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吓了一大跳,怒吼道:“赵仲,原来乱党是你派出来的!你这个逆臣!来人,杀了他们!杀光他们,朕重重有赏!”
有人冲到皇上身边,“皇上,得留活口,严刑审问,否则怎会晓得他是否还有同党?”
“对对对,”皇上叫道:“活捉了赵仲!杀光其他人!”
“皇上,您听臣说,臣不……”赵仲看清皇上身边那人,霍然睁大双眼,一股血腥味开始在口中蔓延,“秦机!”
刚才还狼狈的跟在车架后面,被绳索捆绑,刽子手押着的秦机,此时负手立于皇上身边,身姿风流如玉树,看到他的目光时,微微一笑,眼中尽是嘲讽之意。
有侍卫恭恭敬敬的捧来官服,秦机慢条斯理的拿起来,慢悠悠的穿上。
而皇上对此毫无异议。
被骗了,这是皇上和秦机演的一场戏!
赵仲想说什么,但是纷乱的刀光剑影如闪电狠厉的劈过来,“乱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连连往后退去,一边大叫道:“赵公,别怕,我等定会护您周全。”
赵仲看着他们,打扮和他派出去的死士一模一样,连口音都一样是襄州的,但是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
“放开过,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我根本就……”
“不认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后心口忽地一阵冰凉的刺痛,随之黑暗压顶而来,舌头发麻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他身子一抖,瘫倒在“乱党”的怀里。
“赵公气急攻心,晕过去了,快掩护我撤退!”那“乱党”吼道。
“乱党”们纷纷聚集过来,与侍卫拼死砍杀,一边寻找逃脱的道路,但是不断有侍卫从四面八方天降而来,将他们重重包围,毫无生路可退。
赵仲一派的人马恍然大悟——分明是早有准备,今日这一遭是皇上设下的陷阱!
不,或许是秦机迷惑了皇上,一手策划出来的!
秦机也许根本没有想到乱党是赵尚书令派出来的,但是想借着这件事,栽赃到赵尚书令身上,除掉这个眼中钉!
众人顿时胆寒心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候谁要说话,谁就是自寻死路。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获罪等死的秦机悠然的站在皇上身边,笑看着厮杀的人群。而原本志在必得的赵尚书令,却身陷在杀局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这件事上没办法翻身,因为是皇帝要致赵仲于死地,板上钉钉的事。
除非沂王在这个时候行动。
但他们对此并不抱希望,那处宝藏是皇上的,现在看来已经被重新夺回去了,钱没了,重要的人也没了,沂王殿下不会铤而走险,定要明哲保身的。
赵尚书令完了,真的要完了。
他们不如先想一想自身要如何活下来吧。
众人看着包围圈渐渐缩小,“乱党”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中,最后只剩下的一个护着赵仲还在负隅顽抗。
秦机看到这里,眼中反而渐渐蒙上一层忧色。
他瞥一眼皇上,拱拱手,低声说道:“皇上,臣另有一件要事需得现在就去办。”
“你去吧。”皇上道:“这逆臣已经逃不掉了!”
“是,臣告退。”秦机转身就走,身影匆匆的没入巷子中。
他走了没多久,最后一个乱党就被砍翻在地,侍卫揪住晕过去的赵仲,拖到皇上面前。
皇上道:“押入大牢,交由秦舍人审问!顾侍郎,你也一同参与审问,一定要问清楚赵仲到底有多少党羽,为什么要借襄州刺史俞言深的名义来作乱!一样样都查清楚!”
顾中懿单膝下跪,“臣遵旨!臣还有一事,想要请教皇上,请问赵仲的家人要如何处置?”
“统统抓起来关进大牢!”皇上喝道。
“是!”顾中懿向侍卫们打了个手势,那群人如狼似虎一般冲向赵家。
完了完了,有人心中大呼。
郦望山叹道:“我说的吧,小心谨慎为上,可赵仲偏偏不听。秦机这等奸诈小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呢?”
傅常侍冷哼道:“就你能。”
郦望山转过眼去,不说话。
傅常侍朝身后瞪了一眼,被瞪的人战战兢兢的出列,向皇上行礼,“皇上,秦舍人不是……戴罪之身吗?”
皇上笑了笑,“若朕和秦舍人不演到这一步,赵仲怎么会得意忘形而露出马脚?”
那人干笑两声,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皇上心情转而大好,向周围百姓挥挥手,“大家都站起来吧。”
百姓们犹犹豫豫的起身,变化来的太快,他们还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刚才要死的是秦舍人,现在怎么会变成赵尚书令?
他是多好的人啊,一心为民,与秦机为首的奸臣斗智斗勇,造福百姓,怎么就变成要抢皇上的钱财、又和乱党相关联的人了呢?
这都是什么事啊!百姓们苦恼不已,因为事态的发展到现在,也不像是赵尚书令被栽赃陷害,真相到底是什么?
各人心中纷纷猜测,而皇上的车驾在转头。
皇上一挥袖子,回到车上,“回宫!”
这回,换作赵仲被押着跟在车架后面了,刚才那忽然的一针,导致他及时醒过来,也说不出话来,全身酸软无力,只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跟在后面,仿佛认罪了一般。
顾中懿对着他一笑,“赵仲,还请您好好配合,念在我们一同在朝为官的份上,我不想为难你,不舍得严刑拷打你,所以不如将事情都一五一十的招了。”他意味深长,所说的事情自然不单指这次派出死士陷害俞言深。
赵仲只能投以恶狠狠的眼神。
傅常侍冷冷说道:“顾侍郎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顾中懿微笑,大声说道:“傅常侍啊,我可没这样说过,你却这样诬陷我。难怪我和秦机的名声在市井间这样的难听。”
傅常侍脸色一白,“胡说!”
顾中懿转过脸去,加快脚步,“你还是先担心自己有没有把柄或证据在赵仲那里吧。”
傅常侍目光阴沉,看着顾中懿远去,骂道:“无耻小人。”
几个人聚集在他身边,低声问道:“傅常侍,我们要怎么办?”
傅常侍心情很不好,又听他们一个个都在担忧自身安危,而不是想着怎么搭救赵尚书令,一股怒气瞬间蹿上心头,道:“你们自己去想吧!”说完,他也快步往前走,甩开他们几个。
几个人惶惶不安,互相看看,引来不少嘲笑的目光。
赵仲倒台,连带着党羽都会倒霉,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升官发财的机会。
再说秦机,走进巷子里,便立刻有人牵来马匹。他翻身上马,抽鞭飞奔而去,马蹄踏在地面上,扬起一路灰尘,但是他还嫌弃自己不够快。
赵仲在今天动手想要扳倒他,不单单是在皇上面前告状,更会去危害他最心爱的人。
尽管加派了人手过去,但还是担心不已。
更何况,他们已经好多天不曾见过面了,思念像疯长得藤蔓,紧紧的缠裹住他的心。
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她面前。
秦机还没到杜家小院前,就听见刀剑碰撞的声响,他心头一揪,抽出佩剑的同时,一脚蹬在马镫上,飞身落在院墙上,只见院中混战成一片,几个暗卫巍然不动的守在房门前,对手不得靠近半步。
暗卫注意到公子到来,喊道:“公子!”
话音刚落,窗户被推开了,秦机终于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容颜,“枝枝……”
看着她安然无恙,他长长的松口气,然而思念的藤蔓还是在疯狂的蔓延,真想一步上前紧紧的拥抱住她!
他居高临下,仿佛睥睨一切,“赵仲已经被抓,皇上严令彻查他意图私吞皇室财宝,以及……”他望向俞明枝,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以襄州刺史之名派出乱党一事!将这些人,就地格杀!”
“是!”秦家的暗卫们齐齐应声,下手更加狠厉。
而赵仲的手下一听主子被抓,顿时乱了阵脚,面对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很快显露出溃败之势。
杜书生和他的母亲此事正躲在院门后面,听见这一句话,齐声说了句“完了”,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眼睛发愣,连逃走都忘了。
他们本还在做着要升官发财的梦,谁料居然在一瞬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机不屑于他们,轻盈落地,手起剑落,砍翻挡路的几个人,冲进房中,抱住俞明枝。
“枝枝,反击的时候终于来临了。”他轻声说道,紧紧的抱着这副娇软的身躯,闻着熟悉的香气。
俞明枝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蹭着秦机的肩膀,颤声道:“太好了……”
外面的刀剑声很快就消失了,有人在门外禀报:“已经收拾干净了,请公子放心。”
珠儿悄无声息的退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将地方留给他们。
如此恩爱的一对夫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该有好多话想要倾诉吧?所以旁人在场,多不方便。
门一关上,秦机便捧住俞明枝的脸,深深的吻下去。
俞明枝仰起头,热烈的回应他,但同时泪珠忍不住的涌出眼眶,按在秦机后背上的手也在止不住地颤抖。
直到唇齿之间尽是彼此的气息,他们才稍稍分开来,额头抵着额头,轻声的喘息。
“谢谢你。”俞明枝轻声说道,刚失去孩子的那两天,仿佛落进了深渊,幸好有秦机耐心的相伴和劝慰,终于让她走出黑暗。
痛苦懊悔归痛苦懊悔,但是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感情上,不如用来报复仇敌。
她想通了,想明白了,便压下了心中的痛苦,和秦机演了这一出“决裂”的戏码,好让仇敌们“有机可趁”,他们再趁机反击。
赵仲被抓了,以秦机的手段,他背后的人一定会被连根拔起。
而且这一次,也让人们明白——所谓的乱党,并非父亲的人马。再随着赵仲的罪证一样样的被挖掘出来,揭开那些人伪善的假面孔,肯定能证明父亲的清白了。
她对此充满了信心,这是对爱人的信任。
秦机又抱紧她,“我们回家。”
“好。”俞明枝应道。
秦机笑起来,双眼清湛中满是深情,与俞明枝十指相握,带着她走出房门。
暗卫们已经趁之前的时间,将院子里的尸体搬走并简单的清扫过,防止血污之气******不适。
踏雪乖乖的站在门口,见到他们到来打了个响鼻,轻快地踏着蹄子靠近。俞明枝从珠儿手中拿过帷帽戴上,然后骑上马背,秦机坐在她身后,轻声笑道:“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不用带着帷帽,出现在别人面前。”
俞明枝道:“我期待着那一天。”
他们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深情,仿佛从未说过那些绝情狠厉的怒骂。
想到那些骂人的话,俞明枝“噗嗤”一声笑了,“你对自己也是狠。”那些话并非是她想到的,因为有些不大舍得那么骂秦机,所以他们两个相依着坐在书桌前,各自写下骂人的话,交换了来看。于是,她基本上就是按着秦机所写的骂的,主要是在感情上要演的逼真。
他们相互感染着,出色的骗过了仇敌。
“你也不遑多让啊?”秦机也笑起来,“这回骂成那样,得说多少甜言蜜语补偿回来。”
俞明枝道:“一辈子的时间,你还怕补偿不会来吗?”
秦机道:“枝枝的情话依然如此动听。”
俞明枝抿着嘴笑,而后说道:“只希望你被听腻了。”
秦机摇头,“永远都不会腻,因为你总是会给我惊喜。”
俞明枝望向前方,赵仲被捕,乱党的事情水落石出,街上渐渐有了生气,不少人来来往往,传递着刚才发生的大事。
行人们本在窃窃私语,看到秦机出现,立时收声,但眼睛还在睁着看呢。
虽然看不清他怀中女子的面容,但是从身形来看,似乎就是秦夫人。
不是吵着要和离的吗?怎么突然和好了?
一时之间,又是各种疑问纷飞。
秦机不管那些,只想驾着马,回他们的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