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后,外城的江府中,江拾流终于醒转。
“拾流醒了!”乐虎高兴地大叫。
白月盈、柳依依、百里无春等人全都围了过来。
江拾流看了众人一眼,最后停在白月盈憔悴的面容上,笑了笑,道:“荒神王应该死了吧?”
既然面前的这些人还活得好好的,答案不言而喻。
百里无春大笑道:“那魔头死得不能再死了!”
江拾流道:“那就好。”想起叶无名,目光微黯,“我师父呢?”
巫开山道:“已经火化,由无灵老道带回无名谷安葬。”
江拾流道:“无灵子前辈怎会在中城?”
乐虎道:“师父是与叶无名前辈一同来的,只不过一直呆在中城的外面,没有进来。”
江拾流一想也是,无灵子把全身的功力传给乐虎后,已形同常人,自不会掺和进来,“这次我一定睡了很久。”
柳依依吐舌道:“整整七天,弄得大家提心吊胆,尤其是……”
见白月盈眉间嗔怪地瞧着自己,柳依依忙住口不说。
江拾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叹道:“我伤得如此之重,还以为自己也必死无疑,多归你们把我救活了过来……”
百里无春道:“不是我们救的你。”
江拾流道:“那是谁?”
百里无春道:“你自己。”
乐虎道:“我们本想为你运功疗伤,可你的伤势却自己慢慢痊愈,根本用不到我们。”
江拾流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势已完全好了,从床上跳了下来,握紧双拳,感觉由内而外,肉身的力量比之前要更强十数倍,不用内力,恐怕千斤重物,也能轻而易举的举起。
他想到陷入黑暗前,那飞向自己的三滴金色血液,暗自沉吟道:“是血焱,那三滴血救了我一命!”
想到这,又暗生惆怅。
巫开山拿过神罚剑,“太子知你不爱功名利禄,所以将此剑赠你,以做除魔之功,不用推辞,这是你应得的。”
“与整个天下比起来,这把剑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这剑在你手里,也能让人放心。”
江拾流默默接过。
巫开山道:“你既已醒来,我也该离开中州了。”
江拾流讶道:“武宗要去哪里?”
巫开山道:“我武功尽失,再待在中州这是非之地,不是权宜之计。”
余独光沉声道:“我和武宗将会去无名谷归隐,从此再不问江湖事。”
百里无春失声道:“这怎么行,师叔若走,整个不灭刀宗,我一个人可管不来!”
余独光道:“管不来也得管,你是不灭刀宗的宗主,万事当由自己做主,不能一直依赖他人。”
“现下江湖凋零,百宗待兴,你又是习武良才,将来大有可为,好好把不灭刀宗发扬光大,别辜负了你爹对你的期望!”
月色如银,杨柳岸旁,两人并肩默默走了许久,两道影子也忽高忽低,不断纠缠变换。
江拾流看得出神。
却见白月盈忽然停住脚步,先向江拾流看去,又向地上的两道影子瞧了一眼。
只见两道影子的头,正亲密无间的依偎在一起。
白月盈摇头轻笑,快步向前多走几步。
两道影子立时分开。
江拾流见了,又连忙赶上去。
这一赶,差点撞上白月盈。
却见白月盈俏生生立着,眼波如月,瞧着自己似笑非笑。
江拾流被撞破心事,老脸一红,忽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把面前的白影拥入怀中,但他还是抑制住了,他眼角余光看到,在不远处,岸边泊着一支小舟,舟上站着几个白衣的月神宫女弟子,其中就有新任月神宫圣女纪秋儿。
此时那几个女弟子,正伸长脖子,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两人。
他没有忘记,白月盈现在是月神宫的宫主,如圣女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若他做出出格的事来,给旁人看见,只会毁了白月盈的清誉。
他绝不能伤害她。
“你回去吧。”白月盈轻叹一声,转身走去。
江拾流也重重吐出一口气。
白月盈走出几步,忽然回头,面红如桃,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短促道:“七年之后,若你还记着我,便来找我……”说罢快步离去。
江拾流呆住,心头升起一片火热。
小舟渐行渐远,消失在粼粼银波中。
“七年……”江拾流犹自望着远处的湖面,看得痴了,心里翻来覆去,只有这两个字。
肩上忽被人大力一拍。
江拾流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
百里无春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江拾流道:“浪迹天涯。”
百里无春苦笑道:“这本该是我这个浪子该做的事才对。”
江拾流道:“你身边有佳人为伴,每日喝酒抚琴,不知何等逍遥快活,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百里无春道:“佳人没了。”
江拾流皱眉道:“什么意思?”
百里无春道:“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她,杀她师父的不是剑败神,而是我爹,她师父虽是地狱的大魔头,对她而言,却是亲生娘亲,我爹杀了她的亲生娘亲,你说她又怎会跟仇人之子在一起?”
江拾流也只有苦笑。
百里无春叹道:“一个女人若下定决心要走,就绝不会再回头。”
一旁的乐虎怀抱三个酒坛子,干巴巴道:“为什么?”
百里无春苦笑道:“她已经伤透了心,一个女人若是伤透了心……”
江拾流接道:“就绝不会再回头。”
两人相视大笑。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或许是觉得可笑。
百里无春笑着笑,眼底却闪出了泪光,一把夺过乐虎手中的一个酒坛子,“都给老子喝酒,今晚不喝醉,谁也别想走!”
乐虎把另一个酒坛子抛给江拾流。
百里无春痛饮数口,直感酣畅淋漓,“别说我了,乐兄,你和柳依依什么时候成亲?到时我去讨一杯喜酒喝。”
乐虎脸涨得通红,许久都憋不出一句话。
百里无春哈哈笑道:“不说了,喝酒!”
三个人,三坛酒,乘着夜色微风,在湖边谈笑豪饮。
到了天明,三个酒坛子尽皆粉碎。
两人酩酊大醉,只有江拾流一人清醒着,望着湖面,望了一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