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方珍很习惯秦敏的行事风格,从善如流地坐下,自己倒了杯美酒,一口气闷了下去,又来了一杯,那么的潇洒自如,一点也不外气。
胖子看那牛嚼牡丹的喝酒模样,不由地嘴角猛抽,一脸的肥肉打着颤,没好气地道:“美酒要品,真是粗人,俗人,实在是太俗,俗不可耐。”
“呵呵,酒就是要大口来吃的,没工夫学你附庸风雅,浑身上下都是铜臭味。”方珍鄙夷地白了眼胖子,又是一口喝了下去,咂咂嘴赞道:“好酒,真是好久,胖子,你那还没有,送给我十坛八坛的。”
“什么十坛八坛的,你以为是老浊酒啊那么容易就酿制出来”胖子气的直翻白眼,气乎乎地道:“这可是从西域来的大食真品,你这几口就喝了一贯钱。”
“哦,我说胖子讨好大人,不会不是美酒,看来今个运气不错,是来对了。”方珍作为行人房的最高使臣,并没有高大英朗的气质,也没有强健发达的肌肉,甚至可以说貌不惊人,一脸的平庸,那干瘦的模样,换上布衣铁定的跑堂小厮,要么就是码头的苦工。
胖子气的白了眼这厮,也不去接话,他们之间没必要真的辩论。
“好了,邓大掌柜也是花钱买酒,要做买卖的,好不容易咬牙腾出一瓶子,那是少赚了多少钱你就知足吧”秦敏浅尝一口,呵呵地笑了,这两位爷天生的不对付,却是过命的交情,能把后背交给对方。
方珍眉头一挑,玩味地看着胖子,笑道:“邓大掌柜和王大娘子合作,这钱可没有少赚啊难怪身宽体壮,除了拿起几贯骚铜,还能不能舞枪弄棒”
胖子一头黑线,瞪着方珍骂道:“你这厮穷鬼一个,怎知陶朱乐趣,跟你说了也不懂,简直就是对驴弹琴。”
“陶朱之乐,嗯,大娘很是女中豪杰,除了内宫皇太后娘娘,她算是天下第一女杰”秦敏自然和王卿苧熟悉,不免佩服有加,就算有王秀的帮衬,一个妇道人家撑起诺大的家业,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大娘子的确奇女子,我邓某人非常佩服,能有大娘子半分能耐,此生足矣”胖子一提到王卿苧,脸上就挂着敬仰的颜色。
“好了,等你南下再去拜见大娘再说,让大娘给你支几招,赚个钵满盆溢,现在开始说说正事。”秦敏一摆手,坐直了身子,脸色变的严肃起来。
“要动手了”胖子全身肥肉一颤,瞪大了眼睛,散发出兴奋地光芒。
方珍神色平静,目光却闪烁不已,隐隐透出浓郁的杀机,这是多少条性命养出来的狠厉。
秦敏稍加沉吟,正色道:“太上到了燕山,宇文大人催促的很紧,我们不能不出手,你们看有几分把握”
胖子和方珍一怔,秦敏用不能不出手的话,代表并非主动情愿,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他们知道秦敏的一贯主张,绝不会让使臣无谓地冒险,更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使臣,这个任务太难了,比策反营救挞懒还要难上几分。
方珍疑惑地看了眼胖子,正色道:“大人,有没有必要”
秦敏脸色变的复杂,赵桓终于迁移到燕山,住在一所不算大的宅院内。看守力量似乎很薄弱,外面一名女真人,又有一个妇人照顾起居,每月除了给柴米油盐,还有一贯钱。
越是这种不重视的防守,越让人心中没底,自觉告诉他绝不简单,宅院的四周都是眼线,就如同暗夜中的虎狼,寂静无声,一旦有事将露出吃人的獠牙。
胖子脸色凝重,沉声道:“说是防卫很弱,其实那里紧靠军营,一旦有事,片刻就有增援,让人无法下手。”
“若能策划周全,应该可以成功。”方珍作为行人房的主管,他的建议非常重要。再说,就他个人也而言也认为有机会,看着太上不去营救,实在愧对朝廷俸禄。
眼看方珍有信心,秦敏是一阵牙疼,宇文虚中早就发密函,把赵桓的情况给他详尽说了,声称金军南下好时机,迫不及耐地要他营救太上,甚至选派秘密培养的死士相助,必须要一击成功。
他是断然拒绝,借口朝廷办事不以宣扬,搪塞了宇文虚中。趁着朝廷备战西北,金军陆续南下,他也看到了燕山空虚,正是营救的大好时机,本着一名使臣的职责,还是向王秀发出加急密函。
单线联络的加急密函,被他们称之为机速金字牌,虽不能和兵部金字牌相比,来回传递的速度也算相当快的。
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在金军后军离开燕山时,使臣回归时带来密函,当他打开时就愣住了。
密函并不是要他竭尽全力营救,更不是让他袖手旁观,而是让他最难以接受的,竟然是一张白纸。
为此,整整考虑了三天两夜。
“大人,如今虏人主力南下,燕山防卫空虚,也正是营救大好时机。我们可以快刀斩乱麻,击杀看守请太上乘马出城,一路向海边而去,就算没有战船,由胖子调度海船也行。只要上了船,那就是我们的天下。”
方珍的说的粗略,但作为间谍头目的秦敏,却能把粗略的话贯穿起来。无外乎从海上到城门,由沿途接应到配合劫人一系列动作,这些环节上都有北方机速局的人,方珍的设想是可行的,甚至他就认为可以保住赵桓出城。
但是,出了城又能怎样经过挞懒叛逃的教训,还有金军水师全军覆没,女真人是学聪明了,加强了沿海的防卫,建立起了烽火台和巡哨马军,对外监视海面动静,对内防备取海道逃走。
东行入海变的困难重重,就算有沿途接应,路途也是凶险万分。
放在挞懒等将帅身上,或许还真有希望,他们毕竟戎马生涯,身体素质和战术素养不是常人,甚至能出谋划策,或是持刀杀人,斩将夺关,赵桓岂能和他们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