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老听到傅东楼的话,竟是又愣怔了片时,方苦笑道:"难怪这般年轻有为,原来是傅峰主的弟子。"
骆云道:"当年有所隐瞒,实在抱歉。"
林长老一时无言。
若说隐瞒,选择不透露师门来历的修士也很多,其实骆云无需道歉。
他当年为人低调谦逊,修为却不低,办事没有出过差池,这才慢慢入了叶正涛的眼。
紫林那晚,叶正涛和江白都觉得他是骆家弟子,林长老曾一度想过要拉拢骆云,可最终还是因为骆云对三界城有所防备而错过。
而今再见面,林长老却是近乎于阶下囚的身份,相对颇有些尴尬。
骆云拱手道:"请林长老过来,是想请您看看我这位朋友。"
关于林家与妖族来往过密,因为在仙魔大战之初为妖族炼制化妖丹而遭到清洗,这件事,骆云并不是全然相信。
如果不是三界城这里,世家怕是早就没了痕迹。
骆家也不能算好。
这里得利的,似乎只有仙门。
后面仿佛有一只翻云覆雨手在拨弄着这一切。
他之所以还是来三界城找林长老,是因为他知道她深通医理,而且与仙门中的医理似乎不太一样,仿佛另有传承。
这也很正常,各个世家都有不传之秘。
骆云第一次见到林长老的时候,还是跟着叶正涛前来这望海楼上,听白姬布置紫林交易一事。那时江长老因为要拿到一块矿石而迟到,林长老为他祛除魔气的一幕,骆云一直没忘。
而当在环城之外的小店中铸成一境剑,和江白一晤之后,他对林长老的手法就更加深刻。
江白的情况,其实和寿无很相似。
他是人修,却仰赖那么一点点魔气而活。
无论是魔气被压制,抑或是魔气高涨,都会对江白带来极严重的后果,要么没命,要么化魔。
只能说这么多年江白的身体被林长老照顾的极好,没有丝毫偏差。
所以骆云才想到了她。
林长老没有拒绝,而是缓缓走到寿无身边,盘膝而坐,不像南莲上人那般以神识试探,而是如同寻常凡人那般将手指搭在寿无的手腕上。
因寿无仍旧昏迷不醒,因此林长老转头看向骆云,正待开口,又看了傅东楼和玄武一眼。
骆云便道:"有话请林长老但问无妨。"
"此人...状况很不好。"林长老缓缓道,"他的身躯不太正常。"
她看骆云似懂非懂的模样,道:"我家祖先,是寻常医生,后来得了机缘才迈入仙门。但诊治的方法,却仍以最普通的把脉为基础,要知道人修也是人,很多细微的脉象或触动,不是通过神识或者星元之力能感受得到的。人的肉体,最容易被忽略。"
骆云点了点头,问道:"他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
"他体内妖气与木岁之气冲突的十分激烈。这一点,想必你也清楚。"
"是。之前是他自行调节达到平衡,后来这平衡被打破,才变成这样。晚辈不懂医理,但是也知道这妖气是他存活的关键,如今被木岁之气压制,微弱将息,所以不得不暂时出手控制了他的木岁星脉。"
林长老微微一怔,随即道:"你做的对。"
她容色平静,内心却起伏不定。
骆云说的容易——控制人的木岁星脉,这在她看来,实在太过夸张!
可她知道,这不是假的。
紫林那次事变之后,江白和叶正涛都提到了这一点。
他们与骆云交手的刹那间,星脉似乎受制,骆云这才得了一线生机,夺路而逃。
既是骆家人,又如何能修行,而且到了这般高深和匪夷所思的地步?
林长老按下心中的疑惑,皱眉道:"我说他躯体有问题,不是这点,而是..."她细细思忖着,缓声描述道,"他虽然面目年轻,可躯体却不似青壮年人的身体,仿佛活了数百年一样。"
她看了一眼傅东楼,道:"他可比你师尊傅峰主苍老多了。"
骆云心中一跳。
林长老接着解释道:"你要知道,凡人若不修行,七八十岁已经是极少的高寿。我见过昔日得了骆仙镇镇口那块迎仙石瑞气的凡人,曾活到百岁以上,无疾而终。哪怕是从百岁开始修行,修士躯体的衰老速度都会减缓许多,甚至停止——但却不会倒退,这和是否变得强壮无关,在这世间存在的万物,都无法欺骗岁月。"
她的意思,骆云有些明白了。
林长老却露出了十分不解的神色来。
"可是他仿佛是几百岁才开始修行,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有凡人不修行就能活到几百岁,然后才开始修行?"
她的疑问,骆云能解答,却不能说。
在天妖法相大典之前,寿无一直以为他在麟台山万妖殿中生活了数十年而已。
可是他是几百年前就存在的人类婴孩,他开始有意识、有记忆也就不到百年,所以他的确是活了几百岁以后才开始修行的。
"原因姑且不论。"林长老道,"他妖气微弱,而你制住了他的木岁星脉。导致的后果就是他的身躯迅速往几百岁应有的状态靠近...现在都没死,也是奇迹。"
骆云焦急道:"可是,若我放开木岁星脉,他也活不过多久。"
林长老皱眉道:"他的问题在于妖气微弱。这妖气...也有些问题。"
说到妖气,骆云突然想起什么,问玄武小童道:"之前给过他许多妖丹,他没用么?"
"你搞清楚点啊?那是什么妖丹啊?那是妖兽之丹,哪里能一样?"小武叫道,"根本没用!你也不想想,如果一个人吃惯了山珍海味,怎么可能吃得进去枯草树皮?就算是能吃进去,又有什么用?"
骆云一时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林长老轻声道:"我是有法子能暂时缓解。"
这句话对骆云而言简直如闻纶音,他大喜过望,正要请林长老立刻救治,却听她道:"傅峰主,可否容我与令徒单独在此?"她平静地笑了一下,道,"事到如今,您无需担心我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