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这坠子长期佩戴,不但能美容颜颜,还能治病呢。”田承玉并没有想到其它,只以为董烟绫单纯喜欢这坠子,所以也有些感叹的说了这么一句。
董烟绫却一下子抓紧了手里的坠子,有种想要立刻逃跑的冲动。但很快的,她就放开了手,将坠子还给了了田承玉,眼观鼻、鼻观口的站在了一边。
田承玉一直也没弄明白董烟绫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看她,好似兰花一样静雅,有时候,却如芍药一般娇艳,但更多时候,则如镜中花、水中月一样,让人忍不住想睁大眼睛看,却怎么也看不清。
“老三媳妇,你的手比较巧。这坠子先放在你这里,你给我编一个红绳,我好戴着。”众人都看完了,姜婉白将坠子递给了张氏。
张氏自然点头答应了,说编这种东西,必须要粗一些的丝线才行,等她出去买点合适的丝线,立刻就给姜婉白编。
“这倒是不着急。现在这礼物也准备好了,我们去曾家拜访一下曾老夫人吧。”
姜婉白一声令下,田家立刻忙碌起来。
田家这么多人,当然不能全去曾家。姜婉白肯定是要去的,而田老三跟张氏是田柳的爹娘,自然也要去。
剩下的就是田承玉。让他跟着一起,姜婉白是存了小心思的。曾家是书香门第,曾老太傅又教过三个太子,如果田承玉能得到他的指点,那岂不是他的造化。
四个人,一辆马车,轱辘辘,不一时就到了曾家。
这不是姜婉白第一次来曾家,但上次因为是参加田柳跟曾城的冥婚,到处都挂着白幔帐,她心情又不好,所以并没有看清曾家的宅院,这次倒是看了个真切。
这曾府不算大,也不算小,但跟曾老太傅的身份比起来,明显是称不上的。这宅子应该修了有些年头了,屋顶、墙角满是岁月的痕迹。而有些地方看起来比较新,应该是后来修缮过的。
谁能想到,三朝元老、三位太子的太傅,竟然会住在一个这样斑驳的地方,甚至,连田家在京城那处宅子都比它好上那么一些。毕竟,那可是皇上赏给田家的。
姜婉白摇了摇头,不知道曾家到底是生活真的清苦至此,还是他们不追求这些,只喜欢这素雅的情调。但很大可能,是前者。
陶渊明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是他曾经也想过要出仕,只是一直不顺而已。要是能过的好一点,姜婉白猜想谁都愿意自己过的好一点,只不过要看条件允许不允许。
当然,也不排除曾家就喜欢这样。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抛开,她让田老三去敲门。
来开门的人一听是曾家的亲家来了,赶紧进去禀告。不一时,就回来领着姜婉白等人去后堂,说是去见曾老夫人。
曾老夫人见到姜婉白等人进来,竟然高兴的站了起来,“上次你说要来看我,我就一直等着,没想到,这一等等了这么久。你们终于来了。”
她这么热情,姜婉白自然也满脸笑意,“家里的事情多,一直也不能成行,所以拖到现在才来看你。真是抱歉。”
曾老夫人自然不会怪罪,两个人说了一阵客气话,话题就落到了田承玉的身上。
“这孩子,长的真俊。多大了,读书没有。”曾老夫人爱怜的拉着田承玉的手问道。
田承玉一点也不羞怯,如实的回答了,更惹的曾老夫人欢喜不已,立刻让人进去,拿了一块刻着松柏的玉佩给他。
那块玉佩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田承玉自然不敢要。
“戴着。这玉佩,就你这种年纪戴着才好看。”说到这里,曾老夫人看着田承玉,有些黯然神伤。
不用说,她又想到了她的孙儿曾城。
姜婉白也想到了田柳,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却突然去世,真是世事无常。不想沉浸在这种悲伤里,她赶紧将自己的礼物拿了出来,“看我,一进来,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这个了。”
“这是……”曾老夫人接过那串砗磲,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前一阵子得了一块砗磲。想着你喜欢礼佛,就让聂大夫磨了这么一串手串。”姜婉白说的轻松自在,可是别人却听得满脸惊愕。
砗磲,可是佛家至宝,整个大夏朝也没听说谁有。因为一旦出现,不是被皇亲贵胄藏在家里秘不示人,就是被高僧得到,远离了尘世,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现在姜婉白竟然拿出一串砗磲来,还这么轻松的,好似只是松了一颗萝卜、一根白菜一样的给了曾老夫人,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是好了。
“好,好啊……”曾老夫人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城儿果然没选错媳妇。亲家,这礼物,我收下了。既然你拿我们曾家当至亲,我也就不拿你当外人,跟你客气了。”
曾老夫人满脸的至诚,唏嘘不已。
“正是应该这样,我可一点没把你当外人。”姜婉白哈哈一笑。
曾老夫人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道:“老爷呢?怎么还没来。快去请他来。亲家来看我们,他竟然不在……”
下人赶紧一叠声的答应着去请曾老太傅了。
其实,姜婉白是一个老太太,来看曾老夫人,在曾家这种门第里,属于后院的事,根本无需曾老太傅出席的。现在曾老夫人让下人去请他,摆明了是对姜婉白的重视,还有就是真心承认了,曾家跟田家是一家人。
姜婉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觉的心里暖暖的。都说付出不需要回报,可是还是“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感情让人欢喜。
下人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吞吞吐吐的说,曾老太傅现在有事,不能过来。
曾老夫人跟曾太傅是一起从贫贱日子走过来的,对曾老太傅并不像大家族那样妻子对丈夫唯命是从,反而有点说一不二的,所以一听就生气了。
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她沉着脸道:“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忙不可?”
“这……”下人根本不知道原因,而且就算知道,也不敢胡乱说话,所以支支吾吾的没个下文。
“再去请,务必把老爷请到这里来。”曾老夫人觉的脸上挂不住,一叠声的让下人赶紧去请曾老太傅。
“太傅应该是有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吧。正好,我也要跟老姐姐说一些家常呢,要是太傅来了,反倒是有些拘谨。”姜婉白赶紧笑着劝阻曾老夫人。
曾老夫人不痛快的点了点头,但还是拿眼望着外面,显然没将姜婉白的话听到心里。
两人心不在焉的说了几句话,下人又回来了。
“太傅呢!”曾老夫人没看见曾太傅,那声音沉的都能滴水了。
“这……我刚到书房外,还没说话,就被太傅骂了出来。”下人颤颤巍巍的道。做个下人也不容易,就像夹心饼一样,两边受罪。
曾老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又站了起来。“书房里都有谁?”
“老爷跟公子。”
一听说曾老太傅不是在会客,只是跟自家儿子在说话,曾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迈步就往外面走,“我倒要看看,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姜婉白现在也看出来了,恐怕这曾家真正当家的,还是这位曾老夫人。也是,如果不是这样,以曾太傅的刚正,估计根本就没有上次结阴婚的事。
知道劝不住曾老夫人,她自己留在客厅里也有些尴尬,便跟着曾老夫人来到了书房。
离书房很远,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父亲,我真的不喜欢做官。况且,现在我赋闲在家,也应该找一些事情做。”一个斯斯文文,又很沉静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应该是曾老太傅的儿子,曾景文的声音。
“那也不许你去经商。你想找事情做,那你就研究学问。学海无涯,你的《景搂赋》写的怎么样了?”
“父亲,你研究了一辈子学问,又怎么样呢?一朝朝堂变革,还不是回到这里养老?朝堂的事,哪里是学问能左右的。
还不如经商,做个富贵闲人。”曾景文原来也是一腔报国之心,可是经过去年的事,他发现,这朝堂根本不是他读书能改变的,所以有些心灰意懒。
再加上曾城的去世,他可谓大彻大悟,只觉的以前活的太过理想。现在,他想踏踏实实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所以来跟曾老太傅商量。
他这么说,一下子触到了曾老太傅的伤疤。他平生最为得意的事,就是教过三位太子,但最为失意的事,就是老年回到乡里赋闲,所以他立刻就发怒了。
“混账!不好好想着做学问,专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为父平时教你的道理,你全忘了吗?”
“圣人也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父亲,我们现在根本就没办法改变什么,为什么不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呢? ”
“你……”曾老太傅有些停顿。官海沉浮这么多年,他何曾没想过,要去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只是一只不愿接受而已。如今被自己的儿子提出来,他心里也翻腾不止。
“老爷,我觉的景文说的对。你不是也常说,你过的最高兴的时间,就是跟我一起在读书织布的日子吗?”曾老夫人听明白了两人的对话,立刻选择站在了曾景文的一边。
她这么一说话,曾老太傅跟曾景文立刻察觉到外面有人。对于曾老夫人,他们倒觉的没什么,但见到姜婉白,还是觉的有些不好意思的-家丑怎可外扬。
“我不是说我在忙吗!”曾老太傅有些埋怨曾老夫人带姜婉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