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万枝香袅红丝拂
“在想什么呢?”陈青青见怡嫔呆呆的坐在窗前,手里的绣花针更是扎在没有绣花的空处,不免有些好笑。“妹妹绣得原本是鸳鸯,怎的好看的羽毛都要绣在荷花旁了?”
自己看了看,柏絮妤也觉得很丑,拿起手边的剪子一下子捅下去。那绷紧的绣布上就留下一个硕大的窟窿。
“你这是干什么。好歹也是自己的心血啊,怎么说毁了就毁了?”陈青青有些着急:“不好就拆了这一针重新绣啊,这一下子,岂非这几日的心血都毁了。妹妹,你不是急躁之人,何必在这些事情上为难自己?”
“姐姐。”柏絮妤咬住了下唇,顺手将手里的东西都扔在地上。“这点心思算什么,那水湖蓝的旗装,才是真真儿的白费了功夫。现下倒是好,娴贵妃问也不问,让人把衣服补好了也就这么过去了。上上下下的打点了一番,银子也花了,力气也使了,事儿却没有成,你说这不是白费功夫么?”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依旧难以消除心火,柏絮妤气氛不已:“关键是现在皇后娘娘有孕了,后宫的事情都交给娴贵妃打理,这对咱们来说,一点也不是好事情。”
陈青青看火候差不多到了,便顺势提点:“不错,娴贵妃忍住没有发火,却并不代表不介意这些事情。倘若她暗中追查,顺藤摸瓜,背地里查到了什么,那咱们不就危险了?”
“那该怎么办才好?”柏絮妤有些焦虑:“总不能一事无成还惹一身骚吧?姐姐,您向来聪慧,必然看得比妹妹我透彻一些,不然,您帮衬着出出主意,想个好法子先应付过去。”
“我……这……”陈青青故作为难,少不得低下眉眼:“我能有什么法子,妹妹你也太抬举我了。”
“姐姐,这……”柏絮妤还是有些后怕的,要是事儿真出了,找几个奴才顶死也就罢了。顶多是赔一笔活命钱。可事儿没有出,奴才是没有责任的,倘若谁花了大价钱想要撬开他们的嘴,也未必就不能了。
陈青青看出柏絮妤的心慌意乱,反而欣慰不少。要的就是她六神无主,这个时候说什么,她都只能听不是么。“好妹妹,并非是做姐姐的袖手旁观,想要置身事外。只是这事情真的不是这样简单啊。要不然这么着吧……”
咬了咬唇瓣,陈青青刻意压低嗓音:“娴贵妃既然是皇上皇后挑选,最适合打理六宫事宜的贵妃,那么她就一定得有一番表现。倘若这个时候,有些什么事儿能扰乱她的心,使她没有功夫在这样细碎的事情上留心,事情不就简单了么?”
“果真如此。”柏絮妤一下子来了精神:“姐姐说的不错,若是此时后宫有什么波澜,那么娴贵妃就一定是顾得了头顾不了尾,如此,她又哪里有精神去理会一件衣裳的得与失。”
沉了一口气,心里正在盘算着该如何是好,就听见门外太监的通传,说是秀贵人来了。
“姐姐,您可来了。”柏絮妤敛去了愁色,喜盈盈的走上前去,迎了秀贵人进来。
“怡嫔娘娘吉祥,婉贵人好。”秀贵人倒是没有生疏礼数,含笑道。“这是怎么?”一脚踩着了方才怡嫔扔在地上的绣品,秀贵人想要弯腰捡起来。
柏絮妤连忙握住她的手,将人托起来:“不用理会。嗨,心气儿不顺也是有的,既然绣坏了,扔了也不可惜。姐姐别理这些小事儿了,来咱们坐下品茗,说说有趣儿的事儿。正好婉姐姐让丫头泡了极好的铁观音。这茶啊,放久了,香味儿容易散。边说话边喝是最好不过的了。”
几人一并坐好,待侍婢奉茶而入,又呈上不少点心进来。
柏絮妤含笑请两位喝了茶,自己也呷一小口,方才道:“皇后娘娘真是好福气。”
秀贵人心一冷,不由觉得茶烫手,少不得抱怨:“铁观音再好,也终究不及皇后娘娘的武夷山太红袍,那可是难得一尝的极品。皇上只让人送去了长春gong,光是这一份殊荣,就可以羡煞六宫姐妹了。更何况还老蚌生珠,得了这么个龙胎呢。”
“瞧你,说话总是这么不注意。”陈青青稍微不悦,挑眉道:“什么老蚌生珠,让人听去又是是非。”
“唉……”秀贵人长出了口怨气,不紧不慢:“可不就是么!我哪里说的不对,都三十五岁了,还能再度有孕,且说这期间,都多少年没有诞育过皇嗣了。又不是一路生过来,越生越能生,怎的就不是这么回事儿呢?”
“一路生过来?”柏絮妤娇嗔一笑:“那要数纯贵妃了,六阿哥才一岁,这不,第三个孩子就要出来了。虽说抻了一下子,但你看,今儿不是好好的出现在皇后娘娘宫里请安道贺来了么?瞧着她那样子,似乎要比旁人都知道的早一些。”
“是啊。”秀贵人压低嗓音道:“听说是曹御医一早知会了纯贵妃,也要侍奉皇后的龙胎。故而纯贵妃一早就去了长春gong,比旁人都先贺了一回。”
陈青青点了点头:“曹御医医术精湛,又是皇后的人,也难怪得两头跑了。只是不知道能否应付的过来,纯贵妃才抻了一下子,尽管不严重也够吓人的了。这不都要九个月了,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办呢?只是,纯贵妃一向小心,好端端的怎么会抻着。这未免就有些让人看不透了。”
又是秀贵人神秘兮兮道:“这个我可是听说了,说纯贵妃为了拣簪子上的珍珠,才会失足。那簪子还是在潜邸的时候,四爷赏赐的东西,也难怪她这样珍视了。奇怪就奇怪在,明明才送了内务府修过,怎么珠子又会掉下来了?好说不好听的,反正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人在做天在看,纯贵妃是作恶多端,不用人费工夫去怎么样,也自然有老天收拾。咱们何必操心呢。”柏絮妤只是微笑,又转了话头去说别的事情了。
这三日,盼语简直是坐在刀尖上,后宫里大事小情的就没有断过,简直连腰都要坐断了,却还没有弄清楚所有的东西。“令嫔,你可有数了么?这料子进贡入宫了多少匹,根据位分的不同,每个宫里要送去多少?另外,不够用的,或者额外的所需也开列出来。还有一些特殊的赏赐,标记清楚,查点完毕之后,给我回个数目。”
一想着皇上皇后看重令嫔,盼语便心气儿不顺:“三日足够用了吧?这三日,你抓紧弄清楚。本宫还得根据你给的数目,核算之后禀明皇上皇后。又或者不够用,要令内务府重新购置。一丝一毫也不能出错。”
魏雅婷有些为难,一则是她首一次经手这些东西,不算熟练。二则,娴贵妃说的仅仅是一个部分,还有许多笔进进出出的帐都未曾查明呢。就比如节庆所需的装点布匹,缎子,也要归纳其中,繁琐至极,根本就不是三日能完成的事儿。“回娴贵妃娘娘,三日太紧张了些,臣妾怕……”
“怕?”盼语多有不悦:“令嫔有什么好怕的。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尽心尽力去查,就一定不会有错漏之处。难不成上嘴唇碰下嘴唇,说一句怕就不用干了么?这可是皇上皇后对你的信任,本宫担不起这份责任,你自己去与皇上说明,你知会怕,担不起这样的重担。”
金沛姿听娴贵妃的话金酸刻薄,多有不愿意:“贵妃娘娘稍安勿躁,令妃不过是说怕时间不够用,并没有说别的什么。您多宽限几日也就是了。总有年关还有两三个月才道,也不在乎十天八天的弄清出。宫里所需的贡品运送入京的确需要时间,但是京中的绸缎庄也有供货,您实在不必这么紧张。”
到底嘉妃也是多年伺候皇后的人,许多事情她眼明心亮也会不少。盼语微微点头,赞同道:“这么说也对,的确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只是年关之前,宫里的女眷都要添置新衣,加上皇后娘娘身子重了,怕是从前的衣裳都穿不得了。而纯贵妃也要生了,小阿哥也好小公主也罢,该准备的一应料子,也马虎不得。
东一点儿西一点儿,凑起来就是大事情。若是没有具体的数目,叫本宫如何安排,从中周全呢?不过嘉妃既然说了宽限的话,那本宫就多给令嫔几日。五日总该够了吧?五日之后,你把清单送来本宫这里,本宫好一并妥善安排。”
明知道是刁难,魏雅婷也不好辩驳,倘若因为这些事情跟娴贵妃起了嫌隙,亦或是撕破脸,吃亏的终究是她自己。难得皇上皇后器重,总不能叫娴贵妃三言两语就将此事搅乱。“臣妾知道了,一定尽力而为。”
“令嫔……”金沛姿知道娴贵妃没安好心,想奉劝她不要着急答应,却没料到她这样干脆。终究还是不好再说别的话了。
盼语瞧着嘉妃是闲的难受,便道:“嘉妃姐姐的活也不轻啊,宫里的布置摆设,新购置的瓷器物品,一应的都有姐姐去筹备。另外就连各宫里所用的香料、鲜花等小事,也得劳烦姐姐用心。缺什么的,填什么,这些事儿说起来也是上嘴唇碰下嘴唇,但实际上,若是内务府制备不齐,怕也是要惹恼皇上的。
譬如家宴上喝什么样的贡酒,御膳房里用什么样的黄豆,总归这一些都交给嘉妃姐姐来操持。您是伺候皇上皇后的老人儿了,必当得心应手,妹妹我就不多说了。”
其其格听了这些话来气,少不得白了娴贵妃一眼,冷声道:“不知贵妃娘娘有什么事情吩咐臣妾来办呢?”
“愉妃不必着急,本宫有的是事情要你来办。”盼语轻哼一声,不动声色道:“内务府新送进来的宫婢一水儿的年轻,什么规矩都不懂,什么活计都不会做,弄得到处乱成一团。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姐姐就替本宫教一教她们,该守什么样的礼数好了。”
按理说,这是奴才该干的活。由常年在宫里侍奉的嬷嬷,或者年岁大的姑姑来教授礼仪。但此时既然娴贵妃这样安排,其其格也没有抵触。“臣妾遵旨。”她含笑的看了一眼娴贵妃,硬是忍住心性没有再说一个字儿。
可即便如此,娴贵妃也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
“本宫总是在太后身边侍奉着,知晓太后宫里的情况。那些小侍婢,毛手毛脚的,什么都不会干,看着就让人着急。既然是要教规矩,就劳烦愉妃先去慈宁宫好好教一教。太后巴不得盼着你去呢。”盼语这话,充满了内涵。眼尾的流光一冷,嘴上的话便不是那么好听了。“教到太后满意为止。要是太后不满意,那本宫可不依不饶。”
金沛姿发恨,少不得冲撞:“既然是教规矩,为何不把奴才们聚齐儿一并教?这一个宫一个宫的走下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哇?何况贵妃就不怕会坏了太后的清净么?”
“嘉妃姐姐还真是杞人忧天呢。”盼语目光一凛,如刀子一般的剜在愉妃脸上,随即冰冷的嗓音对嘉妃道:“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旁的,一句别多问,一句别多管。本宫自然会安排的妥妥当当,若你非要闹别扭,根本宫对着干……
本宫就只好禀明皇上皇后,请皇上皇后做主。皇上不是也说了,皇后娘娘孕中不喜旁人打扰,倘若有什么闪失,本宫盼望着姐姐敢作敢当,一力承担后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金沛姿毫不客气。
“姐姐别说了。”其其格唤住了嘉妃,好言相向:“姐姐放心,训诫宫嫔这样的小事情难不倒我,保管让太后满意,让娴贵妃满意。咱们实在不必给皇上皇后添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