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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想去哪里?”王保问姜婉白,“是去看景,还是随便逛逛,还是……”
“要去下绣庄,我这里有一幅绣品要卖,然后去看下大夫,最后,我想去卖河鲜的地方看看。”姜婉白一样样的数着她今天的计划。
王保想了想,“不如我们先去看大夫,这样比较顺路。”
姜婉白当然没问题,而田老二跟王氏一听说去看大夫,则立刻紧张了起来。能不能行,就看这一次了,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自然皆大欢喜,要是不行的话,王氏的手心全是汗,她现在已经开始害怕了。
姜婉白自然感觉到了气氛的瞬间凝重,可是,她也不好说什么,子嗣在这个时代实在被看的太重了,以致于一切语言都显的那么苍白无力,所以一切还是等到看完大夫再说吧!
穿街过巷,行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周围也开始出现商铺。
“我住的那一片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住的地方,现在,才真正到了这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你们看,这里,茶行酒肆,什么都有。
对了,我带你们去看的大夫在这里也挺有名的,据说祖上是太医。”王保一边走,一边介绍着,不一时,几人就来到一家医馆。
医馆名为济生堂,店面很大,也很古朴,一看就传承了很多年,里面看诊的,抓药的络绎不绝,众人还没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精神就是一振。
医馆里面分为两处,左面是抓药的,右面是看诊的,而看诊的那处,又坐了四五个大夫,每个大夫的桌前都排了好几个人,让人有些无从选择。
幸好,王保对这里倒是很熟,问明了是田老二夫妻想看关于生孩子的病,便带着他们来到了靠里面一处,排在了队末,“刘大夫最擅长这方面。”排好后,王保小声的跟姜婉白他们解释道。
姜婉白点点头,然后看向前面几个人,结果发现,他们大多都是一对对的夫妻,年纪也大概在二三十岁左右,不用想也知道都是想生孩子而不得的人。
而这时,他们要不就是沉默不语,要不就是小声的互相安慰着,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娘,要不……”王氏用手狠狠的捏着衣角,小声喊了姜婉白一句,喊完,她却又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她现在很怕、很怕,怕等来的是一场噩耗,那时,她都怀疑她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
田老二感觉到王氏的害怕,没有什么安慰的动作,也没说什么感人的话,只道:“这么多年,咱俩不是早就习惯了。其实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你要是害怕,活着的时候,你伺候我,等死了,我就埋在你旁边,伺候你。”
王氏一听,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然后她又觉的她这样有点太失态了,赶紧低下头去,用袖子掩住了脸。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轮到田老二他们了,田老二赶紧一步上前,抢在王氏之前坐在了大夫的桌子前,“我先看看。”他对王氏道。
王氏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其实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看大夫了,而田老二以前也看过两次,她倒也没什么疑心的。
刘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对这种情况倒是司空见惯了,所以他也没说什么,便开始为田老二诊脉。
田老二则趁着伸胳膊的时候,凑到刘大夫的跟前,小声道:“大夫,后面那个是我媳妇,我们俩一直想要个孩子,但一直没能如愿,这都成了我们的心病了。
一会儿,无论结果如何,大夫,你能不能把原因都推到我的身上,求你了。”田老二知道这次的结果对王氏来说意味着什么,生怕她受不了,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刘大夫看了田老二一眼,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让田老二着急不已,可是他又不能逼大夫,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他。
刘大夫倒是心境很好,看完他的脉,也没说什么,就伸手示意他起来,让王氏坐下。
田老二无奈,只能站在一边等着,而王氏则一脸忐忑的坐了下去。
刘大夫给王氏诊了一下脉,又看了一眼她的舌头跟指甲,便道:“月事周期不稳,还伴有疼痛、腹泻、恶心、手足发凉?”
王氏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寒凉体亏,你这样应该有些年头了吧?”
“是。大夫,是不是因为这,所以我才,才不能有孩子?”王氏唰的一下抬起了头,颤抖着声音道。
刘大夫却摇了摇头,“若单是如此,也应该无碍。你年轻时,应该受过一次大寒吧,而且是在月事来的时候。”
王氏的脸都白了,就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样,身子矮了一截,“我十四岁的冬天,曾经掉进过冰湖里,那时,恰巧是我……”王氏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对不起田老二,对不起田家。其实,她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当时那个给他看诊的大夫就曾经说过,她落下了病根,以后要是不好好保养,可能很难怀上子嗣。
可是她当时太想离开那个家了,明知道她这样的人嫁给别人,是害了别人,可是在田家来求亲的时候,她依旧嫁给了田老二。
之后,田家的日子虽然苦,可是田老二对她的好,以及对那个家的厌恶,却让她一直不敢说出真相,这才拖到了现在。
她是田家的罪人,如今,是该还债的时候了。
哭着哭着,王氏突然站了起来,往外面跑去。
田老二此时还处在震惊之中,根本没反应过来,倒是姜婉白,一直注意着王氏,所以赶紧喝道:“老二,还不快去追,千万不要让你媳妇做什么傻事啊!”
田老二有些木楞的动作着,他从来都没听王氏提过那件事,就算以前去看大夫的时候都没有,要不是这个大夫说出来,恐怕他还蒙在鼓里。
原来,她早就知道她很难怀孕。她早就知道,却一直没告诉他。
田老二的动作这么慢,王保都急了,他赶紧跑了出去,“我去看看。”
姜婉白也很急,不过她这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跑得过王氏,所以她赶紧拍了一下田老二,“还愣着干什么,有什么事,等把人追回来再说,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田老二这才激灵一下回过神来,撒腿往外面追去,姜婉白说的对,他一定要把王氏追回来。
他们这边一闹,医馆里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不过姜婉白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她先是到门口去看了看,发现外面并没有田老二等人的影子,这才又回到了刘大夫身前,有些埋怨的道:“大夫,我儿媳妇这病,到底能不能治啊?”
刘大夫此时也有点傻眼了,他还没说到最后结果呢,怎么就……要是王氏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有些不安的抖了抖手,他道:“我也没说一定不能治啊!这可不能怪我。”
姜婉白一喜,“能治?”
“能!”
姜婉白赶紧往外面跑,她得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王氏,这个消息,可比什么话都管用。
不过,她还没出医馆的门呢,田老二就背着王氏冲了进来,“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媳妇怎么样了?”田老二红着眼睛怒吼着。
那个刘大夫赶紧绕过桌子,来到田老二身前,“快把她放到地上。”说着,他就去察看王氏的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姜婉白见王氏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焦急的问道。
田老二此时已经完全听不见、也说不出了,他就那么直直的盯着王氏,好像生怕她会一下子消失一样,倒是王保,擦了一下脸上的汗,道:“差点就跳了河,幸好,伤心过度,她晕倒在河边上了。”
幸好,幸好!姜婉白拍了拍胸口,然后看向王氏。
此时,刘大夫正在掐王氏的人中,“应该马上就能醒过来。”说着,他又拿出银针在王氏的头上扎了两下。
刘大夫的医术还是很好的,他一扎完,王氏就睁开了眼,迷蒙的看着姜婉白他们,她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地狱吗?怎么……”说到这里,她似乎意识到了不对,挣扎着似乎要站起来。
姜婉白赶紧按住了她,“大夫说你的病能治,能治。”
王氏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愣住了。
田老二则一脸喜色的问姜婉白,“娘,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们作什么,大夫不就在这里吗,你们可以问他。”姜婉白道。
田老二赶紧望向刘大夫,而王氏也似乎反应过来了,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刘大夫长叹一口气,抹了抹头上的虚汗,“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病人,我这病刚看到一半,就要死要活的。”说着,他也有些生气了,他担的这惊,受的这怕,多冤枉啊。
“这病能治,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了。”说着,他又坐回了桌子后面,拿起毛笔,写起了药方。
王氏立刻就要起来,不过她先前哀惧过度,现在又太过激动,身体软的跟面条一样,哪里能起得来,还是田老二扶着她,两人这才重新回到了刘大夫的桌子前。
“这副药先吃七天,熬药的药渣别倒,每天用它来泡脚。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去河边挑一些鹅卵石烧热,然后光脚踩在上面,每天坚持,会有奇效。
剩下的,就是多吃些温补的食物,比如红枣、羊肉什么的。”刘大夫一边写着方子,一边道。
“大夫,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有孩子啊?”王氏有些焦急的道。
刘大夫看了她一眼,“这种事本来就是靠缘分的,我只能说,你按照我这个方法调理个一年半载,身体应该能恢复的差不多。”
“还要那么久。”王氏有些失望的道,她现在已经不年轻了,再等上一年半载,她都不知道她这身体还能不能生孩子了。
刘大夫皱了皱眉,这人就是这样,得陇望蜀,永远也没个满足的时候,刚才还为没办法治愈寻死觅活,现在能治了,不但不高兴,反而嫌治疗时间长。
田老二看出刘大夫有些不高兴,赶紧道:“多谢大夫,她也是太着急了,这才……”
刘大夫挥了挥手,他坐堂这么久,什么样的病人没遇见过,“你们赶紧去抓药吧。”
田老二赶紧点头,伸手接过方子,就要去抓药,而这时,姜婉白突然道:“大夫,我们是从挺远的地方来的,这药,能多开几天的吗?”
田老二一听,也赶紧望向刘大夫,光顾着着急,他都忘了这件事了。
“她这种病情,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变化,你们可以先抓一个月的药,一个月后,再来我这里。”刘大夫道。
“那多谢大夫了,我们一个月后再来。”姜婉白。
刘大夫对姜婉白还是挺客气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下一个病人过来。
姜婉白这才带着田老二到旁边去抓药,一个月的药,足足有半麻袋,也花了姜婉白将近六两银子。
抓完药,姜婉白对田老二跟王氏道:“你这身体还没恢复好,再说,咱们带着这药也不方便,这样吧,你们找个地方坐着,我跟王保去绣庄,等我们回来,再跟你们汇合。”
王氏听姜婉白如此为她考虑,眼圈又有些红,“娘,我对不起你。”
“行了,说这些干嘛。”说完,姜婉白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田老二,“你们要是饿了,就先买点吃的。”
田老二却不肯接那银子,“娘,买了这么多药,花的钱就够多的了,我们不饿,就在这里等你们。”说着,他扶着王氏坐在了路边一个台阶上,仰望着姜婉白,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姜婉白轻叹了一口气,将银子收回了袖中,转身让王保带她去绣庄。
绣庄的事倒是还挺顺利的,田柳儿绣的是春夏秋冬的四联屏风,又是双面绣,绣庄的老板很满意。
再加上姜婉白给他讲解了这种小屏风摆件成型之后的效果,他顿时意识到这是一个很有新意的东西,便给了姜婉白一个很高的价钱,足足有五两银子。
看着那五两银子,姜婉白也知道这钱不单是屏风的钱,还有卖点子的钱,估计用不了多久,绣房就会出现很多这样的小屏风,而她下次再来,肯定就不会有这么多钱了。
不过,幸好,她也没打算靠这个赚钱。
“下次有什么绣品,直接拿到我这里来,我保证给你最高的价钱。”绣庄老板笑眯眯的道,他现在看姜婉白就像看送财童子一样满意。
姜婉白客气的答应了,这才跟王保出来,两人直奔菜市场,她要去看看那里有没有长期、大量供应小虾的。
菜市场的事就没那么顺利了,这里虽然有虾,但都是零散的,估计也就够做菜吃的,想要大量的,看来还要再打听才行。
“这件事,嫂子要是不急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留意着。”从菜市场出来,王保见姜婉白一脸失望的样子,思索了一下,这才道。
“真的,那太好了。”姜婉白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急的,那就麻烦你了。”
“嫂子又跟我客气。”王保装作不高兴的样子道。
姜婉白笑了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