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直接说到察台喇的心底,且察台喇比起他亡故的埃斤父亲柞木合而言,他更多了几分狠劲和追逐狼王的野心,近说,他期望在这次南下掠夺中缓过青狼部的元气,远说,他可不甘于黄家族的旗帜。
在这份心绪冲击下,看到远处蛮兵部族的攻杀气势被挡在城门之前,察台喇埃斤沉声:“卑贱的夏人骨头,阿姆达,去,让城墙上的夏人弓箭手尝尝我们的飞石…”
话落,三千余名马奴汉子在门户奴隶阿姆达的带领下,仅仅配以弯刀、麻衣、鹅石、绕绳冲至临城城墙百余步的位置。
城墙上,姚启圣见状呼喝城兵御敌,免得城门洞被蛮子攻破,由于蒋赣率兵顶在城门之后,郡兵指挥使则由临城都司马钟暂替,这个五旬老校尉抽刀持盾冲上城墙,旋即集中数队弓箭手,对准那些连皮甲都没有穿的蛮子抛射压制,可是这些马奴距城墙一百五十步的位置横列散开,弓箭手的抛射杀伤被降到最低,且这些马奴们借以坐骑飞奔的冲力,抽甩绕绳,一个甩臂,将绳套内的鹅石化作流星锤飞冲上城墙。
须臾之后,‘噗噗噗’的闷响四起,依靠城垛弯弓搭箭的弓箭手们不曾见识过飞石的厉害,不少人直接被飞石击中脑袋门面,瞬间,骨裂血溅,惨叫四起,没了弓箭手的压制,攻击城门的蛮兵压力骤减,一连冲杀前进十几步。
见此,蒋赣抽刀斩落数个后退兵丁的脑袋,狂吼大骂:“都娘的给老子顶上去,退了,临城就没了,退了,你们的妻儿就死了,城里的百姓就没了...”
临城北安所境,此处离临城还有一百多里,远远看去,一条长龙般的烟尘翻滚离地,飘散升空,烟尘之下,骁武皇先锋营三营将士正策马狂奔,只是领兵的都尉竟然是林秀。
虽然在短短的几日内林秀从营尉跃至都尉一职,可是他却没有一丝喜悦,反倒忧心重重。
身后,边洪与亲兵队紧紧跟随,看着林秀焦躁低沉的模样,边洪低声道:“都尉,弟兄们已经疾行三日了,就是人不累,马也要歇歇!”
闻此,林秀抽了自己一巴掌,让混乱的脑袋静下来,而后勒马止行,旋即骑队停下,身后,除了原五校的数百弟兄,还有原三营的一千五百余人全都看向林秀这个年不过二旬有一的都尉,在混杂的目光只之下,林秀示意,赵源、林胜、李虎、林怀平、黄齐这些营尉都伯分列各队,歇息饮水。
林秀则在一处树根前坐下,结果没三息功夫,一骑奔来。
“秀哥,咱们总算脱离步卒的坎了!这有了坐骑,行军就是快!”
李虎骑着枣红驹从后军奔至近前,一脸得意的道:“秀哥,没想到那个老头说话如此有分量?让你免去罪责不说,还顶了三营列都尉的缺,要么你和耿廖说说,打完这一仗,让咱们弟兄去秦王殿下的河西军混,至少人家秦王殿下阔绰,一句话就从辽源军借来这么多好马,可比骁武皇强太多了!”
听到这话,一支马鞭从后面抽来,只把李虎打的大嚷:“娘的谁打老子!”
转头看去,赵源黑着脸上来,旋即,李虎嘿嘿一笑:“源哥啊…”三字刚出,赵源沉喝:“滚后面整军去!”
李虎撇撇嘴,扯缰回身离开,赵源下马走到林秀身前,道:“阿秀,你的那个夫子,如此为你,怕是心下有思啊!”
“你什么意思?”林秀本就心烦,一面是爹娘的安危,一面是稀里糊涂的被耿廖派作先锋,先行一步探查临城地界的蛮部境况,此番再加上赵源直言暗说,方向还是他的学院夫子,这让他心火骤起。
可赵源就是那种沉默寡言、性子刚毅执拗的人,但凡有所想法,必然会不顾一切的说出,他不顾林秀的神情,继续低言:“我娘说过,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这是老天爷定下的规矩,但凡上层官宦贵胄赏赐奴才时,都是看中他身上的某种所需,不然那些人不会随便降恩于下等人!”
“源哥,够了!”
林秀强行按耐住心火,咬牙一句。
“阿秀,眼下我等弟兄在该死的征役中奋勇拼杀,总算搏出一条路,而且我们都是粗人,不懂什么大道义理,我们仅仅知道从尸海中搏出的军功能让自家爹娘吃上饱饭,让那沉重苛捐杂税从肩头卸下,如此,就是我们现在的一切,但你不一样,你享誉着国子学士之名,有着得天独厚的才能,弟兄们愿意撑着你走上去,只是弟兄们也希望你能保持理智,不要被那些官宦贵胄的恩情蒙蔽了双眼,更不要为了所谓义理让弟兄们心寒,把弟兄们带进死路…”
话落,赵源起身上马,去整列自己的本部,数步之外,林怀平、林胜、黄齐等营尉、都伯纷纷看向林秀,末了林胜冷笑道:“林秀,你的这位源哥怕是有心思了!”
“闭嘴,还嫌事况不够繁杂!”
林怀平呵斥林胜一句,林胜皱眉,转身离开,林怀平与黄齐相互看了看,上前说:“秀哥,咱们得快点,不然那些蛮子就把咱们的家给毁了…”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泼在林秀头上,让他瞬间把赵源话里的警惕意思还有耿廖升任自己为先锋三营都尉的困顿全都抛之脑后。
“全营即刻上马,直奔临水,违令者,斩!”
林秀怒声一语,边洪当即散开亲兵,向各队示令,三息过后,这支先锋轻骑继续踏上回援狂奔的路途,按照当前的速度,林秀有把握明日清晨到达自己的家乡,只是越靠近临城地界,林秀的心潮就越发涌动,似乎他在害怕看到房毁人亡的一幕…
临城。
哭声震天,血杀不断,突入城门洞的蛮兵就像潮水一样接连不断的冲杀,此时这狭窄的城门洞里已经堆满了尸首,有蛮子的,也有临城兵丁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