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突然开口:“你是打算一直就站在那吗?”语气显然不是刚才对着老妈时的温和,我走到跟前讷讷而问:“你怎么过来了?”
他道:“你已经问过了,是不想我来还是想撵我走?”我咬了咬唇答:“昨天打电话时你并没说会过来,所以有些奇怪。”
“奇怪?我也觉得奇怪呢,一周前人就跑回来了居然电话里头还能给我聊老爷子的事,你这是长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讽刺自不必说,还夹带着深沉的怒意,如果不是此刻正在我家,估计他会真的发飙。总算老妈及时出来,她并没发觉气氛的冷凝边走过来边道:“老季本来都在回来了,一听小北来了又立刻调回头了。小苏啊,你怎么也不给小北泡个茶的?去把空调开起来。”
老妈是个节俭的人,寻常冬天再冷都不舍得开空调,莫向北来了就立即破例了。
而莫向北听着老妈在差遣我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径自坐下看着老妈包馄饨。等我泡好茶回来竟见他手上也拿了张馄饨皮子,跟着老妈学包馄饨了。
我把茶杯端上桌后示意他喝茶,却被他丢来一句:“搁旁边吧。”心头有些发堵,他这态度明显区别对待了的。另外,也担忧他在今天这种日子跑来吴市会不好。
从昨晚电话里聊天来看,他那时应该还不知道我离开的,可能今早他过去了老爷子那边得知我的人已在千里之外,如果是这样那他岂不是立即坐了飞机赶过来了?
我的心神不宁一点都没干扰到莫向北与老妈探讨馄饨到底兴致,他们两人聊得正兴起。老妈问他平时在家是怎么过年的,他想了下答说先和外公一起过,然后再是一大堆的人喝酒,并没有什么年味。他反问我们南方是怎么过年的,老妈感慨现在老房子拆了也就只能包包馄饨象征一下了,以前老房子在时有土灶头,一家人会集聚一堂做团子。
莫向北应该是第一次听闻“团子”这个词,于是询问这是什么,要怎么做?老妈瞥了我一眼,有意为我俩拉拢关系了说:“让小苏给你讲呢,我先去烧几壶茶出来。”
于是老妈就起身往厨房间里走,把空间让给我们。
这时莫向北才偏过头来正眼看我,仿佛刚才我沉默地像隐形人似的。可能是觉得用那带着凉意的眼神凌迟够了,移转眸云淡风轻地下令:“说说吧。”
我轻声回:“其实就是类似于年糕的。”
团子分大小两种,用材是米粉。小的比馒头略小一些,里头会包各种馅料,我们家以前一般是包豆沙和菜肉馅的;大团子则长有二十公分宽有十公分左右,里头是实心的不放馅,但会在其表面刻花纹。等做好后就会上蒸笼里去蒸,我的工作通常是用粽叶垫蒸笼以及在灶头内加火添柴,要蒸上很久才会下笼,这时为了衬托过年的喜庆会在大小团子上点红点。
莫向北听完后沉吟了两秒道:“以后试做下。”
我没接他的话,现在都是公寓了,已经没了原来的设备哪里还能做呀。
总算我一番话后他的面色缓和下来了,指了桌上的馄饨问:“哪些是你包的?”我划拉了半圈,听见他径自决定:“一会这些我吃,你吃我包的。”
我不由去看他包的那些馄饨,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真不为过。大大小小不说,有的都是开口的没粘牢,这种馄饨下到水里肯定就成灌水的了,难为老妈还能夸赞他包得好。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乐意?”
我快速抬了下眼,见他脸上仍有愠色,大有我如果说不就翻脸的意思。
看我点头后这才收了眼神,捻起另一块馄饨皮子有模有样地继续包起来,我看他动作生疏忍不住伸手过去,“你要把这皮子卷紧一些,要不馅料都包不住。”
指尖微触就被他抓住,眼皮未抬清幽而问:“我父亲跟你说了什么?”
心头一跳,他当真是单刀直入连给我避闪的机会都没,掌间指力看似很轻却绝不怀疑只要我手挣动就立刻紧紧拽住。而我的离开他已经断然将责任归属为他父亲,但其实我并非是因为他父亲来找我。
我说:“莫向北,如果太为难的话......”
“太为难你要怎样?”我话没说完就被他冷声喝断,眉眼抬起射出一道寒光,“季苏,我不可能会放了你,从前、现在,或者是将来,你都休想那个念头!”
怔看着他,心头某处钝痛不已,刚才我只是想说如果太为难的话可以先不用顾虑我的感受,就像除夕这样重要的日子他应该是留在那座城市的。但他似乎理解成我要他放手......他性格里的偏执与孤傲早就用在了我身上,对我总是势在必得,不容许我有丝毫退缩。
我轻轻回握他已经暴起青筋的手掌,直视他寒漠的眼睛,“那你把能告诉我的都告诉我,而不是一直瞒着。”我不想再被谁来告知他在干什么,又给我看一堆莫名其妙的照片。
“好,跟我走。”他二话不说就拉了我起身,刚好老妈出来看到了问:“你们去哪啊?”
他回过头和声道:“阿姨,我和苏苏去楼下走走。”老妈眼中露出了然,定然以为我们年轻人和解了,于是道:“去吧,一会喊你们回来吃年夜饭啊。”
我们走出了小区,起初两人都沉默不言,北风吹得人有些瑟瑟,我看了眼他单薄的衣服不由问:“你不冷吗?”他倒是实诚:“冷。”然后伸手来揽我腰与他紧挨着,我没反对,贴近了后他却又埋怨:“你怎么穿得像个球?”
没好气地回:“你当是你呢,这么冷的天自然要多穿点了。”
他轻哼了一声没继续这个话题,语锋一转了旧话重提:“我爸怎么给你说来着的?”
我静了一瞬后答:“他什么也没说,就是给我看了一组照片。”腰间的掌微微一紧,像是漫不经心而问:“什么照片?”
既然说开了我就没想瞒着:“是你和小南在一起时候的。另外,你爸说你们会在年后订婚。”莫向北听后丢来一句:“你信了?”我浅声答:“在没有任何可驳斥的理由前,我信。”
脚下一顿,把我掰转面向了他,幽沉如水的眸在我脸上审视着,过了数秒后轻哼:“你吃醋时不是这种态度。”对他有些无力,原本想强硬一点能迫出他背后的隐情,可这人将我看得极透,连情绪的波动都逃不过他眼睛。
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至少给我说说关于这些的缘由吧。”
他倒也干脆,眸光一转便拉了我边走边道:“前阵子在H市耀明不是举动明显,还把你拉下了水么,我当时从公司调度了心腹过来。沈熹就是乘着这时机钻了空子,他那招使得是声东击西,有意拿这边的事绊住我却在秦风暗动手脚,等我发觉时木已成舟。”
“这就是你那时急着赶回京城时的原因?”
他点了下头:“这是其一,我爸那边也遇到不顺的事,所以让楚桥谎称突然发病召我速回。回京之后,我一直忙于从中周旋,却不防陈华浓也进来插一脚,更没料到沈熹如此大胆到敢拿你作威胁。他们要什么我清楚,我也不在意被拿走什么,因为失去了还可以再拿回来,但是当在那间医院里看到你时我对自己发了个誓。”
这些商场里刀光剑影的事在他口中都是用平静的口吻而低沉浅述,等着他继续却不见有后文,忍不住问:“你发了个什么誓?”
“我不会放过那些人。”
他说得是那些人,而不是单单一个沈熹,其中还包括了谁?心念一动,难道他与“小南”一起也是因为这?他想干什么?
我倏而拉住他的胳膊,直直地看进他黑眸中,语声焦切:“你要拿你自己去赌?”
他的眸光闪了闪,直言不讳地对我道:“沈陈两家合谋共计步步紧逼,以为我退出秦风便拿他们无可奈何只能低头妥协,那就让他们这么以为着好了,倒要看看最终鹿死谁手。”
“可是......可是你知道那小南是假的吗?这一切都是沈熹的阴谋啊,我在被他囚禁的那家医院见过真正的小南,她还神志不清地躺在那,之前我们见到的只是他们找来的替代品。”我怕他把自己当作赌注压下去设局,最终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啊。
莫向北的脸上并没有太过讶异,只略一沉吟了道:“小南无论真假其实都不过是一颗棋子,他们要的比你想象得要多。”
他的意思是沈熹推出一个假的“小南”,为的也不过是假借报仇之名,真正的目的当然不可能仅止于此。他用力揽了下我,又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让他们尝尝以为美梦成真却最后得不偿失的滋味,有些事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