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珊被吓一跳,辽东聚奕的队员们倒是习以为常。
他们看着曾经的队长,心里想,如果队长在,上半场不会这么惨。
有一个例外,就是上半场快要急哭的那位小队员,他暑假刚入队,并不认识覃鹰。
第一次代表球队出场,就被虐成这样,他本来就难受。
到了中场休息,谢经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加上教练和颜悦色的分析,他好容易才平复心情。
现在,被覃鹰一嗓子吼,所有委屈涌上心头,“哇”一声就哭了。
摄影记者们拼命拍,看,那家伙果然是球霸,替补席恐吓队友,小队员吓哭的照片为证。
没等覃鹰说话,那个被吓哭的小队员叫起来:“你干嘛呀,你有脑,你上啊!”
喊完,他发现不对劲,队友们怎么齐刷刷地瞪着我?小队员有点慌,这画风不对呀。
覃鹰瞪着通红的眼睛看那小队员,向他迈出一步。
覃鹰黝黑强壮,比小队员高出一个头,他这一迈步,就像一只鹰抖着翅膀,迈向小鸡。
“你干什么……我,我不怕你!”小队员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你打不过我,因为我比你强壮。”覃鹰说着话,扫视的却是所有队员。
其他队员都站着不动,看着覃鹰,等他讲比赛。
“但是,你不怕我,说明你有办法对付我。”覃鹰盯着小队员,邪笑。
“所以,我说你们脑呢!”覃鹰扫视队员们,大吼,“对手最强的就是反击,送上去给人家打?!”
“他都知道打不过我。”覃鹰指着小队员,挨个看其他人,“他却不怕我。我们队什么时候怕过别人?打不过,就想办法啊!脑呢,脑是个好东西。”
“李铭乐!”覃鹰指着李铭乐,“王老大说过,对方有球星你就贴球星,没球星你就站住位置。”
李铭乐赶紧点头,覃鹰又指着其他队员:“传球的目的是什么?撕开防线!对方没球星,我们把位置站住喽,防线有那么好撕开?阵地战我们怕过谁!”
“王老大说过,大溃败,不是因为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最后,覃鹰对着所有人大吼,“心态崩了才是关键!我们能崩?我们是辽东聚奕,上去打他丫的!”
随着覃鹰用力地挥动手臂指向球场,队员们嗷嗷叫着上场了。
桑珊脸上堆起笑容,这个少年,看上去鲁莽冲动,却给了她太多惊喜,这简直是天生队长!
她知道,自己不用再给辽东聚奕出什么主意了,这个少年,一顿棒喝,就把这支辽东聚奕u14队,从被打蒙的状态里,敲醒了。
覃鹰看着队友们踏上绿茵场,他红红的眼睛,流下泪水。
他重新紧握拳头,心里在喊,如果我还能上场,该多好!
沈飞扬站到覃鹰的身边,右手搂住曾经的队长,眼睛也变得通红。
“大飞。”覃鹰反手搂住沈飞扬的肩膀,“球队,以后是你的了!”
沈飞扬的眼泪落下,用力点头。
他来之前,沈爸给他分析得很清楚:覃鹰一定会被禁赛,期满之后,他也许还有机会去其他地方踢球,在辽东聚奕,绝无可能!
即便如此,沈飞扬还是要来。他庆幸,自己比程放幸运,还能看到队长再讲一次比赛。
王大龙抹了抹眼睛,心里真不是滋味,是自己不冷静,害了这可怜孩子,祸祸了这么好一队长。
但愿,这孩子禁赛期满,还能找到球队去重新追逐他的足球,享受他的团队。
桑珊的眼睛也红了,她心潮起伏,这孩子对足球的爱,绝不亚于中雅附中任何一个孩子!
可以的话,我要给他机会,好好教导,不要再给人教坏了!
但是,现在桑珊不动,眼前的画面太感人,她不想破坏。
再上场的辽东聚奕u14队,感觉像换了一支球队,拼抢更加积极凶猛,防守更有层次,组织更有章法,有机会就攻,没机会耐心等待机会。
似乎没人记得0比7的比分,他们要在曾经的队长面前,踢出辽东聚奕u14自己的东西。
很多时候,实力弱的一方,并不一定会失败,只有心态崩掉的那一方,才会大概率惨败。
现在的辽东聚奕u14,他们崩掉的心态,获得重塑。
这要归功于谢经理慷慨激昂的演讲,也要归功于他们教练和颜悦色的分析,但最大的功劳,得归覃鹰,他们的队长!
是覃鹰,是他把小伙伴们从被打蒙的泥塘里,拖了出来!
拉尔丁很诧异,中场休息十五分钟而已,对面人还是那些人,球队却像换了一支,真是奇怪,对手0比7落后,球员居然个个精神焕发,踢得很耐心,有章法。
互有攻守十几分钟,拉尔丁发现,自己的控球型防守反击已经很难再有斩获。
他又岂是满足于眼前胜利的人,大手一挥,塞拉诺队开始向辽东聚奕u14大举进攻!
两只球队联手在下半场奉献了一场高水平对决。
场边的解说兴奋了,场边的记者们也兴奋了,这才是中国足球的未来嘛!
如果不是上半场的0比7,文字记者们都敢往天上吹。
哎,早这么踢嘛,上半场干嘛去了!
有文字记者打算这么写:嗯,是的,球队毒瘤中场休息时怒吼小球员,激起集体怒火。幸好队员们有素质,无视球霸,只把满腔怒火化作比赛动力,在下半场踢出最精彩比赛!
不错,这个段子可以。该记者很满意。
比赛还有最后3分钟,比分是2比9。
覃鹰点点头,他再次抹干眼泪,转头认真地问王大龙:“老大,不要骗我,我是不是真的不能在这踢球了,我想上场!”
这一次,他不再低头看地,抬头看向天空,再狠狠地补了一句:“我想踢球啊!!!!!!!!”
王大龙不说话,他心疼地看着覃鹰,轻轻摇头。
沈飞扬一只手用力地搂紧覃鹰,另外一只手用力地捶胸膛,哇哇哭:“能踢的,老大会有办法!”
王大龙还是摇头,他一边摇头,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走出几米,他举起右手拳头,大喊:“我去想办法,不能让你踢,我就再也不当教练!”
覃鹰用力地挣脱沈飞扬,大步向王大龙追去,头也不回地大吼:“大飞,带好我的队,我们一定会在球场见!”
沈飞扬大哭,刚要喊,就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在眼前闪过!
然后,王大龙和覃鹰的前面,出现了一位张开双臂,马尾辫飞扬的女神。
女神召唤:“为我踢球吧,少年!”
沈飞扬破涕为笑,刚刚是他的幻觉。
女神喊的是:“等一下,我们球队,你要来吗?”
王大龙站住,覃鹰站住,他们看着女神,不,看着桑珊。
桑珊定定神,说:“我们是中雅附中足球队,下一场比赛就是我们,要来吗?”
覃鹰毫不犹豫点头。
桑珊很诧异,轻声询问:“我们队在潇湘省,很远的!你不要回家问问你爸?”
覃鹰抬头望着天空:“我去哪里踢球,我爸都会同意!”
王大龙拼命地给桑珊使眼色,让她不要再问。
桑珊疑惑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这时,覃鹰望向天空的眼睛,有泪滴落。
他念了一句古诗:“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