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和青梅两人赶着将晾晒在外面的棉花一道收了进来,棉花铺在席子上,洁白的一朵朵的,就像是散落在地上的云朵。摸上去也十分的柔软。
蔡氏让青梅和青竹将棉花里的杂物和棉籽挑出来,棉籽是预留来年要种的棉种。
家里的几亩地还是祖上留下来的,当初夏临还在的时候,几亩地照顾得很好,那时人口虽然已经不少了,但抵不住人勤快,力气大。一家子也够吃了。现在的日子是越过越不好了,家里没有主要劳力,要耕种几亩地,明显有些吃紧。不过今年收成还算不错,虽然只种了将近一亩的棉花,不过却收了有百十来斤。
蔡氏道:“今年收成比往年好,不过听说卖不出什么价来。往年还能卖五分一斤,今年也就差不多三分的样子。还指望着给家里添置些东西。如今要还债,还得给你们弟弟治病,只有栓紧裤腰带过日子。”
到了第二日,蔡氏和青梅背了棉花去卖,原本一共收了一百零五斤。不过蔡氏说要弹两套新棉被,还得给成哥儿做两身棉袄。所以一共卖了九十三斤,每斤三分,也就两千七百多文的样子。两千多文钱能做什么呢,买一匹好的潞绸都要两千六百文,家里等着钱用,还要还债,这么点钱根本算不着什么。
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蔡氏甚至想,要不要卖掉一部分的田产。当她说出这个话时,青梅和青竹都在反对:“好好的怎么想着卖地呀,只怕卖了容易,以后再想买的话,又得花高出好几倍的钱。”
蔡氏烦恼道:“不卖又怎样呢,家里等着用钱。这个难关得过去呀。”
青竹看了蔡氏一眼便问:“娘,大概需要多少?”
蔡氏见女儿问,便说:“不仅是要过这个冬,我想到成哥儿年纪也不小了。老是在家淘气也不好,他又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还想着让他进学堂里念几天书,长点本事。”
青竹点头道:“很应如此。”
“虽然学堂是大家办的,费用不算太高。但书本笔墨、四季衣裳,还有先生的教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问过崔家媳妇,她家老三不也是在那学堂么,算下来,一年也要七八两银子,还不算伙食嚼头。”
七八两就是夏家的极限了吗?青梅渐渐也大了,也要置办嫁妆,说婆婆家。这也是笔开支,再加上每到冬天蔡氏的关节就不好,熬得不行了,还要请医延药。一家子吃喝拉撒都要钱。就是她把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二两多银子拿出来,也用不了多久。
“地暂且不要卖,毕竟这是最大的资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去动它,总会有更合适的路子。”青竹坚信天无绝人之路。
蔡氏拆了几件夏临以前的旧衣裳,量好了尺寸,打算给夏成做两件棉袍子。也该给青梅裁两件衣裳,老是穿自己以前的东西,可毕竟是些不入时的衣裳,又隔了一代人,也破旧不少,很该给青梅做点新衣服。
翌日,村里的冯媒婆找上门来了。蔡氏一怔,几时的风将她吹了来。青兰拉着青梅的说笑说道:“大姐,媒婆都上门了,看来是给你做媒来着。也不知说的哪户人家。”
青梅红着脸说:“你懂得什么。”
青竹在一旁握嘴笑道:“我也想看看未来的姐夫是个怎样的人。走吧,大姐,我们上前面瞧瞧去,看她们说的什么,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家。”
青梅哪里好意思呢,被两个妹妹这么一捉弄,早就红透了脸。
青竹瞧出几分意思来,便拉了青兰和青梅道:“大姐害羞不愿去,我们当妹妹的帮你探下虚实,也好让大姐有个底。”
青梅红着脸也没说什么。
青竹姐妹俩蹑手蹑脚的来到堂屋前,里面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
家里没有备什么招待客人的好茶叶,蔡氏只好给冯媒婆倒了杯泡的野菊花茶。冯媒婆打量了下夏家的屋子,心想这家人果然男人死了,就变得一穷二白了。好在闺女养得多,若是几个儿子的话,只怕连媳妇也娶不起。
蔡氏知道冯媒婆的来意,迎着笑脸说:“不知冯大姐来家,有何事吩咐呢?”
冯媒婆低头拨弄着左手食指上那只亮锃锃的银戒指,笑说道:“当然是有好事要说给夏家娘子。我冯媒婆的名号几个村子都是知道的,也不知凑成了多少对的夫妻。今天来也正是为了做媒这件事。”
蔡氏脸上的神情倒有几分镇静,又含笑说道:“只是我两个女儿都还小呢。”
冯媒婆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都说夏家的娘子可怜,青春丧偶,还要拉扯几个孩子。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实在不容易。好在你们家几个女孩子都还不错。二女儿虽然去了榔头村给做童养媳,可那项家的日子也还过得。你们家大闺女今年也不小了吧,我见她手脚勤快,还真是一把好手。真难为了她。”
蔡氏见说到了点上,自是谦虚道:“没爹的孩子,不都这样么。好在他们还算听话,也不用太操心。”
冯媒婆笑吟吟的看着蔡氏:“可不是呢。我就觉得你们家大闺女好,这不,有人瞧上了你们家大闺女,托了我冯媒婆来说媒,只看夏家娘子愿不愿意。”
且说里面说得热闹,在外面偷听的青竹、青兰两人都竖起了耳朵,做为妹妹,她们都想知道说的是哪户人家给大姐。
青竹正贴在墙根听,青兰心里急切,无意中撞了青竹一下,便将青竹撞进了门槛,自己也跌了进去。
屋里正在交谈的蔡氏和冯媒婆一惊,蔡氏看了看两个冒失的女儿,皱了皱眉,忙向青竹使眼色:“你们这是干嘛,快出去。没看见这里有事嘛。小孩子家家的别来捣乱。”
青竹笑了笑,拉了青兰就要走。青兰还想说什么,却被青竹堵住了嘴,将她拖出去了。
出来后青兰抱怨道:“二姐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不想知道?”
青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我们在跟前她们是不会讲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