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换更一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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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知了村长,等待着他分派人手去寻找女孩的时候,伊恩注意到克诺雷纳的神情。他蓝灰色的双眼阴云密布,在愠怒中阴沉得有些可怕。注意到伊恩的视线时,他的笑容颇为勉强。伊恩猜那大概是因为对娜娜的担心——虽然直觉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
他犹豫着是否要去问个清楚,但正在那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坎贝尔先生。”村长走到他的面前,“还有安杰先生。”他向稍远处的克诺雷纳点点头,稍稍提高了声音。
克诺雷纳走了过来,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我可以帮忙寻找娜娜,如果……”伊恩开口道,但村长十分礼貌地拒绝了他。
“我知道两位都是优秀的战士——最优秀的,”他说,“但艾克伍德森林对不熟悉它的人来说并不友善,尤其是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我们派出去的人已经足够了,我更希望两位能够待在酒馆,也许娜娜会自己跑回去,也许会有什么新的消息……有值得信赖的人待在村子里,剩下的女人和孩子们也会更安心一些。”
这理由无懈可击——冬季对村民们来说是个悠闲的季节,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待在家里,村长很轻易便召集了大量的人手。
伊恩只能接受,但当村长走开,为准备出发的人们检查装备的时候,克诺雷纳向他靠近了一点。
“他不相信我们。”他平静地对伊恩说。
伊恩知道这一点,但这句话更加深了他的无力感:“至少他们该清楚,娜娜的失踪跟我们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他们都根本没有时间去做什么。
克诺雷纳眼睛的颜色似乎变深了。但他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当然。”
.
在试图跳过一条小溪的时候,娜娜跌进了水里,冰冷刺骨的溪水迅速浸透了衣裙,她忍不住浑身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
她不明白克罗泽·伯恩斯为什么会想要杀她——当她从窗台上跳下来,抬头看见铁匠阴冷狰狞的面孔时,着实吓了一大跳。
娜娜与克罗泽不熟。七年前来到村里的铁匠离群索居,很少与人打交道。但他偶尔来酒馆喝酒时,也曾对她微笑,她不记得那笑容里有任何的敌意,更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会让铁匠不高兴的事——而且是不高兴到想杀她的地步。
克罗泽掐住她的脖子时她抽出插在靴子里的匕首扎伤了他的手臂,逃进森林。拉赫拉姆偶尔会带她进森林一起打猎,她相信她对这里比铁匠要熟悉得多,应该能轻易摆脱他,然后沿着森林边缘跑到村子中心的酒馆。然而克罗泽的执着和追踪的技巧都令她惊讶,似乎不掐断她的脖子他就不会停止似的。
娜娜不得不停下来,试着拧干因为打湿而缠在腿上的裙子,厚实的衣料现在变成了沉重的负担。当听见身后树枝断裂的声音时,她不得不干脆地用匕首割掉了半条裙子,换个方向继续逃命——为了摆脱铁匠她已经跑进了森林深处,如果现在不改变方向跑向村庄,大概连她自己也会在森林中迷路。
她奔跑着,跳过横倒在地的腐朽的老树,跳过隐藏在枯叶下时断时续的小溪。不停的奔跑让她浑身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在血液中沸腾,像是要喷薄而出……
一幢木屋出现在不远处,娜娜突然停了下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认识那幢屋子。那是父亲家的老房子,后来成为他的狩猎小屋。小时候父亲偶尔会带她来这里,她视它为她的秘密城堡,只属于她和父亲,甚至连母亲都被排除在外。
至少是假装被排除在外。
父亲失踪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
但眼前出现的木屋完全不像多年无人居住的样子,没有任何衰败破旧的迹象。屋顶和周围的落叶显然有人清扫,在墙角堆成一堆。门前的走廊上干干净净,小时候她最爱的摇椅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待在老地方,像是一直在等待着她,等了很多很多年。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微弱的、她该知道绝无可能的希望从心底深起,而她近乎绝望地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爸爸……”
娜娜叫着,声音几不可闻。然后她跳起来,向着木屋冲过去。
“爸爸!”
她猛力推开门,大声地叫着。
屋子里是空的。冰冷的空气里隐约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那是母亲身上混合着花香和烤面包的香味的,独特的味道。
一瞬间她明白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母亲大概常来这里。
她环顾着四周,似乎能看见母亲的身影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徘徊——屋子里什么都还在,右边墙壁上挂满打猎的工具,左边柜门有点歪斜的木柜,整个木桩刻成的笨重的桌子,旁边的椅子上还搭着父亲那件深绿色的、又厚又暖的斗篷,一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靠着墙角摆得整整齐齐——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整个屋子就是那么冷冰冰空荡荡的,空得人想哭。
没有了那个人,这里不再是她的秘密城堡,也不会是她安全的避难所。这里并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她应该快点离开,可是她的脚像是粘在了地板上,怎么也挪不动。强压下的疲惫和惊恐毫不留情地呼啸而来,几乎压垮了女孩。
娜娜慢慢地蹲了下来,抱住膝盖低声哭泣着,直到身后一道黑影笼罩住她小小的身体。
女孩回过头,怒视着站在门口的克罗泽。
“滚出去!”她吼着,没有一点畏惧,“滚出我父亲的房子!”
克罗泽有些意外,但他只是冷冷地回答:“很可惜你的父亲没在这儿等着保护你。”他通常并不是刻薄的人,但女孩扎在他手臂上的那一刀彻底激怒了他。
像是有一道闪电落在了女孩的眼中。她突然跳起来,一刀扎向他的脚,挟着怒气的动作粗鲁却干脆利落。
克罗泽狼狈地向后跳开。这女孩似乎总能出人意料。
然后女孩身子一缩,敏捷地从他跳开时露出的缝隙里窜了出去。
克罗泽立刻稳了住身体想要追过去,却发现他的腰带不知何时挂在了门栓上,紧紧地卡在已经有点生锈的铁片间——就像是这幢古老的木屋也正尽力保护着女孩。
当克罗泽挣脱出来时,娜娜的身影在一棵棵巨大的红杉间时隐时现。他低低地诅咒了一声,追了上去。
娜娜有些慌不择路,她必须依靠森林能借给她的一切阻碍挡住克罗泽显然比她更快的脚步。当她发现自己离村庄越来越远的时候,已经不得不跑上灌木丛生、崎岖难行的山坡。坚硬的岩石以怪异的姿态乱七八糟地耸立在通往龙翼之峰的路上,但至少她不用担心自己的脚印会留下痕迹。冬天的森林里树木萧索,不易躲藏,或许在那些迷宫般的岩石缝隙里,能有她的藏身之处。
女孩找到了一条窄窄的岩缝,只能容她侧身挤进去。她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等待着铁匠沉重的脚步声。
她等了很久,使用过度的双腿麻木得渐渐失去知觉,岩石间偶尔会冒出一阵阵像是来自地底深处的暖意,她原本打湿的衣服依然渐渐开始结冰,让她冷得无法停止颤抖。但除了呼啸而过的山风掠过灌木丛和枯草时的窸窸窣窣,她什么都没听见。她怀疑铁匠或许就在岩缝外等着,又觉得或许他已经追向别的方向,时而想冲出去,时而祈祷瑞德或拉赫拉姆会突然出现——然后她想起拉赫拉姆和伊恩的决斗,想着或许其中一人这会儿已经倒在血泊中,停止了呼吸——无论是谁她都不能接受。恐惧、愤怒、忧虑和侥幸的希望交替袭来,直到岩缝外的最后一丝阳光悄悄溜走,消失无踪。
她必须得从岩缝里出来,否则即使没死在铁匠的手上,也会被冻死在半夜里。
她挪动得很是艰难,挤出岩缝的时候几乎跌倒在地上。躲在岩石的阴影里环顾四周,女孩并没有发现克罗泽。她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冒险挪动到有月光照亮的地方,努力寻找一条最快的下山的路。
然后一颗石头砸中了她的肩头。剧烈的疼痛和强大的冲击让她呼吸一窒,趔趄着向前冲了几步,几乎从山崖上跌下去。
她惊慌地回头,在月光之下看见从灌木丛中站起来的铁匠。他强壮但并不高大的身体看起来充满了不祥的气息,像是父亲讲过的故事里诞生于远古的恶魔,惟一的飨食,是生人的血肉。
克罗泽故意敲击着两手中的石块向娜娜靠近,享受着女孩眼中逐渐加深的恐惧。他是强大的战士,在无数次的血战中挣得他的荣誉和他人的敬畏。他并不后悔为了他所敬爱的人放弃所有,在这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耗费掉漫长的七年时光,但绝对无法容忍一个小小的、根本不该出生的女孩刺伤他,无视他,捉弄了他一次又一次。那是一种难以忍受羞辱,它激起了他血液中所有暴虐与疯狂。
他朝着女孩的头扔出右手的石头,当她尽力躲闪的时候又扔出另一颗,冷冷地看着失去平衡的女孩发出一声惊呼,消失在山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