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嬿婉自从出嫁以后,就和娘家少来往,以前的时候还好些,可自从赵令仪出嫁之后,因闹了一场,这半年时间,竟然直接不曾回过定国公府,就连过年的时候,都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不曾回定国公府来。
沈家那都是些什么人?本来就看不上赵嬿婉的出身,若是有娘家撑腰还好些,可是赵嬿婉却自己断了和娘家的来往,所以,她很快就被逼着搬出沈平的院子,被安排在僻静的小院子里过日子。
由此她的日子别说过的像个主子了,就是府中体面些的下人过的比她都要好。亏得清梅是个忠心的,还愿意守着她过日子,要不她的日子可是要更不好过了。
而赵嬿婉到了这时候也算是灰心丧气了,不管沈家的人如何折腾,她都不声不响。
她知道,沈家人是看在赵令仪嫁入燕王府的面子上,才会对她好些,可是她却不愿意沾赵令仪的光 ,这对她而言,比死了更加难受。
反正,她现在已经没了亲娘,舅舅也没了消息,连一贯疼爱她的父亲,现在对她也是不管不顾了,活着也没有多少意思。倒不如死了干净!
“我这里有些药,你回去偷偷给你家姑娘吃下去。”赵令仪从荷包里拿出一个更小的荷包递给清梅。
清梅看着这小小的荷包,有些狐疑的看着赵令仪,这荷包里面装的是药?
“本来是应该装在瓷瓶里的,可是我觉得,你这一次出来,不一定会惹人怀疑,把药装在荷包里带进去更容易些。”
“谢谢四姑娘!”清梅虽然知道赵嬿婉不愿意接受赵令仪的帮助,可姑娘现在都快死了。
“你回去劝劝你家姑娘,不管发生什么事儿,这日子总要过下去,也顺便告诉她,我们家不会放弃她,让她安心等着就是。”石老太君叹息一声,对清梅说道。
清梅等的就是这句话,忙就对着几个人磕头,然后才离开。
清梅走了,赵徽音和桂家大爷夫妻二人因担心府中的孩子,也告辞而去,反倒是赵令仪,觉得在这里还好,便多留了一会儿。
南宫湛虽然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岳家,可也说不上讨厌,而且觉得,总是赵令仪的娘家,再加上有二郎和六郎在,所以也顺着赵令仪的意思留在这里。
只是,赵令仪都没有怎么来得及和母亲以及祖母说话,就得到了消息。
“世子妃,外面传来信,说是小香神志清醒了不少,问您打算什么时候见她。”
赵令仪看着南宫湛也在,索性就定了下午出去见见,反正都已经出府了,省的来来回回的麻烦。
下午,赵令仪和南宫湛在百草堂的后院见到了传说中的小香。
不过,见小香之前,夫妻二人先见了给小香治病的大夫,这大夫明确的说了,小香的病并不是吓的,而是被人下了药。
赵令仪忽然就明白了,或许小香从开始的时候,是装病,可是到了后来,却还是被人怀疑,所以就给她下了让她变疯的药。不过,汪氏难道不知道,斩草要除根的道理么?既然怀疑了,就该直接下狠手才是。
不过,亏得当初汪氏没有下狠手,要不然,当年的事,只怕就成了永远的迷。
小香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要见她,更不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所以,在见到赵令仪和南宫湛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忐忑的,她甚至都想着,能不能和当年一样装病躲过一劫。
当年的事,小香实际上是看见了的,汪氏身边的人给王妃的药中放了别的东西,可是她不过是一个二等丫鬟,又能怎么样?在她一瞬间的迟疑以后,所有的事情就已经发生给了,那加了东西的药,被王妃喝下去了。
所以,小香选择了装疯。
她想活着,即便是以一个疯子的名义没有尊严的活着,她也觉得比死了好。可是,到了最后,她没想到,那些人还是不放心她,就算是把她送到庄子上看起来,也给她下了让人发疯的药。
“小香,你可知道,当年王妃难产的事?”赵令仪看着小香眼睛里忽明忽暗的光彩,她觉得,这小香是有些故事的。因此,她问话的时候,也是很和善的语气。
小香没想到,眼前这女子开口就问当初的事,所以一个瑟缩。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赵令仪越发的能肯定了,小香确实知道些什么。
她忽然就很温柔的笑了。
小香没有想到,眼前这女子忽然就笑开了,而且笑的这样灿烂,让人不自觉的就被她吸引了。
“小香,你可知道,你疯了已经很多年了,现在是我找人把你从庄子上救了出来,而且,现在庄子上的人都知道,你已经死了,所以,你要是愿意把当年的事情都说出来的话,我可以送你去别的地方,让你开始新的生活,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离开京城的话,要留在我身边也可以。”赵令仪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很是随和的对小香说道。
赵令仪愿意用最大的诚意对待小香,当然,这个前提是,小香如果没有参与当年事情的话,如果,她当年也有份参与,那么,就别怪她不容情。
一个已经疯了许多年的人,虽然大体上是不记得被人欺凌的事,可在潜意识中,还是有些感觉,对于赵令仪这样的笑容,小香忽然就感动了,觉得眼前的女子说的是实话。
可是,小香想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追究当年的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究当初的事?”小香看着赵令仪,问道。
“我是燕王府的世子妃,这一位,是燕王府的世子,也是当年王妃拼了性命生下的孩子。”
“小香叩见小主子!”小香忽然就泪流满面的开始磕头,无论如何,小香都不曾想到,世子会活下来,汪氏那样心狠的人,怎么会留下世子的命?
“好了,你别磕头了,我和世子妃出来一趟不容易,你还是捡着要紧的说吧。”南宫湛对母亲身边的人都没有什么记忆,所以说不上亲近。
小香便把当年自己无意中看到汪氏身边的丫鬟给王妃参汤里面下药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南宫湛手紧紧捏在一起,连手指都发白了,汪氏,果然就是谋害了自己亲娘的人,当真可恨。
反而是赵令仪更加理智一些,总不能就凭着小香的一句话就定了汪氏的罪,别说是王爷不同意,就是宗人府这边也不会答应,到底汪氏现在是燕王府名正言顺的王妃,而小香,不过是个奴婢罢了。
“你可还记得,当时给王妃参汤里面下药的人叫什么名字?”虽然赵令仪觉得,这个人,很大可能是不在了,可还是问了这一句。
“我记得,叫做春草,是汪氏身边一个二等丫鬟,平日和我们也亲近,所以认识。”
“春草?”赵令仪茫然的看看南宫湛。
而南宫湛也不认识这所谓的春草,毕竟这些年他也不曾在府中生活,不过,既然知道了名字,那就能打听出来。
只可惜的是,当年母妃身边亲近的人都不在了,留下来的那些不是外面陪嫁庄子和铺子里的人,就是在府中粗使的人,比如像是刘婆子这样的,虽然汪氏留下了这些人的命,可这些人根本就不会知道当时王妃院子里情形,又能问出什么来?
不对,赵令仪忽然想到,就算这些人不知道当时王妃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她们总能记得当初的人,比如这个叫做春草的丫鬟究竟是什么人。
“世子,世子妃,你们一定要为王妃报仇,王妃不是难产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啊!”小香因为想起了当年的事儿,面上显得很激动。
“当年你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阻止?就算是当时阻止不了,为什么不找母妃娘家的人求助?”南宫湛现在是连小香也恨上了,要是这个丫鬟当年能闹起来,母亲也就不至于如此了。
“世子,是奴婢的错,当年奴婢害怕了,所以就迟疑了一会儿,可是没想到就是这一会儿的时间,就让王妃丢了性命。再后来,奴婢是想去施家求救,可是王爷已经下令把王妃院子里的人全部都关押起来,亲近的杖毙,其余的发卖。奴婢就想着装疯或许能躲过一劫,所以,就装疯。可没想到,饶是如此,在把我送到庄子上之前,她们还是给我灌了一碗药,奴婢也就浑浑噩噩的过了这十几年的时间。”小香痛哭流涕,很是懊悔当年的胆小怕事。
这几日清醒以后,小香日日夜夜都在懊悔,有时候,她甚至都想着,或许疯了的日子更加适合她,起码她不会这样日日夜夜的自责当年的胆怯。她也想过,想办法去施家,告诉施家的人当年的内幕,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是被人看着的,连着院子门都出不去。
好在,如今世子亲自来了,这些话,她也能说出去了,总有人知道王妃当年的冤情了。
赵令仪握住南宫湛的手,示意他要冷静。
南宫湛在赵令仪无声的安慰之下,慢慢的平静下来,当年的事儿,若是别人发现也就罢了,一个二等丫鬟,甚至连近身服侍王妃的权利都没有,想要阻止,其实也不容易,闹不好,连自己的命都会丢了。
“小香,世子也是太激动了。以后,若是有需要,你可愿意在王爷跟前作证?”这算是目前唯一的证人了,赵令仪并不想失去她。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只要能把汪氏绳之以法,让王妃在天之灵能够告慰,奴婢愿意做任何事。”小香觉得,这是自己唯一能赎罪的机会了,所以很是愿意。
“好,你就在这里生活,衣食都会有人给你供应,可是,你不能出去,只能在屋里待着,一直到我们再次找你。”
小香狠狠的点头答应了。
南宫湛这才和赵令仪两个离开百草堂回到燕王府去。
虽然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确实不是意外,可是还需要找更多的证据才能扳倒汪氏。
赵令仪决定,从刘婆子身上下手。
刘婆子当年并不在王妃的内院服侍,而是管着外院的一些事,所以才留下了命,后来更是因为投靠了汪氏而得意活到现在,不想,这样的人还能成为有用的人。
因为施家这边施压,当年施王妃陪嫁过来的人现在都感觉到了压力,对汪氏的话,已经不是很听从了,想来这刘婆子不蠢的话,应该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边赵令仪对于事情有这样的进展欣喜,而汪氏这边,正在因为当年施氏留下的一些旧人不听话而恼火,越发坚定了要对南宫湛下手的想法。
可是汪氏觉得,现在要对南宫湛下毒什么的,太难了,尤其是他们夫妻身边近身服侍的人都是忠心的,就更难了,所以,汪氏考虑再三的结果就是打算牺牲汪绣言。
在汪氏看来,汪绣言不过是个没用的罢了,这么长的时间,连南宫湛的身都不曾近过,要她有什么用?牺牲了也就牺牲了,能为自己,为汪家做贡献,是她的本分,也是她的荣耀。
汪绣言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姑姑现在是这样的想法,她还想着要怎么和姑姑一样走进王府,成为南宫湛身边的第一人呢。
对于汪氏实际上要害南宫湛性命的事儿,汪绣言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姑姑想着让南宫湛的身边有个自己人,这样就算是将来南宫湛做了燕王,她的日子也不会太难熬,而且她一再告诉汪绣言,她会帮她。
所以,在汪氏说出自己的计划以后,汪绣言没有反对,虽然说,这样进入王府不光彩,可是,她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只要是能做南宫湛的女人,就算用些小手段,又能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