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道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自个儿的床上,旁边坐着他的师兄,叶无名。
叶无名喜道:“师弟,你终于醒了。”
双臂俱失的感觉,在提醒着卫无道,这一切都不是梦,他是一个彻底的败者,“为什么要救我?”
叶无名道:“师弟,你别想太多,先把身子……”
卫无道吼道:“别假惺惺的,你不是一直想替天行道,杀了我这武林败类吗,老子问你,为什么救我?!”
叶无名怔了许久,叹道:“事已至此,若师弟能悬崖勒马,这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
“我的那些仇家,可不会悬崖勒马。”
“只要师弟以后一心向善,我愿替你担下所有的罪过。”
“可笑,老子岂能让你叶无名来可怜!”卫无道一把推开叶无名的手,凶狠的目光紧盯着他,“师父可把天极剑法传给了你?”
叶无名犹豫着点了点头。
卫无道一把从床上跃下,长发凌乱,面带癫狂,往屋外跑去,只是骤失双臂还未习惯过来,没跑几步,身子左右摇晃,狠狠摔到了地上。
叶无名想过去扶起他,只是一撞上卫无道的目光,便又停下脚步,那目光不止凶狂,更带着与世不容,深深的绝望、憎恨。
卫无道以头杵地,紧咬牙关,挣扎着站起。
叶无名道:“师弟,你想去哪里?”
“不用你管,若你想逼死老子,就跟来吧,”卫无道走到门外,又道:“学不了天极剑法,双手也没了,我照样会赢你一次。叶无名,你给我等着,老子还会回来找你!”
说罢,卫无道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直至消失在远处。
门边站着两人。
叶无名道:“师父,你为什么不让我追上去,师弟没了双手,一个人再遇上仇家,只怕难保周全。”
司空尊明道:“无道既选择了无道,那他就不会妥协,死也不会妥协,你若真的跟上去,他唯有死而已。”
“那师弟他……”
“你在这里好好练天极剑法,为师会暗中保护他,直到他有自保之力。”
……
叶无名道:“大破灭十三剑处处克制天极剑法,如果不是流儿创出剑网,只怕他也未必是你徒儿的对手。”
“败就是败,没什么好说的,”卫无道手上一松,杀止剑的剑柄无声落在泥地上,“我离开后,师父是什么时候走的?”
叶无名道:“第十一年。”
卫无道听了不置一词,慢慢转身往前走,走到夜烽的旁边。
叶无名道:“其实,当初你离开时,师父一直暗中跟着你。”
卫无道这才明白,为何当初他双手俱废,重现于江湖中,却没有一个仇家找上来,就这样让他一路走到极北之地,“我不怪他……”
夜烽道:“师父,我败给江拾流,你杀了我吧。”
江拾流不禁转头看向夜烽,才知他学得大破灭十三剑,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并不小。
卫无道空荡荡的双袖拢于身后,没有看夜烽一眼,“本来我非杀你不可,但我现在改主意了,若你真的有种,以后再来找江拾流比过吧。”
斜转过身,“叶无名,你是否还把我当做师弟?我是说,不论我杀多少人,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叶无名道:“当然。”
“什么时候?”
“近十年来。”
“哈哈,叶无名还是那个叶无名,卫无道却不能真的无道!”
卫无道一脚将泥土踩碎,身如箭矢,投向远处,几息间踪影全无。
夜烽却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与来时的脚步更为沉重几分。
江拾流道:“你好像走反了。”
夜烽道:“败于你手,他却不杀我,我怎能再得寸进尺,我已经没有做他徒弟的资格。”
“不过,我绝不会像卫无道一样,重蹈覆辙!”
夜凉如水,江拾流静坐于院子中,细细体会今日与夜烽的生死一战,每一招一式,都如同抽丝剥茧般,在他的脑海中放慢,静坐一会儿就让他感悟良多,更胜于他自己苦修一个月。
外面却走来了一人,把他从静思中惊醒过来,是这两年以来,都未曾见过面的唐阳。
唐阳道:“江兄果然在这里,我是否打扰到了你?”
江拾流道:“确实是。”
“那这……”唐阳面上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知该走该留。
江拾流笑道:“不过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也不怪你,快坐下来说话。”
唐阳盘膝坐下,拱手道:“还是江兄海涵。”
江拾流道:“行了,就别跟我客套了,什么大风把你吹来,这两年你不是一直呆在海龙宗吗?”
唐阳面上微红,奇道:“江兄是怎么知道的?”
江拾流道:“我猜的。”
见唐阳面上尴尬更盛,江拾流不再开他玩笑,道:“海龙宗……可还好?”
唐阳道:“没什么大的事,宗内弟子还多招了一百多人,我看过了,其中不乏天赋出色的弟子。”
“那就好,其他人呢?”
“都相安无事,两位副宗主、伊丹……他们一家人都很记挂你,尤其是伊和,他一直都想再见他师父一面,以为是自己武功不济,所以师父才不来看他,因此每天练武更加的刻苦,小小年纪,武艺已然不错……”
“我不是一个好师父。”
“他们知道我这次来见你,都要我代为向你问好。”
江拾流笑了笑,眼眶微湿,他决意行走于黑暗中,却仍有人在光明之中等候着他,“我还以为你是回唐门顺路过来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阳道:“武宗亲自到海龙宗来,要我给你带一句话。”
江拾流已经猜了出来,但还是问道:“他要你说什么?”
唐阳道:“圣上召你回中州。”
江拾流暗道:“终于来了。”
“江兄,你真是朝廷的护龙卫统领?”
“武宗都找到海龙宗去了,那还能有假,怎么,你也认为我是一个贪恋权势的小人?”
唐阳连忙摇头道:“江兄别误会,更何况为朝廷办事的,也不一定都是狗官、小人,我只是不明白,以江兄的性子,又怎会当上这朝廷命官。”
江拾流叹道:“说来话长,这是我和武宗的一个交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