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的这七天,京城每一天几乎都是新的,爆炸性的消息接连不断,或令人惊悚或令人悲伤,或令人唏嘘感慨,可是这一天的消息瞬间就令这冰天雪地里冻了七日的京城彻底活了!
的确是活了!不仅天晴了,阳光普照大地,街上行走的人们笑容也灿烂了!
每个人见面都喜极而泣的重复着一句话:“奸臣终于快要伏法了,大伙儿的仇也马上可以报了,这真是天道好还!”
“就是,想想我那可怜的闺女,被他糟蹋时才十三岁,那么美好的豆蔻年华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还有我媳妇,被他抢去****后,就这么一头撞死了,尸体随便扔到了乱岗上,我找到的时候……”那人似乎回想着极其惨不忍睹的画面,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据说言藩每天都要抓几个女人回去供自己享用,每个女人蹂躏过一次也就不再要了,简直就跟换衣服一样快,而且他家中还有一本专门记载他蹂躏多少女人的档案,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不知残害了多少良家妇女,终于等到这一天,他自己也进诏狱了,不知道他什么会被砍头,到时候我一定带着全家人去法场上庆祝庆祝!”
“说起来,这次小阎王还做了件好事,杨家的人也全部放出来了!”
“那是,杨家的几位公子可真是英姿飒爽,风度迷人,骑着骏马在这定安街道上飞驰而过,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可惜每位公子都有妻室儿女了,你也就不要再多想了!”
那先前说话的人讪讪的笑了一笑:“只是发自内心的赞扬一句而已,今天回去后,我一定能多吃下两碗饭!”
“我喝酒的时候一定会想象着将那酒盅当成言藩的头颅!”
“今年终于能过个好年了,我得回去跟厨房说一下,今年至少得宰十头牛,二十头猪,三十只羊!”
“你家里有多少口人?能吃得完么?”
那人笑问,小小的茶棚中顿时有人放声大笑了起来,一人笑,众人跟着笑,一时间好不热闹!
连一个小小的茶棚中都是欢声笑语不断,这个京城果然无处不焕发着生机勃勃!
可是一座宁静雅致的院子中却蓦地传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徐墨玄来到陆府找陆颜召的时候,就见陆颜召十分狼狈的趴在一张软塌上,正命一个小厮在他的屁股上抹金创药!
不错,他的屁股被打开花了!至于是谁打的,全京城除了他的父亲大阎王谁还敢下这等狠手!
陆颜召一见徐墨玄到来,连忙爬起了身来,全身整装,极力的摆出一幅威武不屈挺拔如松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
徐墨玄就撇撇嘴笑了!
“至于吗?陆颜召,你是什么模样,我还不知道,别这么勉强的装了,你刚才的惨叫声,我都听见了,真够凄厉的!”
陆颜召黑了黑脸,不说话,但是他的牙关却是咬得极紧,竭力的忍着疼痛!
“你父亲为什么要打你啊?他是你亲爹吗?我虽然是私生子,但我父亲还真从来没有打过我!”徐墨玄一面装着同情,一面玩笑般的说道。
陆颜召沉默一刻,似乎并不想回答他!要怎么回答他?这不过是他的家事而已,昨天言藩对他说的那一句话令他心中困惑憋得难受,便壮着胆子去问了父亲,可是父亲二话不说,就命人将他打了一顿,这一顿打得是莫名奇妙,令他有苦说不出!
打完了之后,陆丙才给出一个打他的理由:“擅自行事!罪当罚一百军棍,这三十下还是轻的!”
“不会吧!在家也要对你施加军法,你爹是做指挥使做出毛病来了吧?”徐墨玄这般同情的感慨。
陆颜召还是没有理他,他甩了甩袖子,准备朝外面走去!
“喂,陆颜召,我好心来看你,你摆什么脸色给我看?”徐墨玄不悦的喊道。
陆颜召从一扇云母屏风上取下一件玄色的袍子,十分随意的披到了身上,忽地正色对徐墨玄说道:“你不就是想问我关于那个小丫头的事吗?出去找个地方再说吧!”
这么严肃啊!看来事情不妙啊!徐墨玄满腹疑思,拉着他去了一家京城有名的酒楼里吃喝,虽然陆颜召很差钱,但他还是极不客气的点了满满一桌精致的菜肴,算下来也要超过百两银了。
徐墨玄吃得心安理得,用他的话说,就是:“你去抄言藩的家了,一定收获了不少金银财宝,这顿饭必须由你来请!”
谁知陆颜召听了这话也跟没听见似的,一脸的蜡像表情,装酷装忧愁!
吃饱了饭,喝足了酒后,陆颜召才莫名的没头没尾的道了一句:“那个小丫头真是不简单!”
“什么?”徐墨玄也莫名奇妙的发出疑问。
于是,陆颜召将韩凌在诏狱中对他说的那一番话全都告诉了徐墨玄,最后还十分愤愤不已的补充了一句:“我被她骗了!”
徐墨玄听完后,先是沉默了一刻,然后捂着嘴忍笑,忍笑了一阵后,又拍着桌子失声大笑!
大笑了半天之后,他才憋着笑声问道:“所以你就去抄言藩在杏花坊建的那座金香玉坊了?”
陆颜召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心中十分不悦,又对这小子很是无语,他没有回答。
“陆颜召,想不到你这么的贪,就为了那脚上踢的都是珍珠玛瑙,你就真去抄言藩的别墅了?”
徐墨玄话还没有落音,陆颜召气得横眉冷对,他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不,应该说他一直都是站着的,就是坐也是勉强蹲马步做做样子!
“我这不叫贪,我这叫劫富济贫!”陆颜召十分激动的说道,满脸都是豪情万丈的表情!
停顿了片刻,他又道,“用那小丫头的话说,我这是行侠仗仪,替天行道!”
徐墨玄望着他一副正气凛然的脸,很不屑的撇了撇嘴。
“行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一个在京城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小阎王忽然说要行侠仗仪替天行道了,你别让听到的人笑掉大牙了!”他说道。
陆颜召无奈的看了看他,泄气的坐了下来,没想到一挨到椅子,立马疼得龇牙咧嘴的站起了身来!
徐墨玄瞧着在一旁偷笑。
“陆颜召,那小丫头没有骗你,言藩的金香玉坊里的确有很多金银珠宝,我大哥见过的,那天我大哥也在场!”说到这里,徐墨玄似想到了什么,脸色突地一变,沉了下来。
“你刚才说,你到那金香玉坊时,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他低声问。
“是,什么都没有!别说脚上踢的都是珍珠玛瑙了,我连一粒碎银子都没见到!”陆颜召没好气的说道。
徐墨玄暗暗沉思,心叹不妙,是谁动作这么快,竟在陆颜召去抄言藩的家前已将金香玉坊洗劫一空?
陆颜召顿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可思议的看向徐墨玄:“难道……已让人捷足先登了?”
徐墨玄没有吭声,他想了一会儿,忽地拍了拍陆颜召的肩膀,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走!”
“去哪儿?”被拉着走向酒楼外的陆颜召愕然的问。
“当然是去富林玉春堂啊!我既然答应过你要帮你将输掉的银子十倍的赢回来,就一定得做到,现在正是兑现诺言的时候!”
“……”这个话题是不是转变得有点快?陆颜召站定了脚步,“不行,我今天没心情,下次吧!”
“那怎么能行?我徐五少爷的信用是有口皆碑的,答应的事情必须得做到!走!”
“既然你没有从金香玉坊里捞到银两,那今天的这顿饭钱我也请了!”徐墨玄十分豪爽的说道。
最后,他对着门外的伙计喊了一声:“小二,付钱!”
之后他将陆颜召带到京城中最大最奢华的玩乐场所富林玉春堂。
富林玉春堂中有很多世家公子们玩乐的游戏,如赛马骑射,下棋、投壶,还有极其风雅的曲水流觞,相比这些游戏来说,千金赌坊中所设的牌局就稍显粗俗了一点,不过让这些世家公子们玩,也照样能玩出不一般的风雅!
徐墨玄带着陆颜召在这千金赌坊中玩牌玩了大约两个时辰,赢了差不多三千两银后,酉时一刻他回到了魏国公府。一回到国公府,他便如往常一样径直来到了徐舒玄的书房,却见国公府里的三小姐徐绯烟正在涛涛不绝天花乱坠的给大哥描述陆颜召的英俊神武形象。
她说道:“言藩恶人有恶报,杨家终于洗刷冤屈,现在大家都在夸赞陆公子呢,说他为民除害,替天行道,还有一些文人雅士给赋了好多诗词,说什么貌塞潘安才比子健,春申信陵亦垂首,周郎孔明亦敬服,总之,好多好多,我都形容不来了,我就说嘛,陆公子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徐墨玄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清咳了一声,打断徐绯烟的话,说道:“你要是再说下去都要恶心死我了,就这些酸溜溜的词,这不是大大的折损了陆小阎王的伟岸形象吗?”
“五弟!你刚才去哪儿了?是不是去找陆公子了?他现在还好么?”徐绯烟一见徐墨玄,便激动得连发质问,自从知道这个五弟和陆颜召有交情后,她便想方设法的要从徐墨玄口中探听陆颜召的消息。
“陆颜召有那么好吗?三姐你可是我们国公府里正经的大家闺秀,不用这么发花痴吧?”
“你才发花痴呢!倒是你,以后少跟陆公子厮混在一起,他都被你给带坏了!”
徐墨玄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一脸娇纵及明灿笑容的三姐,失笑:“他被我带坏了?我被他带坏了还差不多!”
徐绯烟很是不愤的嗤了一声,对徐墨玄又是拧耳朵又是瞪眼。
这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陆颜召什么都是好的,即使有错,也是他徐墨玄的错!
“三姐,我跟你说,陆公子今天心情十分不好,他被他爹将屁股给打开花了,你若是这么惦记他,就去看看他吧!”他将徐绯烟拉到了一边语气十分严肃的说道。
“什么!被他爹打,打……”徐绯烟不好意思将后面那两个字说出口,又是干着急,嗫嚅了片刻,终是将双脚一跺,急急的奔走了!
徐墨玄这才关了书房的门,轻吁出一口气,然后将今天陆颜召对他说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徐舒玄,说完之后,他还忍俊不禁的笑了半天。
“想不到这小丫头连陆颜召这个小阎王也利用了,真是聪明!现在杨家人也终于渡过了这一劫,那小丫头也不用再躲躲藏藏担惊受怕了,大哥,你说,我们要不要马上去见她一面?我还真有点想她!”徐墨玄轻声说道,转头看了看徐舒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微有些凝重的表情!
“大哥,你有听我说话么?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找那小丫头?”徐墨玄迫不及待的等着他的回答。
徐舒玄微惊醒神,他道:“我就不去了,明日你去送她两件礼物吧!”
“又有礼物要送给她啊?是什么?”徐墨玄好奇的问。
徐舒玄看了看他,静了半响,回道:“接下来,她便要处理她的家事了,我们不便参与,你将姚氏和萧云抓来的那个丫鬟都交给杨夫人吧!”
“原来大哥所说的礼物是指这个啊!”徐墨玄一脸狡黠的笑道,“没有问题,就是大哥不说,我也会将姚氏那个女人交给她们母女处置的!”
徐舒玄点头,然后沉默半响,突然间问道:“墨玄,你说陆颜召被他父亲打了?”
“是啊!陆大阎王还真不愧是陆大阎王,对儿子也够狠得下心的,打了三十军棍,陆颜召大概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坐着吃饭了!”徐墨玄半是唏嘘,半是开玩笑的说道。
徐舒玄的脸色又沉了一分,半响不语。
“怎么了?大哥?”徐墨玄似感觉到不对劲,正色问道。
“也许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徐舒玄忽然说,然后抬起湛亮的星眸,看着徐墨玄道,“杨家虽然得救了,但是言菘父子不一定会到此结束,墨玄,这段时间你还是要多留些心,保证杨家所有人平安的离开京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