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牧继正于金銮殿后殿对着铜镜欣赏着自己,一队绝色宫女正战战兢兢地为其整理龙袍。吞噬小说 www.tsxsw.com
只见他身着黑底描金螭龙古袍,头戴十二旒冕帝冠,腰佩楚皇剑,威而不怒,神态俾睨,端得是器宇轩昂,有洪泽天下之气象。
能夺得帝位,对牧继说来,仍是如梦中一般,那日雕龙台国丧哀宴骤逢大变,而后却峰回路转,他那胞妹竟身怀绝世武功,于大变之时剑斩四方,诛杀叛逆,居然就这般扫清了自个登基之路的障碍......
当时那些梁国使臣的表情,牧继现下想来,仍感快意,出了这等事后,便是他那胞妹愿意嫁入梁国为后,怕是梁皇刘然也不怎么敢和其同寝了。
之后的事情,更是正中其下怀。在牧宁翻手掌控局势后,却又飘然而去,不见踪影,这岂非是天助我也?
若是有一位无法控制,不听谕令的妹妹在身侧,便是他登基后,亦是有掣肘之感,如今牧宁失踪,乃是最好不过了。
“宁妹,你这一去,千万可别再回来了啊.....否则别怪为兄心狠手辣了!”牧继暗忖道,前些日子守丧之时,牧宁便对自个态度冷淡,不理不睬,若任其在宫中,自个岂有皇威?万一他那胞妹回宫,届时至不济也要设法废了其一身武功才是.....
但有一桩事,牧继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和牧宁一同失踪的,还有他那三弟牧泰。
那日他将国丧哀宴中的残局收拾妥当后,便往养心殿而去,大局在握,自然要尽心尽孝,以博取天下人心,只是那养心殿中只有一具孤零零的梓棺,不论是牧泰还是一干内侍,都俱不见踪影了。而整个养心殿地砖上坑坑洼洼,也不知是何原因。
不过登基在即,牧继也懒得纠结这些事,紧锣密鼓地安排楚皇梓棺入寝陵,祭天大典等等诸多登基之礼,只要一天不稳稳坐上龙椅,受群臣纳拜,他就一天不安心!先前他于京中清洗异己,实力大损,现下登基之礼将至,楚国宗室的藩王们却无一人入京,看来是有点蠢蠢欲动了,现今大楚外有强敌,内部刚刚历经清洗,局势动荡不稳。他那些分封地方王的叔伯们若是此时纷纷自立,要平乱起来还真是不小的麻烦。
“宗室藩王已是尾大不掉,看来朕登基后,削藩之举是势在必行了....”牧继于螭龙古袍中渐渐握拳,暗下决心道。
与此同时,金銮殿前等候的群臣,或是神色惶惶,或是焦虑不安,或是面色平静,或是春风得意,各般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前些日子牧继以雕龙台叛乱为由,血染楚京,这几日掉的脑袋堆起来,都足够填满这整座金銮殿了!站错队的自不消说,俱是被清洗殆尽。而心存投机,始终观望的朝臣,此刻却是惊惶不安,至于那些一早便站对队伍的,风光在望,如何能不得意?还有一些清流,原本就是闲散名士,被召入朝为官后,只管履行本职,对谁登基都是无所谓,若是新皇不合胃口,大不了辞官回家种地,是以这类人俱是面色淡然,待雷霆雨露如清风拂面。
“卫大人,可是有了公主殿下的消息?”御史大夫林溪田叹息一声,对着楚相卫图问道,他此话一出,身侧官员立时侧目,显是此刻相当避讳谈及皇族的言论。
但林溪田却是无所谓,他本就是乡野闲散隐士,早年游历天下时还曾著书立说,和那等官僚最大的不同便是,就算没了这顶上官弁,也不妨碍他继续实现人生价值。
楚国明珠失踪之事,林溪田一直扼腕不已,公主虽是年幼女子,但言行举止却是有高祖风范,对于他这种楚国名士来说,没有甚么比得上狠挫梁人锐气更能激励人心了。
“仍是不知所踪啊....”楚相卫图瞥了周围那些装聋作哑的官员一眼,缓声回道。他已是半截入土,几个儿子皆是大儒学究,自然也不惧什么风言风语。
林溪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这登基大典,梁国使臣们亦是在殿门两旁观礼,只是这些梁人脸色,俱是复杂难言。
“圣上先前看中的乃是那牧沪,此人心机诡诈又胆小如鼠,为了登基有望,连割地纳贡的条约都是已经和我梁国签好了!”副使彭亮悄声对梁国主使冉文道,便是他天生一副笑面脸,此刻也阴郁无比:“不想楚国的绝色明珠,竟然有那般骇人的武功!我等把传国之宝‘凤仪剑’赠与她,只怕是再也收不回来了......此举徒惹天下笑柄啊!”
“未必。”冉文本来就黑的脸色此时更是要滴出墨来,“待我等回国,便将这些事禀明圣上,再进言伐楚!保管楚国君臣闻风散胆。那宁公主若是就此失踪还罢了,只消她回来,圣上怕是会御驾亲征!”
“现下伐楚应是再无阻力,圣上雄才大略,宁公主若敢现身,此番定会将其擒回梁京,任她武功盖世,也要乖乖为我梁国天子传龙接凤.....”彭亮咬牙低声道。
“不得无礼.....”听得此言,冉文不由瞥了他一眼,警告道。
“多谢冉大人点醒!是下官失态了.....”彭亮被他一瞥,不由冷汗涔涔,心下大悔,自个这口无遮拦的毛病,怎的还未改?!
梁人心下正对楚国君臣诽谤不已时,一声太监特有的尖细唱鸣从龙椅后的金玉屏风传来:“皇上驾到!”
金銮殿众人不论是何心思,俱是整理袍服,端正仪容,躬身下拜,齐齐道:“恭迎圣上!”
众臣话音刚落,牧继便龙行虎步的从金玉屏风后走出,携赫赫皇威就坐于龙椅上,口中朗声笑道:“众卿免....”
他话还未说完,一声巨响便回荡在这金銮殿内,震得殿中众人都是一愣!
门窗木屑紧接着在噼里啪啦声中甩入殿中,兜头盖脸地把站在殿门两旁的梁国使者们砸得七荤八素。
“有刺客!保护圣上!”在御前侍卫的大声高呼中,数不清的兵甲手持连大宗师也忌惮的神机强弩,从大殿两侧涌入,把金銮殿内围得水泄不通。
灰尘落定,只见从其内缓缓踱出一个妙曼身姿,直往龙椅走去!
“公主殿下!?”待看清那道人影,殿内便隐隐有人惊呼道,而更多的人却是被眼下情景给弄懵了。
“起来。”牧宁看着端坐于龙椅的牧继,面无表情道。
“宁妹!朕可是日夜挂念你啊!”牧继心中一突,但他反应也快,立刻起身迎向牧宁,口中关切无比道:“朕还以为皇妹出了甚么意外,真是好生牵挂,今日得见皇妹无事,心却是放下了。”
牧宁却不接他话,冷声道:“谁允你登基了?”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便是那些手持强弩的军士,也有点不知所措.....
牧继闻得此言,心下恨极,但此时牧宁离自个不过几步,他还不敢冒险,因此便洒然笑道:“那两个叛逆被皇妹所诛,老三又体弱,悲痛之余竟是随了父皇而去,现下为兄已是大楚皇脉嫡系之唯一,登此大宝乃是顺应天下人心。”
“你莫非忘了,本宫亦是皇室嫡血?”
“什么?!”牧继大惊失色,手指颤抖指向他那皇妹,不敢置信道:“你可是女子.....”
“谁说女子便不能登基了。”牧宁不等他反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牧继龙纹腰带上系着的楚皇剑,反手一挥,就将其头发削掉,把那十二旒冕帝冠接入手中。
众臣见此俱是丧胆高呼:“公主殿下,不可任性啊!”
但牧宁却不为所动,又把牧继龙袍扒下,随后一脚将之踢下御阶。
紧接着,他把龙袍一扬,‘唰唰’几剑便将其裁成华贵的长曲裙,施施然将之穿戴整齐后,再把十二旒冕帝冠和楚皇剑端正系上。
只见那及地龙裙以玄墨为底,上描螭龙金纹,衬着牧宁的绝世容姿,用一种倾倒众生的威仪缓声道:“朕欲登基,何人阻之?”
满朝文武仍旧处于躬身下拜的姿势,此刻目瞪口呆,满殿皆是死寂,只余牧继的痛哼低嚎。
见无人反对,牧宁大大方方坐于龙椅,楚皇剑横放于膝,清声道:“众卿免礼!”
大楚宣和四十一年,楚惠帝驾崩,其幼女登基帝位,改年号为‘广武’。其治下年间,厉行削藩伐梁,镇灭邪教,威压诸国,后世尊之为广武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