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什么叫穿插到位？什么算穿插到位？

　　因为图上距离1.5公里，但提高了这么这400米，涉及到要翻四个箐沟，等于说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算下来的实际距离增加到了7.5公里。

　　先头部队第一个兵，在我军炮火准备的这个时间前，只要到达了76和77号高地的山脚，就算你穿插到位。

　　这当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只有猪脑子一样的指挥官，才会下达这样的作战命令。

　　面对一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作战室里沉寂下来，大家仿佛听到了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了军令如山的巨大压力。

　　萧慕白身为一名副排长，不光要带领好士兵作战，还要在在战斗的时候要身先士卒。

　　就在两个小时之前，第14军40师118团副团长向坤山被逼违抗命令，决定提前两个小时穿插。

　　48大战在即，向坤山斜靠在营地的土坎上，有了几分睡意，十几分钟后他挣开眼，做出了一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决定。

　　当然，这个决定也改变了118团的命运。

　　反正完不成穿插任务也是死，也要受处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开战前一营召开了排以上干部会议，在作战室里，向坤山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提前两个小时穿插，萧慕白就参与了这次干部会议。

　　当时，他是被人叫去的，举行会议的时候，还在想着任务的事。知道会议结束，才知道自己竟然是118团的一团。

　　118团，就是老山战役的悲剧，即使向坤山副团长被逼违抗命令，也没能改变开战后118团的劣势。

　　萧慕白虽然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一个副排长，在作战部署上能起的作用相当有限。

　　糊糊涂涂的，就这么开始迂回穿插。

　　一营的这条穿插路线根据最后在战斗中，缴获越军的地图来看，恰恰是越军炮火覆盖的主要的一条路线，起码有一个1这样口径一个炮。

　　越军有一个炮连，对这条路线不间断火力封锁。可想而知，萧慕白所在的一营遭到了多大的伤亡。

　　战前从阵地，即使提前两个小时穿插，也未必能通过本来三个小时都完成不了的路程。更何况，在半路就遭到越军的炮击。

　　一个1口径炮连，近十门炮不间断炮火覆盖，让穿插的我军士兵损伤惨重。

　　“轰隆隆！”

　　巨大的炮火声像打雷一样，轰隆隆响个不停。爆炸带起湿润的泥土，像大雨一样朝着四面八方倾泻。

　　萧慕白躲得及，没有被炮弹的弹片波及到，只是被湿润的泥土掩埋住了。

　　“呸呸呸！”

　　嫌弃的吐出嘴里塞着的泥土，耳朵里一阵嗡嗡响，什么也听不到了，萧慕白趴在地上望着四周。

　　狗日的越南鬼子打得真特么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打来的，这一会儿就要了打架的命。

　　“啊！”

　　过了好一阵，嗡嗡嗡响总算消失了，逐渐听到沙沙沙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传来。萧慕白抹了一把脸，抬头放眼望去，登时愣了一下。

　　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倒在不远处，他的双腿已经被炸断了，半截小腿不知道飞哪去了，只剩下血淋淋的半截不成样子的腿，鲜血不断从大腿断裂处喷出来，打湿了周围的黄土。

　　黑夜里看的并不是很清楚，依着炮火能看个大概，萧慕白看着那边，那个士兵是一个老兵，口音是湖北的，开战前还在插科打诨，这会儿就死了。

　　“快！快往前冲。”

　　士兵被越军炮火炸的晕头转向，混乱中，二连的连长王仕田连胜高呼着，还在不断要求士兵紧急冲过去。

　　遭遇炮击本来就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所有人都被炮击打乱了步骤，一瞬间都有了些慌乱。没办法，即使是老兵，面对1毫米口径的榴弹炮也感到发憷。

　　置身爆炸中吗，耳边眼前都是活生生的人一瞬间被夺去性命，各种各样的死法，没人能置身事外。

　　萧慕白尽力将精神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之前，他并不觉得这个时代的战争多么艰难，此刻置身于战场，才知道那只是自以为是。战争就是战争，即使是最原始的冷兵器对战，也充满着勃勃杀机惊心动魄。

　　48老山战役只有十八天，一直到五月十五号收复老山者阴山结束，在此期间，混战有，乱战有，血战有，战争法则可谓演绎到极致。

　　“小心炮击！”

　　萧慕白高声喊着，让士兵尽可能躲避炮击。眼前死去的士兵都是他的下属，他可不想战斗还没开始，人就成了光杆司令。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跟萧慕白一样顾忌士兵的生命，有些人总是唯军龄是从，王仕田连长就是其一，一排的吴排长也是一样。

　　“一排全力往前冲！”吴排长身先士卒，高大的身影号召着每一个战士。

　　萧慕白看了一眼他，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在原地找掩护躲避炮击，全力往前冲等于将士兵暴露给敌人，这是作死的办法。

　　然而，并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萧慕白感觉有些可悲，用人命去填是最为愚蠢的办法，而很多人并没意识到这一点，还习以为常，甚至觉得人的意志可以战胜高科技装备。

　　殊不知，这是傻逼一样的思想。

　　“躲避炮击！”尽管如此，萧慕白只能尽力，能救一个是一个。

　　刚刚喊完，敌人的炮弹就到了。这些越南鬼子像鬼一样，到那里也躲不了炮击，还真特么瞄的准，只是开炮没多长时间，地上已经躺了六七具尸体。

　　每一具尸体，都代表着每一名士兵。

　　对一排来说，这相当于半个班的人撤出战斗，损失是极为惨重的。

　　“轰！”

　　越军的炮弹没完没了。炮弹过来的时候要趴在地上，萧慕白瞅着，听到尖锐的炮弹呼啸声，急忙将身边一名新兵蛋子一手拍在地上。

　　炮弹杀伤主要是靠弹片，弹片都是像炸开的泥团一样散开往天上飞的，所以只要趴低了一般没事，如果太背直接让炮弹砸着了，那也不会感到痛，因为一瞬间人就已经死了。

　　萧慕白感到了痛，耳边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就感到了痛。并不浓烈的痛感，只是将脑袋懵轰轰的萧慕白唤起来。

　　似乎受伤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