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游玩牡丹园的人并未减少,许诺她们也照常去游赏,听了几首应天书院学子做的诗词后便早早归去,不曾久留。
回到汴京,吴娘子之死无人提及。
对于汴京而言,此事不过是一滴落入江海的水,只有些许涟漪罢了。
几日后,许诺通过新的消息网提前得了讯息,知道府衙的人查出了吴娘子的死因,想了想,当日便去肖府寻了肖远。
这次,她没有像往日出来那样翻墙出入,而是正大光明地从家里坐了马车,拿着名帖来了肖府。
递上名帖,又有门房通报后,肖府的管家亲自出门迎客。
“小的江十六见过许六娘子。”管家过来就躬身拱手,向年纪可以做他女儿的许诺行了一礼。
许诺急忙侧过身避开江管家行的礼,道:“江管家多礼了,您能亲自前来,实在是六娘的荣幸,怎能受您的礼。”
江管家身材有些发福,四十左右的年纪,穿着也很是讲究,不晓得的人见了恐怕会以为是哪家的老爷。
“六娘子,这话就见外了,咱们什么关系。”江管家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做请,“这边请,四郎君出门了,我已经差人去请了,您先进屋喝杯茶,他很快就会回来。”
许诺听罢,暗暗想了想,并不认为自己和江管家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们二人今日前素未谋面,更别说有交情值得江管家如此礼待了。
不过,听他的意思,肖远并不在府里?
肖远不在,江管家也将她请进来?
江管家说话很有亲和力,又是一副笑脸,从垂花门开始嘴巴一路没停过,许诺推辞的话便一句也没说出,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路走到了肖远的书房。
江管家在书房外站定,一脸笑意地对许诺说:“娘子就在这里等四郎君吧,他肯定马上就过来,茶水马上就给您送过来。”
许诺点了点头,就见江管家拍了拍袖子,一溜烟地跑了。
她推门进去,盘腿坐在席上,怎么想这么觉得这江管家笑容里有几分“谄媚”和解脱,而且他对她的称呼从许六娘子,转成六娘子,刚才更是直接叫她娘子,未免也太自来熟了些。
肖府整体院落的布置十分简洁,单说许诺一路走来看到的景象,守卫有序,房屋排列有序,没有一般官宦人家富丽堂皇、曲径通幽的感觉,一看便知是武将之家。
肖远的书房亦是如此,整个书房半件多余的东西也无,书倒是满满地放了三个架子,让许诺吃惊不少。
她没有随便翻看别人东西的习惯,没有去碰肖远的书,却也能看得到一些书名,不由好奇他怎么会看如此偏的书。
她坐了一阵子,茶没上来,肖远倒是来了。
他大步流星走地进来,手中拿着一副水墨画,宣纸还有些湿,可见是刚作的。
许诺先开口问:“画了什么?”
她过去作画总是形似而无神,虽然有许谷诚的指点,她在这方面的进步却很小。
然而,肖远在许多方面都极具天赋,他的画也极具神韵,许诺被他提点过两次后,作出的画才有了本质的提升。
“水仙,朱商告诉我说他那有几株水仙长得极好,却一直不肯给我瞧瞧,直到今日,他说花快谢了,才急忙拉着我去画下来。”肖远一边说,一边将画拿给许诺看。
肖远一向话少,只是对着许诺,他不是用戏谑的语气与许诺斗嘴,就是如今日这般事无巨细地说一通。
因为几日前的那个吻,他至今不知该如何面对许诺,心中忐忑才用语言来掩盖。
不过,他性情素来爽朗,忐忑外多余的尴尬却是没有的,从他身上更找不到拘谨二字。
许诺接过画,瞧着上面的水仙,眼睛都亮了,不由赞道:“和真的水仙一样一样的。”隔着一张纸,她似乎都能闻到阵阵芳香。
肖远听后脸笑出了花,道:“你喜欢,就送你了。”
“朱商不是要吗?”许诺将画摊平放在书案上,用手扇了扇,让墨迹干的快些。
“你要的话,哪还有他的份,不用管他。”他心里想着朱商如果非要不可,大不了再画一幅便是。
许诺瞬间笑了,满足地说:“那我临摹一幅,你给他好了,看他能否认出画不是出自你笔下。”说完话用眼神示意肖远磨墨。
没一会,一幅几乎一模一样的水仙图便跃然纸上。
画完画,她才开始说正事。
肖远听完,不由睁大眼,道:“才多长时间,你就把朱商手底下那些人都制服妥帖了?这样的消息都能打探地到?”
他知道许诺有能力管理肖远的人和生意,却没想到许诺接收和处理能力这么强,要知道朱商手底下的人是出了名的难管教,一个比一个性情刁钻。
“几个大老粗而已,想点办法就能对付,可佳仁县主的事情,我有点……”许诺面上难得露出些许纠结的表情。
肖远却被她这表情吓坏了,紧张地问:“可是葵水又来了?”
他知道的,有些人葵水来了,一整天都下不了床,能疼到全身冒汗。
许诺额头青筋跳起,她好不容易等到大姨妈走,肖远这家伙竟然说又来了,不是气她吗?
最开始的两年大姨妈不规律,最是麻烦,她实在是怕出了门遇到这种情况。
她硬声硬气地道:“没有,我是想,如果现在就插手此事,设局揭穿佳仁县主的阴谋,只能给她一个打击,却难以让她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且许倩会被人同情,她也会趁此造势,夸大此事;若现在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任由官府处理,那么许倩会彻底掉入地狱,我只需要最后关头揭发佳仁县主即可,这种方法虽好,许府却可能名声有损。”
许诺向来果断,此事却有些犹豫,她不希望许倩或者佳仁县主被轻易放过,也不希望此事连累到许家。
肖远一听,双手交合,一脸笑意地凑到许诺耳边,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可想听?”
许诺点头,说:“自然,快告诉我。”
肖远面上笑意更深,道:“你若是再亲我一下,我立刻告诉你。”他看起来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实际上却紧张地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