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穿透铁格子的窗户,给房间打上一层白色的烙印。罗兰静静地坐在烙印中央,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侧着头梳理她那长发。
苏醒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她,总觉得眼前这一幕的景象,很像日本电影《午夜凶铃》里看到过的"诅咒录像带"的画面。他不知道一年来罗兰会变成什么样子,但至少现在她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多了。他轻轻地走到罗兰面前,但罗兰好像对他视而不见,依旧埋着头梳着自己的长发。
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胸口里一阵颤动,鼻腔涌起一股酸涩的味道。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精神病院,刚才进来的时候,医生盘问了他半天。最后,他只能慌称自己是罗兰的弟弟,才总算被放进来。其实他早就想来,只是一直都不敢面对罗兰的眼睛。但现在他一定要来,自从见到那个小弥的那一晚,重新打开了那个宝蓝色的盒子,见罗兰一面的冲动就始终困扰着他。
忽然,罗兰抬起了头,她把头发整理到了左边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终于来了。"
一年多以后,又听到了她的声音,苏醒只觉得心底一阵刺痛,他想了许久才回答:"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毫无表情。
"你说谁死了?"
罗兰失望地摇了摇头:"你知道,你应该知道的,我丈夫死了。"
"是的,卓越然他死了。还有......"苏醒停顿了半天,他不知道罗兰是否真的知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说了。
"还有紫紫失踪了。"
苏醒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她面对着正午的阳光,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一种预感,紫紫她......可能早已经死了。"
"不!"苏醒大声地说,"罗兰,你作为紫紫的妈妈,不能说这种话。"
"你说这是凶兆吗?其实,凶兆早就有了,只是我们都浑然不觉。"
苏醒的心里又是一跳,原来她早就意识到了。他轻声地说:"罗兰,我只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不,这与你无关。"
他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发,就像一年多发生的事,是那样自然而然,是那样令人神魂颠倒。然而,当他的手指刚刚触及罗兰时,又立刻像触电一样弹了回来。心中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警告着自己,仿佛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女人,是一个不可接触的禁忌。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了。这房间窗户上的铁栅栏,已经在他们的心里划上了一道牢牢的界限,谁都不敢跨越它。
此刻,苏醒觉得该把心底的疑问说出来了。于是他靠近了罗兰,幽幽地问道:"我的笛子呢?"
"笛子?"
苏醒注意到当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他点了点头说:"它不见了。"
她的眼睛里现出一片茫然。过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地回答道:"你是说--小枝?"
"对,小枝。"
罗兰的表情瞬间变得恐惧无比,她睁大了眼睛,伸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尖叫着说:"魔笛又回来了......魔笛又回来了......"
"你说什么?魔笛?"
苏醒控制不住自己,抓住了罗兰的肩膀追问着。他的脑子里立刻掠过了"潘多拉魔盒"这个词,还有7年前的那个夜晚,一个老人临死前的话语。
他背叛了老师的遗言。
胸口越来越闷,耳边仿佛想起了那致命的笛声。苏醒大口地喘着气,盯着罗兰无神的眼睛问:"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罗兰茫然地看着他,喃喃地说:"你是谁?"
她的这句话令苏醒意想不到,他一时无法回答:"你不认识我了?"
罗兰还是不说话。
苏醒感到一阵绝望,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几滴泪水缓缓地溢出眼眶,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傻,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
突然,罗兰把手伸了出来,用细细的指间帮他抹去了泪水,同时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其实,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我的丈夫。"
"你真的疯了。"
苏醒摇着头离开了她,向外面跑去。
"魔笛会要了你的命!"
精神病院里充满了罗兰尖厉绝望的叫喊。这声音在雪白的墙壁和天花板间来回飘荡着,在外面的走廊里,一下子好几个精神病人都齐声高叫起来:"魔笛会要了你的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