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有点意外,跟在他身边一群哭哭啼啼的丫鬟小厮更是意外的一时都忘了哭,呆愣愣的看着翠枫。
翠枫笑了笑,特别客气的道:“耽误管家一点时间,二小姐有几句话想跟她们说。”
“翠枫姑娘尽管说。”孟春忙往旁边让了让。
翠枫往前走了一步,道:“二小姐说,虽然你们不是在她身边的,但终归是为苏府兢兢业业做了这么多年。因为大夫人的事情,也算是受了连累。老爷是一家之主,有些事情必须做给旁人看,因此即使是不忍心也是无法,不过二小姐是不会看着你们无过错的沦落街头的,她准备了些银子,让我拿来给大家分一分,你们拿着这钱,先去给自己赎了身,然后是做小生意也行,当盘缠回家也行,总是有个去路。”
翠枫一边说着,一边给大家发钱,都是现银,一人五十两。白花花的,这些丫鬟小厮即便是在苏府里,也还从未有过这么多钱呢,这可是几十年的工钱啊。
虽然大家都不明白苏沫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好,但是旁的都能是假的,真金白银是假不了的。想想他们从未效过力的二小姐,在最紧要关头,在他们即将要落入火坑的时候,拉了一把。几十个人,这也有一千多两银子,虽然说这钱对苏沫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她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而反观王慧,他们毕竟是她的下人,有些更是在她身边伺候了好几年,又是因为她的错误被赶出府,可王慧却连面都没露,更别说给大家一点盘缠了,连句暖心窝的话都没说。
人在危难的时候,就特别容易被感动,何况是在悬崖边的时候,萍水相逢的人伸出了援手,不但将你拉上了深渊,还给你吃给你穿,让你过上安稳的生活。
当即,丫鬟里就有人痛哭了出来,捧着那五十两银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苏沫院子的方向磕了个头,泣不成声的道,二小姐,二小姐您真是菩萨心肠,二小姐您真是个好人,二小姐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翠枫发完钱,丫鬟小厮们已经跪了一地,这可不光光是钱的问题,苏沫的行动,还传达出另一个更重要的意思。孟春是府里的大管家,自然是会看形式的,如今有苏沫表了这个态,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一会儿见了人伢子,商量几句,估计就能用一个很低的身份给自己赎了身,从此,就是自由人了。
外面生存虽然不易,但变成了自由身,总不是件坏事。手上,有有了些钱,这下,生活有有了指望,可以有新的憧憬和计划了。
这一切,都是苏沫给的。而事实上,这件事情本与她无关。
翠枫虽然此时在勾心斗角上还没那么花花心思,但却是个机灵的姑娘,这情形下,自然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钱已经给了,也就什么漂亮话都不用说。你说的越多,越是显得刻意,反倒是有可能让人家感恩的心也淡了。而什么都不说,只叫他们不必放在心上,日后好好地过日子就行,二小姐什么也不缺,不求他们的报答,只是为了良心得安而已。
事情已经做够了,什么也不必叮嘱,那有良心的自然会刻在心上记一辈子,那没良心的,说得再多,一转身,也就忘了。
翠枫也只是说了几句,然后便向孟春福了福,转身回去了。
孟春看着地上跪着的一群刚才还哭天喊地,这会儿却捧着银子,满脸感激的丫鬟小厮,不由的坚定了跟着苏沫的想法。不管苏沫这是真的心地善良,还是仅为了拉拢人心,至少这姿态她是做出来的。跟着她做事,总不会吃亏。
同样的,即便王慧也没有能力向苏晟求情留下他们,但她至少可以做一些别的事情补偿,比如像苏沫这样最俗气最简单的,一人给点钱,保证他们不会被卖到一个凄惨的去处,保证他们日后基本的生活无忧。与王慧而言,不过是一点胭脂水粉的钱,可对这几十个人,却是身家性命。
因为谁都不相信,也谁都想不到一贯阔绰的王慧现在囊中羞涩,所以谁也想不到她并不是不愿意给,而是这一时半会儿的,真的拿不出这钱来。
这么短短的一会儿,王慧不但将这些年在苏晟心中苦心经营的贤良淑德的形象毁了一干二净,而且将自己在下人面前树立起的威信也毁的一干二净。虽然事不关已,但是作为一个主子,平日里耀武扬威,威风八面什么的,事实上却连自己的下人都保不住,而且,冷眼旁观,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翠枫回了院子,苏沫正对着院子里的一株花树作画,几笔下去,便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形象,看起来,心情很好。
倒是翠秀一脸的不痛快,撇着嘴,站在她身边。
“翠秀这是怎么了?”翠枫不由得笑道:“小姐,这是谁惹了她不高兴了,您也不给她出头做主。”
“还有谁呀?”翠秀嘟着嘴道:“还不是二小姐,翠枫你说说,虽然二小姐钱多,可那钱再多,也是钱啊。又不是咱们相熟的,大夫人房里的丫鬟小厮,这些年多多少少,哪个没跟咱们顶过,现在倒是好了,大夫人甩甩袖子什么都不管,倒是要咱们来出这个钱。”
翠秀是个会过日子的姑娘,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也觉得心疼。她看看苏沫和翠枫笑着看她,脸上有些挂不住,有些气恼的道:“二小姐你还笑,我这还不是为了您着想。虽然夫人给您留了不少家私,可终究是有限,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大夫人对小姐您,只是面子上过得去而已,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府里有她把持着,到时候小姐出嫁那嫁妆肯定不多,若不再多留些,可怎么办?”
翠秀倒是想的长远,不过也都是为了苏沫着想,苏沫听着,止不住的笑道:“翠秀,你这也想的太多了,这苏辛刚嫁出去红喜字还没揭呢,你怎么就想到我了?你放心,我这一时都没有准备嫁人,而且……”
苏沫顿了顿:“我也并没有将自己的将来押在大夫人身上的打算,你且看着吧,她在这府里横行的日子,没有多久了。这只是一个开头,好戏,还要继续唱下去。”
如果王慧能一直站在苏府顶端,自然可以把持她的婚事,可她现在连自身也难保,想要为难她也好,报复她也好,只怕都未必有这能耐了。
翠秀单纯,听着苏沫的话愣愣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有些茫然的道:“小姐,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苏沫一笑:“我知道你为我着想,不过,这一千多银子对我不算什么,对他们,却是救命的。静安大师还教我们要慈悲为怀不是么?何况,这钱也未必是白花的,那些人拿了我们的钱,若是有一天碰着了机会,也一定会报答我们,也许得的好处,远比这一点银子要值钱呢?”
不过这是一切随缘的事情,就像是苏沫在别院里救下黑衣人时提的要求,若是有机会报答,不妨报答一下。若是再不碰面,那便算了。
“再者。这府里还有那么多眼睛看着呢。”翠枫笑道:“这钱花的值,咱们小姐对马上要出府和自己无关的下人都这么照顾,若是能为自己做事的,还会亏待不成?这钱啊,其实有一半,是给府里的人看的。”
翠秀毕竟是个见过世面的姑娘,虽然有点小小心痛,也不至于为了这点银子纠结太久,苏沫劝了几句,翠枫解释了一下,也就了然,这话题便就此打住,轻松的说起了别的。
而此时,王慧在房间里却是怎么也做不住了,在小小的厅里转了几圈,王惠隔着窗子看了看院子里站着的几个看似守卫,实则看管的家丁,道:“老爷这次是真动怒了,这不行,我们得想想别的办法。”
“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春梅跟着皱紧了眉头:“要不然,请大小姐回来一趟,给夫人说说情。大小姐虽然是嫁出去了,可嫁得是嘉恩候,她的面子,老爷是一定要给几分的。若是大小姐回来看您,老爷肯定不能再把夫人关着。”
再者,还可以让嘉恩候府来个帖子,请王慧去府里坐坐。苏晟便是不耐烦自己女儿的面子,嘉恩候的面子,也是要给的。
王慧虽然不欲这事情让外面知道,但是想想也无他法,道:“也罢,如今也只有这样,我们总不能困在这里。我现在怕是出不去,你去厨房找个小林,让他去嘉恩候给辛儿带个话,他知道怎么做的。”
王慧这些年,自然除了自己院子里,各处也都有自己的人手,小林是厨房里的打杂,受过她的恩惠,因此,算是让她比较放心的自己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