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朱栏画栋金泥幕
“事情做得很是干净利落,就连本宫也不得不佩服你了。”
“娘娘过誉了,奴婢不过是尽力而为。何况有这么好的机会,也是多亏娘娘的提拔。”
假山石后,一双人影映着微弱的夜光,显得格外鬼祟与邪佞。虽然是冬风凛冽,可她们丝毫没有畏缩之态,仅仅是眉飞色舞的说着心中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关乎着许多人的命运,随着苍凉的风四下里飞散,了无痕迹。
柏絮妤含着得意的灿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描金绣银的钱袋子。“给你,拿去吧。这里面儿可都是极好的宝贝,够你花一阵子的了。”
天澜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谄媚赔笑,连连谢道:“怡嫔娘娘厚赏,奴婢就愧受。谢娘娘恩典。”
“不必客气。”柏絮妤眼里流光四溢:“没能去掉纯贵妃的龙胎无妨,惹得娴贵妃马失前蹄也可谓一件喜事,现在有你在她身边,往后咱们的好处只会越来越多,你且放心就是。本宫虽然没有什么恩宠,但从不缺银子。”
“怎么会呢,娘娘您蕙心兰性,恩宠无限,好日子近在眼前。”天澜微微福身:“奴婢一定尽力帮衬娘娘,绝不会有半点闪失。”
眉峰一挑,柏絮妤拉着天澜缩到角落:“你得想个好法子,逼娴贵妃向纯贵妃发难。只要纯贵妃腹中的胎儿保不住,那皇上今日的旨意可就能派上用场了。”
“娘娘您是说……乱棍打死!”天澜眉开眼笑:“这可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啊……”一个细促的声音惊动了正在说话的两个人。
“谁在哪里?”柏絮妤脸色一沉,眼位狠戾的寒光紧着瞟了天澜一眼。天澜连忙将身上的斗篷紧紧的裹住了身形,匆匆就寻了一处背光的小径,大步流星的奔了去。
只剩下柏絮妤自己一个人,她反而不怕了。方才的声音很显然是女声,且这么晚会出现在这儿的,一定不会是后宫里那些尊贵的主子,九成该是个奴婢。这么一想,柏絮妤就更加无畏了,好歹自己也是个嫔位,怎么也不能叫奴婢欺负了去。
越想着,她的步子就越有劲儿,三两步就走到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那是一颗参天的梧桐树,树干粗壮,正好能遮住一个纤纤身影。
柏絮妤伸开了双臂,从树的两侧圈过去,却没有接触到什么。于是她奓着胆子,猛的迈了几大步,绕到树后面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人影。这就奇怪了,她明明听见叫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怎么会没有人。
心越来越慌,整个人也开始陷入不安。如果不是巧合遇见,那就是有人刻意盯着自己?难道说娴贵妃已经开始疑心自己了么?还是……纯贵妃,又或者另有其人?焦躁使然,柏絮妤顾不得天寒地冻的,四下里开始寻找那个声音的由来,可是除了漆黑一片,她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糟了。”柏絮妤越发不安,她很害怕那个人影是跟着天澜去了。倘若真是娴贵妃的人,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若是顺藤摸瓜,再查出张常在其实是枉死的,那……
心里害怕着,柏絮妤难免没留心脚下,似乎是踩到了什么,轻轻一滑,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岂有此理。”柏絮妤忽然觉得身心俱疲,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虽然摔的不见得疼,但是简直让她沮丧到了极点。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脚踝很疼,她有些后悔自己一个人偷偷出来,连侍婢都没带上一个。
只是揉着揉着脚踝,柏絮妤忽然发现了一样东西。软软的滑溜溜的,却有些图案在上头,好似是一块巾绢。“这是……还真是天不藏奸啊,哼。”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金沛姿笑容可掬,满面春风的朝皇后福了福。“臣妾这会儿过来,没扰了娘娘的清静吧?”
“怎么会。”兰心依着软榻,由着索澜为她上头:“从前你也是这样早起替本宫梳妆拢发的。今儿不算早了。”
金沛姿从索澜手里接过梳子,一下一下的为皇后篦头:“娘娘从前早起,那是十数年来养成的习惯。可臣妾听曹御医说了,这些日子里娘娘越发贪睡了呢。午后总得要休息一两个时辰,臣妾以为娘娘您还是会晚些起来。”
托着自己并没有明显变化的腹部,兰心的笑意渐渐浓稠起来。“是贪睡了,也贪吃了。不过几日的功夫,本宫自觉丰腴不少,好似身上的衣裳都紧了一些。”
“圆润些更好看,臣妾倒觉得,娘娘您从前太清瘦了。这会儿看着才是珠圆玉润的动人。”金沛姿不是说些好听的奉承话,而是真的替皇后高兴。“这么多年,娘娘您总算是心愿得偿,这便是皇天不负。臣妾真是高兴极了。”
“本宫也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好福气。”兰心浅浅的笑着,抚着自己的腹部,满怀心事。“只是但愿他能平安长大,不要再出什么祸事便是最好的了。”
话音刚落,小侯子就蹙着眉头走了进来。“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因着是这一日,小侯子首一回觐见皇后,故而行了大礼。
“什么事,起来说话吧。”兰心将脸上的喜色慢慢的隐去,平和的看着他。
“回皇后娘娘,秀贵人……殁了。”小侯子声音艰涩,语速很低且很慢,只是为了不想惊扰了皇后,他也怕担不起罪责。
“秀贵人殁了?”兰心惊讶不已:“昨天请安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的一夜就……”
金沛姿也是听着糊涂,追问一句:“是怎么回事儿?她身边伺候的奴婢可说清楚了么?”
“秀贵人是殁在怡嫔宫里头的,奴才听说,好像是中了毒……”小侯子谨慎的回了话。
兰心品着,半晌没有做声。
“你下去吧。”金沛姿看了皇后一眼,神情担忧的劝道:“既然是殁在了怡嫔宫里头,让娴贵妃娘娘担待着细细查问也就是了。左右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皇后娘娘您实在不必忧心。”
“也是个没福气的。”兰心皱了皱眉,低低道:“一入宫,她便有了身孕。因着她的身孕,险些连累了张常在,也让她自己骤然失宠。无论是基于什么原因,这些年她过得是的确不好,现在张常在没了,她也殁了。府上一并过来的人是越发少了,本宫心里难过也无可厚非。”
“忧能伤身。”金沛姿用纤纤玉指,轻轻撩起皇后长长的乌丝,灵巧的扭成好看的髻。“不是臣妾不可怜她,只是后宫里的女子,命数大抵没有太大的差别。熬得住也就熬住了,熬不住便是命运使然。即便是娘娘您再忧心,也终究敌不过宿命安排。”
兰心微微点了一下头:“你替本宫交代娴贵妃,让她好好担待吧。这个时候,本宫的心不能乱。”也许这么说会有点自私,可兰心真就是这么想的。她能为皇上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所以眼前最迫切的便是好好的,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
“臣妾知道该怎么做,娘娘您宽心就是。”金沛姿浅笑辄止,她是真的不喜欢娴贵妃。
盼语一得到信儿,就匆匆赶去了怡嫔公里。亲自查看过秀贵人的尸首,才转过脸来查问死因。“怡嫔,好端端的秀贵人怎么会在你宫里被毒毙?事情看起来很是奇怪,但其实根本极为简单。再没有人比你更方便下毒了,所以,你只要实话实说,告诉本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即可。”
柏絮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面前的娴贵妃,唇瓣轻启。“臣妾不知道秀贵人为何会中毒,也不知道她怎么好端端的会再臣妾宫里……殒命。娴贵妃娘娘若是不信,自可以传召内侍监查验臣妾宫里的茶水,点心,以及小厨房里一切的器皿。
甚至秀贵人碰过的,用过的任何物件。事发之时,臣妾与婉贵人、秀贵人正叙话,途中秀贵人并无离开,婉贵人也一直都在,试问臣妾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让这两位姐姐不发觉?臣妾不过是普通人一个,又不会武功法术,实在是力不能及。
何况……”柏絮妤拭了拭眼角,伤怀不已:“秀姐姐与臣妾、婉姐姐是最聊得来的贴心人。好端端的,臣妾又怎么会这样做,也根本就说不过去啊。”
金沛姿正好走进来,看怡嫔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有些难过。“臣妾给娴贵妃娘娘请安。”
盼语旋身,对上嘉妃湿润的眼眸,不免诧异:“嘉妃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你不是该留在长春gong替皇后娘娘梳妆么?”
“贵妃有所不知,正是皇后娘娘让臣妾过来传话的。”金沛姿抿了抿唇,淡淡的抽了一口凉气:“皇后娘娘请贵妃劳心劳力,多多担待此事,一定要查明真相。臣妾自己倒是以为,像鞭刑这种严苛的酷刑,您还是不要再尝试为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