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来得很突然，却不够猛烈。
炮弹还没落下，几个空降兵就听了出来，那不是榴弹炮射的炮弹，而是迫击炮射的炮弹！
“一二零迫？”
“还有八二迫。”叶振邦朝炮火覆盖方向看了过去，从爆炸效果就能大致判断出炮弹的威力。
“这是我们的炮兵？”
叶振邦了头，道：“看样子，港口那边的陆军重装部队根本顾不上我们。”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陶安康嘀咕了一句。
叶振邦苦笑了一下，招手让甄志明爬上来。“去告诉甘应明他们，隐蔽好，不要做任何愚蠢的事情。”
“班副快看，台军散开了。”
听到陶安康的招呼，叶振邦立即举起望远镜，朝台军车队方向看去。
遭到炮击后，车队停了下来，乘车作战的台军官兵早已下车，在公路两旁建起了散兵防线。
“关掉电台！”
“已经关掉了。”在叶振邦吩咐前，陶安康就关闭了电台，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取出了电池。“现在怎么办？”
“等。”叶振邦的回答非常简洁明了。
陶安康也没多什么，因为除了等，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突然遭到炮击，台军先就会想到附近有敌人的侦察兵，而台军先要做的不是出动对付侦察兵的搜索部队，而是监听周围的无线电活动，测出不明电波源的方位，再用远程火力进行打击。
在目视范围之内，对付无线电监听设备的唯一办法就是关闭电台。
叶振邦每隔三十秒看一次手表，每次都会让他松口气。
虽然不是正规侦察兵，但是作为“专业”攻台部队，空降15军内部有很多与台军有关的传闻，比如台军的无线电监听设备能在三分钟之内测出单兵电台，最多只需五分钟就能完成炮火打击。
平常，五分钟不过一根烟的功夫。
此时，五分钟却显得非常漫长。
第十次看表之后，叶振邦才长出口气，朝陶安康笑了起来。
“还没结束。”陶安康把目光转向了东面的天空。
注意到朝阳光辉里的黑，叶振邦立即拿起望远镜，调到最低透光度。
“无人侦察机。”陶安康的声音压得很低，“妈的，这下麻烦大了。”
确实是一架无人侦察机，而且是一架能够携带大量探测设备的大型无人侦察机。
“是侦察机、还是攻击机，机翼下有没有弹药？”
“看不清楚，应该是侦察机。”陶安康稍微停顿了一下，“战争爆前，台军没有‘捕食者’与‘死神’那样的无人攻击机。”
叶振邦放下望远镜，朝四周打量了一番。“这些水泥预制板能够挡住热辐射吧？”
“当然能，这不是拍电影，红外设备没有那么神奇。”陶安康也朝四周看了一眼，笑着道，“水泥板能够挡住全部热辐射，而且高架桥桥面的预制板，里面的钢筋能够让所有的雷达成为摆设。”
陶安康并没吹牛，这确实是事实。
几乎所有电影都神化了红外设备，认为热辐射能够穿透墙体。事实上，砖混结构墙体能够隔绝热辐射，更何况坚固得多的钢筋预制板。用红外设备监视房内人员的场景只会出现在电影里，不可能出现在战场上。
从外面传来的爆炸声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找不到侦察兵，台军只能向可疑目标开火。”陶安康拿起望远镜，朝刚刚遭到炮击的地方看了过去，“那边有几辆废弃的汽车，也许车上有些能够产生热辐射的东西，不然不会引起台军注意。”
“如果我的台军指挥官，就会重我们照顾这边。”
叶振邦的话刚落音，空中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那是炮弹朝着他们藏身之处落下时才会有的声响，而且是大口径榴弹炮射的炮弹！
两个空降兵愣了一下，随即抱着脑袋缩到地面上。
爬在后面的军医也不赖，迅蜷成一团。
顷刻间，大地开始颤抖，天崩地裂的爆炸声压住了一切声响，漫天扬起的尘土与硝烟遮住了阳光，清晨成了黄昏。
感受地面传来的震动，两个空降兵突然笑了起来。
看着两个笑得起劲的战友，甄志明也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陶安康捂着耳朵，对着近在咫尺的甄志明吼了起来。
“难道不该笑吗？”甄志明也扯开嗓子吼了起来，“运气不好的话，等下想笑都没有机会！”
“笑吧，别错过机会！”
三个空降兵就这样趴在地上，在隆隆炮声中像傻子一样大笑个不停。
在不得不把命运交给上帝的情况下，三个空降兵能做的就是抓紧一切机会，嘲笑随时可能将他们带走的死神。
高架桥的废墟足够坚固，能够抵挡所有弹片，却无法承受重磅炮弹的直接轰击。
如果被炮弹直接命中，三个空降兵连块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放声大笑，既是在压制对死亡的恐惧，又是珍惜生命的直接体现。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笑出声来！
笑声中，爆炸的频率降低了许多。
“别笑了，安静！”叶振邦拉了下陶安康，推了下甄志明，让两个兄弟闭上了嘴。
随着最后两下爆炸声散开，炮击结束了。
因为台军用炮击来对付埋伏在附近的侦察兵，所以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没有像四周延伸。
“结束了？”甄志明一边着，一边在身上摸了一遍。
“结束了！”叶振邦朝甄志明了头，对正在抖掉身上尘土的陶安康道，“看看台军怎么样了。”
陶安康没多罗嗦，两下爬了上去。
“没事吧？”叶振邦看了眼面色有苍白的甄志明。
“没事，好得很，胳膊腿都在。”甄志明强做镇定，朝叶振邦笑了笑。只是沾着满脸尘土，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叶振邦也笑了笑。甄志明表现得非常坚强，在开始的情况下，没上过战场的空降兵战士都会吓得尿裤裆！
“台军还留在原地。”
“没有继续前进？”叶振邦几下爬了上去。
“没有，好像在等什么。”陶安康朝远处的台军车队指了一下。
“侦察机呢，看到那架无人侦察机了吗？”
陶安康愣了一下，立即向朝阳的方向看去。
台军的无人侦察机已经飞走了，而且离开了两名空降兵的视野。
“去找甘应明，让他们去集合。”叶振邦回头吩咐了一句，等到甄志明离开，才对陶安康道，“把电台给我，你去集合等我。”
“班副，现在使用电台就是找死！”虽然叶振邦已经是上士班长，但是大伙还是习惯叫他班副。
“找死也得用。”叶振邦一把夺过电台，“台军的行动太反常了，那架无人侦察机不是朝我们来的，而是去了机场，不定已经锁定我军炮兵阵地。不马上出警告，我们就别指望炮火支援了。”
陶安康惊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一。
“赶紧过去，我马上过来。”叶振邦拍了下陶安康的肩膀，将他推出了藏身处。
“班副，我们在后面等你。”
咬了咬牙，陶安康才猫着腰，朝几百米外的集合跑去。
估摸着陶安康已经跑远，叶振邦才启动电台，将台军无人侦察机飞往清泉岗机场的情报了出去。
因为战术信息由单兵计算机编写，所以整个送过程只有几秒钟。
叶振邦没有关闭电台，而是将电台与单兵计算机留在藏身处，让电台反复送那条编写好的战术信息。
如果传闻没错，台军的无线电监听设备需要三分钟才能锁定目标，叶振邦就能活着跑出一千米，而台军的炮火覆盖范围肯定不会过一千米。算上请求炮火打击的时间，以叶振邦的体力至少能够冲出一千五百米。
叶振邦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充分相信自我判断。
见到叶振邦跑过来，守在集合的几个空降兵同时松了口气。
“快跑！”
老兵就是老兵，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即便叶振邦没有喊出来，甘应明他们也不会呆在原地。
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震动，叶振邦飞身跃起，同时看了眼手表。
差不多五分钟，传闻果然没错。
再次落地时，叶振邦顺势滚倒。虽然炮弹落在身后数百米外，但是有经验的老兵绝对不会拿安全开玩笑，任何时候都会降低受伤的可能性。
几个空降兵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台军的炮击已经接近尾声。
“还没结束，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因为放电台的地方足够坚固，只有炮弹直接命中才能将电台摧毁，所以炮击反复进行了三次，等到台军指挥官意识到应该派几个步兵前去探查的时候，叶振邦率领的空降兵分队已经在几公里之外了。
台军找到的不仅仅是电台与单兵计算机，还有压在电台下面的一枚手榴弹！
这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时。台军车队再次开拔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上天！
七个空降兵为大肚镇几百名战友争取到的三个时到底有多重要，恐怕谁也给不出一个准确法，但是连罗耀武与董文卓都承认，如果没有这三个时，133团的残兵剩将肯定坚持不到增援到来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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