越格的交际圈一向没多少交集,身边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无心的一句话却戳中事实。
李一北悻悻地笑,内心一片冰凉。
李越格再出现的时候瘦了一圈,眼睛下一道阴郁的青色,扯着嘴角尽量温柔的样子非常的不可靠。李一北觉得自己有点被打怕了,看见李越格都有点脚软,却还是纸老虎一样装得很凶悍。
大学以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在原来平衡,李越格有了一个更广阔的天空,最大限度享受特权的同时也滋生了一颗更加猖狂野心,他身边都是滥用权钱的浪荡公子,远离凡人的生活,考虑问题都不在一个价值层面。
他热衷追求权利和金钱,有太多的事情放在心上,从来没把情爱当回事。
李一北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和自己在一起,李越格认真想了一会儿说和你在一起很舒服。
除了年少无知的时候,李越格已经很少用过拳头解决问题,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耻和难堪,像一个没脑子的蠢货,理智全部被情绪掌控。
那种想要打死李一北的心情等到冷静下来后才觉得心惊。
他和李一北稀里糊涂地纠缠在一起好几年了,但是时间并没让他看透些什么,从少年时的**迷恋到现在的习惯依存,他们对彼此已经熟悉得像看另一个自己一样,但是中间还是隔着看不见的隔阂。
他有太多的事情还没去做,这个花花世界才开始展露出纸醉金迷的诱惑,他深知自己不是同性恋,抛开世俗不说,也还有家族的责任和期望,他无法承诺能和李一北走多远,而李一北永远一副和谁在一起都能逍遥自在的样子,交无数的朋友,在他看不见的圈子里如鱼得水地欢腾。
他在这个人眼里并不是什么特别存在,虽然有一段时间他很依赖自己。
李越格觉得自己从很早开始就在压抑和克制,很多的事情累积在一起,慢慢变得折磨,要是不忍着,和李一北的关系就会迅速地恶化崩裂,他不想和李一北闹的很难看。
即使现在他也没有太后悔,只是觉得很心疼。
李越格站在门口,看着没打算让他进门的李一北,只能将烦躁的心绪收起来,低声问,“伤好了没有?”
“皮外伤,好的快。”李一北的声音有点哑,偏着头靠在门口,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李越格,“你挺下得去手的。”
李越格知道他记仇,却不想再解释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你可以打回来,但是我拒绝道歉。”
李一北忽然笑得几近狰狞,“就算是养条狗,打伤了也要哄一哄吧?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李越格讨厌他这个比喻,被他眼神中的悲凉惊到,伸手抚了一下他苍白的脸孔,“北北,我已经很在乎你了。”
又是这个回答!
又是这个该死的回到!
每次只要他进一步,李越格就会拿这句话来堵他,要他适可而止!
李一北愤怒地把门关上,窒息一样微微弯下腰,张着嘴巴呼吸。
李越格从不轻易原谅别人的背叛,可是这廉价的背叛后面是更加廉价的单向感情。如若这样还要他去解释和乞求原谅,那要有多贱的心性。
李越格在第二个星期接到庄少于的电话,“快来把你的人带回去,不然要被人拐走了!”
李一北很少去酒吧,在李越格之外的生活圈子他的生活态度很健康,吃饭,睡觉,学习,交朋友,井井有条得像个模范学生,但是很多时间他还是会犯病一样重复高中时吸引李越格的那些小手段,他以为李越格会喜欢他的特别,不然这么枯燥的生活,要怎么生活那么多年。
李一北的有些性格是李越格非常讨厌的,爱装,任性,太能折腾,变脸一样忽热忽冷的性格让他捉摸不透。
酒吧里光线一如既往的差,包厢里一帮庄少于带来的的人,一个嗓子不错的女孩在唱歌,庄少于挺文雅地坐在那里,把气氛弄的像文艺沙龙一样。
李越格招呼都没打,开口就问,“人呢?”
庄少于指指角落,“刚还在发疯呢,这会儿大概睡着了。”
李越格的视线顺着看到蜷在沙发上的人,一肚子的火气莫名其妙的就散了,把睡着的人拉到自己背上,直接把人背了起来。
包厢里的人很识趣的只是瞥了一眼,没敢做声。
庄少于跟着他们下楼,到停车场的时候抽着烟在边上问,“你这是真打算跟他搅合一辈子呢?”
“一辈子还长着呢,怎么连你也操心?”
庄少于似笑非笑的,一副穷极无聊看戏的表情,“我只是觉得你们俩够没意思的,再怎么说也是俩大老爷们,真要有点血性该分就分,老这么暧昧着,过家家都没你们这么幼稚搞笑的,年纪轻轻的,别尽往没前途的歪路上奔。”
庄少于很少说这么多话,也鲜少过问他的事,但是旁观者清一样把他们的关系看的很明白。
李越格把背上的人放进车后座,皱眉看着庄少于说,“不要学我爸妈的那套说教,我还没想好。”
庄少于无所谓地笑笑,“我哪里敢对你说教,只是你们总这么没完没了的,旁人看着慌。”
李一北喝醉了睡着后会很乖,能安静地睡到天亮。
李越格把人洗了澡放到床上,半夜李一北习惯地滚到他怀里,脸颊蹭着他的脖子,呼吸绵长,但是李越格还是觉得他应该没有睡着。
两个人搂在一起,亲密无间,沉默着各怀心事。
庄少于说的那些话李一北都听到了。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要假装潇洒谁不会,可是他舍不得,一点都没甘心,连颗真心都没得到就这么放弃了,真是鸡飞蛋打,一直以来的坚持都变成了笑话。
他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住在一起,但是同居不同床,李越格很少回去,李一北被一种无力焦躁的情绪包围着,忙着毕业和工作的事情,每天回家做很多的菜,经常一个吃着吃着就会想把一桌的碗砸了,但是他逼自己冷静,忍得心脏闷疼。
李一北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他们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几乎如胶似漆,好像离开了对方生活就会变得不完整一样,但是一转眼,就是相看两相厌的逃离姿态。
他没想到有一天李越格需要这种姿态,他不是一直都很能做绝么,要这么委屈求全。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大四毕业,照完毕业照,将学校的书和东西完全搬回去的时候发现李越格坐在屋子里,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意识烟雾缭绕。
李一北出了一身的汗,放下东西直接去了浴室,出来了也没看李越格,回了房间,找事做一样开了电脑,他在本能地拒绝一些事。
但是李越格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他跟着进来,坐在离他有点远的沙发椅上,“我们谈谈。”
李一北开了自己很久没有上过的游戏,头也没回地说,“要说什么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我明天就要走了。”
“东西收拾好了么?”
“这里的东西不用收了,你用不着的看着处理就好。”
“没有了?”
李越格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说,“给我一点时间。”
等到关门的声音响起李一北才虚脱一样靠在椅子上,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落在键盘上,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在房子里呆了一个星期,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等到脑子开始混沌的的时候把属于李越格和有着他气息的东西都扔掉了,卖了房子,一个人租了一个很小的房子。
没有谁离开了谁会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