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尔曼.桑托。
在斯科特纷乱的思绪里,这个名字不断地跳出来,让人无法忽视。
克尔曼.桑托和因格利斯.奈夫,大概是一百多年来这个大陆上最为声名显赫的法师。因格利斯的名声多半是因为他的渊博,克尔曼?桑托在人们的记忆中留下的,则是纯粹的强大。作为一个法师,他并非无所不精,但他操纵元素的力量,再往前回溯几百年,大概也无人能敌。最终拥有“伟大的塑石者”这个称号,是因为在传说之中,尼奥的**师塔,那看起来以人类之力绝对无法建造的华丽而诡异的建筑,完全是由克尔曼用法术创造出来的。
拥有三重塔的斯顿布奇人对此多半有些不屑——尽管那扭曲的黑塔令人生畏,却也让斯顿布奇人有着莫名的骄傲。三重塔高耸入云,神秘难解,但就规模而言,与俨然像座城市般的**师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对斯顿布奇人来说,勉强可以接受……也乐于接受的是,克尔曼.桑托,事实上与法师国王道伦.博弗德,是同一个人。
“他并不是道伦。”
菲利告诉斯科特,就像尼克.斯托贝尔告诉他的那样,“道伦.博弗德是桑托的弟子之一。”
任谁在听到“我奉克尔曼.桑托,伟大的塑石者之命而来”这样匪夷所思的开场时,大概都会忍不住问出同样的问题。
“克尔曼.桑托就是法师国王道伦吗?”
“他还活着吗?”
毕竟,克尔曼?桑托的死讯,在大概二十多年前,是被**师塔郑重其事地公布于众的,而他的葬礼,甚至比一位国王还要隆重。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却十分含糊。
“他说,‘生与死,并不是只有我们所能见到和接受的形式。”
菲利挠着胡子,并不掩饰他的恼怒。
圣骑士讨厌这样暧昧的答案……但法师却擅长故弄玄虚,让一个简单的答案变得云遮雾绕,令人费解。
而斯科特则能清楚地看到菲利的不安——他不喜欢有另一个介于生死之间,无法定义的存在……像斯科特一样的存在。
斯托贝尔与菲利上一次短暂的会面并没有谈论太多。大半的时间里,斯托贝尔只是耐心地回答着菲利的问题。照他所说,道伦.博弗德试图用某种禁忌的法术让自己获得永恒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桑托阻止了他。本应在那刻满符文的石棺里醒来的法师国王,已经在一百多年前就化为灰烬,**与灵魂都不复存在。
而桑托的理由,听起来似乎也很有道理:
人类已经足够强大。在短暂的生命所允许的时间里,人类能创造的奇迹远胜于精灵和矮人在同样的时间里能够创造的。一旦获得永恒的生命,人类将像巨人一样,被诸神所忌惮,最终招致毁灭……或毁灭自身。
“平衡。”斯托贝尔不止一次地向菲利强调,“施法者比谁都清楚平衡的重要,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睡眠术,大到整个世界……一旦失去平衡,灾难将不可避免。”
人类自由的意志,无尽的**,和相对短暂的生命,同样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然而在时隔一百多年后,却有人开始重复与道伦相同的尝试。作为桑托的最后一位弟子,斯托贝尔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克尔曼.桑托几乎无声无息地就阻止了道伦,斯托贝尔却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洛克堡……甚至整个城市,都被打造为一个可怕的武器,连伟大的塑石者都无法轻易毁灭。但至少,我能找到背后的操纵者。”
斯托贝尔如此保证。
菲利并不相信斯托贝尔告诉他的就是全部,尽管与斯科特所知的事实相对照,那个法师倒也没有说谎。
“他声称奉克尔曼.桑托之命而来,而不是**师塔的命令。”他说,“所以,要么**师塔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这不大可能。要么,那些见鬼的法师们另有所图。”
这样的猜测并非毫无理由。泰利纳.博弗德显然向**师塔的某位法师请教过那块不知去向的骨坠有何用途。无论他如何小心谨慎,法师旺盛的好奇心注定他们不可能轻易放过这样的神秘之物……甚至,很可能就是他们,在暗中操纵了泰利纳。
一想到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情况之下,还有可能被当成那些狡猾的法师们互相争斗的工具,菲利就有掉头而去恕不奉陪的冲动。
但他不希望与巴斯?马绍尔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僵,也不希望斯托贝尔再找上其他人——比如埃德。
以及,斯科特。
“在那位法师看来,你已经破坏了他无比执着的‘平衡’。”菲利木无表情地告诉斯科特,“他建议我‘借用’你的力量,当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我觉得,如果有机会顺便除掉你,他大概不会有丝毫犹豫。”
斯科特低声笑了起来。
“那么,现在这样不好吗?”他说,“我们可以明明白白地互相利用。”
菲利沉默片刻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回答他:“如果真是‘明明白白’就好了。”
斯科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的确可以装作毫不知情,任由菲利暗中周旋于双方之间,试图得到一个好的结果,但他不想这样利用自己的朋友……他已经没剩几个还愿意站在他身边的朋友了。
他把腿伸直,向后靠在椅背上。这里是菲利与斯托贝尔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被监禁的典狱长卡特伦的接待室。巴斯?马绍尔又一次选择了这里,大概是觉得这里还在“不能施法”的洛克堡范围之内,而且守卫森严,即使出了什么意外,他也能够控制局面。
一线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投进来。距离约定好的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好一阵儿。
菲利的耐心迅速被消耗殆尽。他低低地咒骂一声,几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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