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早饭才过,白显家,永一家,永林一家子也得到了消息,来家向少南道贺。
挤了半屋子的人,闹哄哄的。永柱夫妻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少南在前面应酬了一阵,被叔叔们拉着问来问去,吵得有些头晕。
这边书房里青竹正在计算二十四大概有多少桌,要添多少东西,花销有多大的事。算了一阵,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少南一脚走了进来。
青竹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陪陪他们?”
少南道:“吵得我头晕脑胀,昨晚又没睡好。还想找个地儿睡觉呢。”
“谁叫你就知道放纵,一点也不知节制。”话才说完,青竹想起夜里的情形来,不由得渐渐脸红了。
少南忍不住去拉青竹的手,打趣道:“还说我,你也总是束手束脚的。我要和你试点别的花样,你怎么就是不愿意呢?”
青竹的脸更红了,又生怕谁此时进来瞧见她这副窘态,忙推了推他:“没个正经别在我跟前打扰我。”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你慢慢忙吧。”少南说着,看了眼青竹跟前那些纸上写着些奇怪的文字,可惜他一个也不认识,便指着那些文字说:“这些是什么,怎么我不认识?”
青竹看了眼,只见写的是些最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忙掩饰道:“这是我胡乱写来用来记账的。”
“还真是有些奇怪的,不过听爹说你从未出过差错,看来还是很管用。改天教教我吧。”
青竹心想教他什么呢,阿拉伯数字的书写?四则混合运算?方程式?这些最基本的数学?想到这里便笑了:“只怕我也教不来,你也不当家理账的,不用学也行。”
少南只笑了笑,又出去了。
青竹又埋头估算了一回,心想她这么算也算不出来,还得去问问白氏打算摆多少桌,要怎样的席面。少南带回来的二十两可以作为一笔预算,肯定还不够,要是排场再大了必得又要添一笔。夏家那边应该还没得到消息吧,要不要和少南一道回家去拜访一下呢,
青竹胡乱想了一阵,连她也觉得困意袭来,眼皮有些睁不开了。伸了伸胳膊,身上隐隐的有些酸疼,青竹腹诽了句:去你的,项少南!
这里的账还没有理出来,就听得白氏在那边唤她,青竹忙答应了一声。略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纸张,放好了笔,便就过去了。
堂屋里坐了半屋的人,大家显得很高兴。显而易见,项少南不但是承载着一家子的希望,已经将整个项家的希冀都扛在了肩上。青竹倒有些同情他,这么重的压力也不知他能不能扛得住。
白氏将青竹叫去和她说:“这里二十四计划了二十来桌的酒,每桌计划是二钱银子的开销。”
青竹惊呼:“这笔开销可不小。”心想还真是排场大。
白氏道:“这也是你爹的意思,热闹热闹也好。邻里间肯定会有不少的人来道贺的。”
这里正说着,突然听见明霞跑来说:“娘,田家人说是送礼来了,要向二哥道贺呢。”
这里永柱和少东爷俩忙迎了出去。
这里田老爷派了家仆来送礼,封了十二两银子作为贺礼,倒也很是直接。永柱忙要请两人进屋喝茶,家仆却说:“不了,还要去回老爷的话。项老爷不必多留。”
到了下午时,又有几家乡绅听说项少南中了举,也纷纷送了礼来道贺。好些都不大熟悉,永柱和少东接待这些前来致贺的人,少南偶尔陪在跟前说几句话,大多数情况都让父兄去应酬。
青竹忍不住要取笑他:“我看你也快成了平昌镇的名人了。”
“不过是中了个举而已,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青竹点头笑道:“不好么,今年平昌就你考中了吧。要是再中了进士更是了不得。”
少南摊手说:“只怕连县太爷都要惊动了,我可担不起。”
青竹倒希望少南以后的路都是一片坦途不要出现什么大的波折。晚饭后,白氏叫住了青竹和少南:“你们俩等一等,我有话和你们说。”
永柱知道白氏要说什么事,便进屋睡觉去了。
这里青竹和少南都坐在下面的长条凳上,白氏才缓缓开口道:“你们大姐你爹已经做主要许给熊家,你大姐也答应了。”
“熊家,哪个熊家?”少南想了想,好像来往的人家里根本没有姓熊的人。白氏道:“他们家住在秀水村。我原本是不同意的,他们家要和我们家联姻是高攀了,那熊家要说人才没人才,要说钱财没钱财,我都不知道你爹图个什么。罢了,既然说定了,不提也罢。”
青竹想,白氏要说的一定不是明春,也不是关于熊家的事。一直没开口,静等白氏到底要说什么。
这里白氏接着又道:“剩下了明霞这么一个女儿,虽然淘气顽劣了些,但也算是娇宠着,好不容易长了这么大。她姐姐的终身也就这样了,只这么个还未许过人家的姑娘,我不得不好好的替她谋划一下。这里正好姓贺的那小子也考中了,两家都熟悉,我看他们倒是登对的一对。你们说呢?”
青竹惊讶得张了嘴,不知说什么好,心想这怎么就登对呢?她突然想起少南曾经和她说的那些话,要当真和明霞做了亲,这以后该得多尴尬,忙要说反对的话,却突然听得少南道:“娘怎么将这两人想到一处呢?”
白氏笑道:“你觉得怎样?”
少南拍着大腿说:“我看甚好。这下贺、项两家有了姻亲,就是一家人了,来往更是方便。只是娘当年贺家还住在平昌的时候怎么没提起呢?”
白氏不大好当着儿子说,当初他瞧不上贺家的穷酸样,但哪里就知道如今咸鱼翻身,实在是没看出来贺钧还有此等本事。见少南也看好这门亲事,白氏更加欢喜起来,兴冲冲地的说道:“老二看来也很好吧,那么就先留意着。”
这里青竹才插嘴道:“娘这里一头热,但不知道贺家那边有没有给贺兄定下什么人家,要是定了人的话,也不好再……”
白氏这才一拍脑仁说:“看我激动得,还是青竹的话提醒了我。再说我们是女方,这太主动了也不大好。这样,过了二十四,你们俩进城去一趟,去贺家那边打听打听。不用说得太明白,只露个意思,看他们的意思如何,要是成的话就定下来。”
少南连忙说好。青竹这里却浑身的不自在,叫她如何开口,如何去面对那个人呢。但见这母子俩如此的兴致勃勃,也实在不好浇他们的冷水。
夜里归寝时,青竹在枕边和少南道:“你也觉得娘这个提议好么?”
少南不疑有它,真心情愿道:“贺兄虽然年长了几岁,但也是一表人才,知根知底的,和我们家来往又密切,我巴不得促成。”
青竹却道:“你们都这么看好,我却不这么认为。”
“为何?”少南倒想听听青竹的意思。
青竹想了想方说:“他们贺家人口单薄,贺兄就只这么一个寡母,再无兄弟姐妹。你妹妹又是从小娇养惯的,又有些男孩子脾性。只怕以后婆媳关系不好处。”
少南觉得青竹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不过他却真的想两家相互有亲,笑嘻嘻的说道:“这是以后的话了,走到那一步再说吧。再说贺兄是个近情意的人,定不会亏待我们项家的人。”
青竹知道少南和白氏一样,如今是满心钻到这件事里去了,不管自己说什么,他们未必能听进去。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过身去闭眼睡觉。
这里要筹备二十四的酒席,倒也有些忙碌。给明霞亲的事,到了第二天就传到了明霞的耳朵里。
明霞知道后很是惊讶,心想老天,这是什么跟什么,她才不要嫁给什么姓贺的人。再说当年姓贺的人和自家来往密切又不是冲着她来的,明霞心里很明白。贺钧眼里看中的是青竹,如今为何要将她也牵扯进去,要是真成了,以后过的将是什么日子,明霞才不愿意受这个委屈。不管说什么她也不答应。
明霞天性洒脱,才不顾什么女儿的娇羞与矜持。径直走到母亲房里,张口就说:“什么姓贺的,我也不稀罕。娘也别白费力气了。”
白氏倒一怔,忙道:“你都十几岁的人了,张口跑出的是什么话。也不注意下。”
“我注意什么,天生就这样。只是想告诉娘一句,别乱牵什么红线。”
白氏呵斥了一句:“胡来,这事还轮不到你来发话,有我呢。”
母女俩正对峙着,少南和青竹两人走了来。明霞气呼呼的看了眼青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毛丫头,口无遮拦了,知道有些话真是要说出口的话,一定又会带来一场风波。只和白氏道:“反正我讨厌那个姓贺的,娘别将我和他扯上什么关系。”说完这句扭头就出去了。
白氏气得牙痒:“都要说婆婆家的人了,还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对父母也敢这样大眼瞪小眼,大声嚷嚷,像个什么话。”
青竹心想看来明霞自己不愿意,那么这事回旋的余地还有很大。正这样想的时候,白氏却突然道:“青竹,你是做嫂子的。你抽空劝劝明霞。越发的不知好歹。你们年龄相近,说话也容易。”
青竹瞠目结舌半天,心想这要她如何开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