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在风眼中的遭遇,江拾流忽心有所感,拔出后背的神罚剑,双手持剑,竖立在身前,丹田中的八卦真气奔涌而出,长剑斜斜向一边斩开,千丝万缕的八卦剑气自剑尖迸射,在周身一丈之地,绕着他盘旋向上。
周身的八卦剑气越来越多,无休无止,剑气呼啸如闷雷,只见八卦剑气已将江拾流淹没在内,宛若之前席卷天地的暴风。
许久,剑风渐平静下来。
江拾流收剑回鞘,暗道:“这剑招脱胎于北地荒原的日落潮汐,不若也叫日落潮汐吧”
有感于刚才新悟的剑招,江拾流浑然忘我,边走边想,缓步在铺天月色下,一路向北而去。
极北之地,向北,这里已然到了尽头,再往前是高万仞,飞鸟难度的连天冰山。
林扬盘膝坐在岸边,他的身后是冰蓝如镜、波澜不惊的海面,虽然只窥探得一脚,但已能想象得出大海之浩大。
以林扬现在的心高气傲,竟也不想直面,而是抛之身后。
他是否也知道,人在天地面前本就是渺小的?
远处缓缓走来一道身影,身上浓重的死气,化成铺天的灰芒,他一出现,好像空气又变得冰冷了几分,连冒出海面的小鱼也给吓走,哧溜一声,重新缩回海面之下。
林扬嘴角现出一丝冷笑,“江拾流呢?”
吕春阳道:“谁知道,或许已经葬身在荒漠的风暴中了。”
林扬道:“我以为就算你死了,他也绝不会死。”
吕春阳道:“可惜一个月过去,来到这里的人只有我和你,没有江拾流。”
不用多说,两人也心知肚明,江拾流若无事,以他的轻功,早该来到这里,比他们更快。
可他们心里又都有一个奇怪的念头,一直挥散不去,他们绝不相信,江拾流就这么轻易地葬身于那场风暴中。
两个截然相反的念头,在他们心里却不觉得奇怪。
不过,他们不再去想这个古怪的念头,现在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
林扬道:“没有江拾流助你,你认为你能杀我?”
吕春阳道:“若没有把握,我就不会来。”
林扬目光微不可察的一闪,道:“哦,我看不出来。”
“杀人的法子,本就轻易不能被他人瞧破,尤其是自己的对手,”吕春阳淡淡道,“我且问你,嫣儿是谁杀死的?”
林扬看着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出来。
吕春阳道:“这有何可笑的?”
林扬道:“你不是想杀我为她报仇吗?”
吕春阳道:“我是问你,是谁亲手杀的她!”
“是我,”林扬面上带着奇异的神情,说得却是斩钉截铁,“是我亲手杀的她,用我们圣剑门的大剑,一剑把她的头给砍了下来,她的血溅得我全身都是,血很冷”
吕春阳面色变得惨白,不禁后退了一步,“她是你的结发妻子!”
林扬道:“是我亲手杀她。”
吕春阳看了他半晌,缓缓说道:“你杀她,我就杀你。”
林扬道:“来吧,我送你下地狱,让你们父女团聚,她在下面一定孤苦得紧,是得有人下去陪她。”
吕春阳身上的死气徒然爆发,如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瞬间把他淹没在内,面目变得扭曲不定。
林扬道:“为何还不过来杀我?”
吕春阳道:“我只有最后一招。”
“你想用一招杀我?”
“没错。”
林扬笑了,但之后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吕春阳身上的死气愈加浓郁,竟让他心头产生一丝恐惧,连带着心跳都变慢,手脚仿佛也变得迟钝起来。
“开什么玩笑,我有九剑,还学得了天下第一的剑法,我是天下无敌的!”林扬心内狂吼不迭,九剑化成九道流光扩散开去。
浓浓的死气之内,吕春阳一头银丝根根飘落、化成飞灰,面上、手脚皮肤皱纹丛生如干枯树皮,接着面皮一片片剥落,现出森森白骨,最后白骨上冒出道道灰色的死气,一寸一寸的腐蚀掉
林扬一剑攻至,剑气如潮,却没想剑未至,所有的死气竟自行溃散,烟消云散,一剑落空。
“这就是你的最后一招?”林扬怔忡片刻,随后肆意大笑起来。
一股凉意忽自左手的中指指上生发,透凉如冰,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全身。
“死气!”林扬面色一变,但已然来不及,死气如轻烟缭绕,盘亘在体内的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穴道中。
林扬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得苍老,惊骇之下,立时化实为虚,在九剑阵中化为虚无,饶是如此,他仍清晰地感知到,死气仍时刻在蚕食他的身体,剥夺他的生机。
“好一个吕春阳,我倒小看你了!”
不容他再多想,林扬重又化虚为实,双手向前虚抓,九剑呼啸着越过他的身边,聚成一团,九把神兵的剑尖对着他。
“九天夺气!”林扬吼道。
只见九剑上生出一股无形的力量,一下子锁住林扬体内的死气,然后往外猛地拉扯。
林扬身子微向前俯,低吼着,面容全部扭曲起来。
九天夺气是九天剑典一招夺人之气的招式,不仅能将人丹田内的真气生生剥夺出去,更能抽离人体内的一切气息,现在林扬为了对付体内根深蒂固的死气,不得不反其道而行,用以对付自己,把体内的死气抽出。
林扬全身的肌肤忽凸忽凹,肌肤下好像涌动着数以万计的蛊虫,瞧来委实可怖。
数息之后,终于他身上散发出丝丝灰色的死气,被九剑所牵引过去,附着在九剑之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九剑上所聚的死气越来越浓,当最后一丝死气从林扬身上飞离时,林扬终于松了一口气,满面大汗,缓缓跪倒在地。
死气虽已全部离体,但林扬的面容已苍老了十几岁,变成了一个面部稍有些浮肿的中年人,更是元气大损,浑身乏力。
吕春阳以死为代价,所施的最后一招,差点也把林扬给拉下地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