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所求无限

　　优姬眯着眼睛，滚滚的黄沙被风带着打在脸上，天际那头的喊杀声震耳欲聋，杀气腾腾，而这一头静的可怕，恍若空气都被杀意所冻结。

　　她的“狩猎女神”杖端轻点地面，仿佛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样，优姬的身影变得飘忽、渺茫。

　　吉尔伽美什略一抬手，身边具现的“王之财宝”，就向着优姬的位置飙射过去了。刀刀狠戾，毫不留情。

　　宝具们先是穿透进沙地里面，纷纷扬起了巨大的尘烟，无从判断是否射中了优姬。但是吉尔伽美什却知道这种小把戏，最容易躲在这不能视物的尘烟中，偷袭。他竖起耳朵，警惕着身边可能来自各个方向的偷袭，他已经见识过优姬的速度，堪称可怕。

　　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吹向了后颈，吉尔伽美什在得出判断之前已经迅速的微侧身体，用一把宝剑向着那里招架。

　　“锵”的一声，是兵器与兵器相撞的声音。吉尔伽美什凝神去看，只看到一把巨大镰刀的刀尖离开了自己的宝剑，又隐没于黄色尘烟之中。

　　紧接着，这镰刀的刀尖不停地从各处出现，吉尔伽美什均一一拆解。

　　真是神出鬼没。

　　吉尔伽美什心中暗叹，这次以他以为能够捕捉到优姬，于是迅速架开镰刀，扑向镰刀所在之处，还是扑了个空。

　　这“锵”、“锵”、“锵”，兵刃相交的声音犹如一曲有韵律的单调乐章，让吉尔伽美什心中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这尘烟的悬空速度，未免太久了些。他心想。就算是被那阵微风吹拂，也应该早被吹散了，而现在，竟然依然那么浓郁，不可视物。

　　吉尔伽美什绷起了身体，打算开始移动，只要移动，就能给战局带来变化。

　　“不要着急，战斗，才刚刚开始。”优姬的声音柔柔的从远处传来，在声音传来的瞬间，吉尔伽美什就瞬间又射出去十几把宝具出去，不过，等着射出去之后就归于无波无澜的平静。

　　吉尔伽美什瞬间觉得头痛无比，他所经历的战斗，从来都是自己以绝强的实力碾压过去，就算对方有点小花招，他也能以力破巧不去理会。

　　而到了现在，优姬的身影隐蔽着，他根本捕捉不到，捕捉不到就打不中，空浪费魔力。

　　吉尔伽美什沉吟了下——首先要脱离这目不能视物的窘境，那么……

　　他眯起眼睛，透过尘烟看到影影绰绰的碧蓝色天空。

　　飞到天空上去，那里，并没有什么沙尘会遮蔽视线！

　　他的代步工具——行走于天空的光辉之舟，维摩纳，从王之财宝中浮出，承载着他。强大的机动性能，马上带着他飞离了尘烟，他于高空俯瞰，目光冷凝。可他的目光在向下的一瞬间，就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原本黄沙滚滚的大地，竟然变成了一片汪洋！

　　原来能看到的rider他们，也不知道去了何方。他只看到一片又一片的蔚蓝，碧蓝的天空下，是同样色调的蔚蓝！极目四望，能看到各方向海平线与天相接，明明是无比的宽广，没有尽头一般，他站在犹如孤岛上的辉舟上，却有一种被囚禁了的感觉！

　　这世界，无比的宽广，无穷无尽，可是却如此有限，只有海天！

　　一朵巨大的浪花，想要吞吃他入腹一般的，向着他扑过来。

　　驾驶着辉舟躲过那充满魄力的冲击，他微微咬牙——竟然还是找不到优姬的身影。

　　犹如一朵水花藏在大海中，根本看不到半个影子。

　　而他还要不停的躲避着打过来的大浪。吉尔伽美什憋屈极了——尽管这大浪也不会伤害他分毫，但是不能还手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他开始驾驶着辉舟，让辉舟向着这片汪洋大海狂轰滥炸。

　　大海犹如巨兽，被那些攻击激怒，更多的浪涛向着他扑来，蓝色的浪涛卷成一座水龙卷，几乎把他的身影卷入了其中。

　　等他把这龙卷破掉，他意外的被水淋湿，显得有些狼狈。

　　他颇有点不耐烦的向着海洋喊道：“玖兰优姬，你玩够了吧？速速出来与我一战。”

　　优姬挑了挑眉，用更不耐烦的语气调侃的回答：“你快点给我累趴下，我就赢了。”

　　吉尔伽美什额头青筋暴跳，恨不得立时把优姬拉出来暴打一顿。

　　打架找不到目标真是太苦逼了！

　　突然，吉尔伽美什好像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挑了一挑眉，怒气渐渐的平缓了。

　　“你若像条无踪无影的鱼，我只能做次渔夫了。”他笑道。

　　优姬突然觉得有不好的预感，她迅速离开了自己的位置，转移向更远的地方，可是好像有无形的东西阻拦着她似的，一股大力向她扯去，手脚都被什么东西扯住，她竟然对这股力量无从反抗！

　　粗大的锁链从她所站立的地方，从地底根根窜出，根根交织，就犹如捕鱼的渔网，只要入了网，就逃不出被捕捉的命运。

　　优姬向着“网眼”疏松处前进，可是这“网”不断地开始收紧！

　　“如今，你已算是我砧板上的鱼了。可以任我鱼肉了。”吉尔伽美什看着被自己的天之锁链所束缚住的，犹如耶稣一样吊在半空的优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早把天之锁链埋在了地底？”优姬问。

　　“不错，早在见识到你的速度，我就一直在想，怎么破解你这可能会让我很头痛的速度，于是我想到，游的再快的鱼，一头撞进网里，也无从逃脱了。”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设下了这天罗地网？”

　　“就在尘烟升起的时刻。”吉尔伽美什愉快的欣赏到了优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不过如他所料，即使被这样抓住了，优姬脸上也不曾出现迷茫恐惧的色彩，而是平静又淡然。这份情绪，让吉尔伽美什也不敢大意，谁知道这个能够弄出汪洋大海的家伙还能有什么后手。

　　所以，吉尔伽美什一点也不罗嗦，他虽然有想说的话，但是要等他站在了不败之地也不迟。

　　“为了给予你让本王如此头痛的实力的尊敬，我会用我的手，亲自送你前往地狱。”

　　“我会用我最强大的宝具，给你最后一击。”

　　吉尔伽美什从虚空中拔出了一把拥有着奇异的红色光彩的长剑。不同于普通的长剑有锋利的剑刃，这把剑竟然是成圆柱体的可爱姿态。

　　想到吉尔伽美什竟然要用这把剑来刺自己，优姬抽了抽嘴角，说：“喂，我说，你打算用这个圆溜溜的来刺我吗？连个尖也没有的钝剑，会很疼的啊！”

　　好像是优姬的话取悦了吉尔伽美什，他咧开嘴角笑道：“你若是恳求我，我可能会换一把剑。”

　　这小样，得瑟起来了！

　　优姬好像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最后说：“不，算了，这就是你的天地乖离开辟之星吧？用这么好的剑刺到也不算亏。”

　　吉尔伽美什把剑尖对准了优姬的左胸刺了下去。顿时，优姬就觉得有无比锋利的类似风刃一样的东西切碎了自己的胸口，直至自己的心脏。

　　红色的心之血沿着剑身流满了一地，优姬的脸色开始苍白，嘴角也沁出了血色。

　　“果然……是把利剑。”

　　优姬赞道。这把剑是能撕裂世界的可怕宝具，任何防御在这把剑之前都形同虚设。

　　鲜红的血液泊泊而流，吉尔伽美什抽离剑身，顿时鲜血成喷泉状喷了出来，不少都溅到了吉尔伽美什身上，脸上。而其余的，都流在了优姬下空的辉舟上。

　　而当乖离剑刺进优姬胸口的时候，优姬所构筑的幻境也开始龟裂，露出了原本的黄沙大地。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在唇边的那滴血液，品尝着味道。

　　“你的血，也是红的。”吉尔伽美什调笑似的说，“你不得不承认，我比你更强大。”

　　“就算这样，”优姬笑的很恶劣，她揭了他的伤疤，“在俄罗斯方块上，你一直被我压在身下。”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吉尔伽美什残酷的眯起眼睛，把右手放进了优姬胸口的破洞里，一搅，一抓，已经抓出来一把碎肉——这原本是优姬的心脏。优姬的身体因为他的右手的进出晃动了几下，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了。

　　优姬不说话，只是抿着唇看着他。

　　“玖兰优姬，成为我的同伴吧。”吉尔伽美什垂着眼，叹息似的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但是他刚刚还刺了优姬的胸口，手中握着优姬的心脏，右手血红，说这话，还真是没有诚意。

　　优姬意外的睁大眼睛：“这就是，你要说的？”

　　其实在优姬的印象中，她玩俄罗斯方块耍了他一把，战斗时候也一直避免交锋用幻术耍他，他以为以吉尔伽美什的骄傲，他要说的要做的也就是踩着自己的尸体哈哈大笑说出“哈哈哈，本王是不败的。”之类二逼无比的话来。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发生了什么故事，让吉尔伽美什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优姬想问，于是就问出了口。不过，胸口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什么时候？”吉尔伽美什陷入追忆，露出了稍微恍惚的神色，“就是那时候，你向我伸出了手的那一刻。”

　　那一刻，你用一只手拉住了下坠的我；那一刻，你用一席话吹散我心中迷茫；那一刻，你向我展现了真正的永恒者的风采……

　　优姬失笑——真是敏感又可爱的王者。那么偶尔来看看他，让他成为这个世界的站点，也未尝不可。

　　“我答应你就是了，让你成为我的朋友、同伴，你认可我，我认可你。”

　　“那你可答应，永远陪伴于我，遣散我的寂寞？”

　　“当然……”优姬在吉尔伽美什期待的眼神中，说出了残忍的话，她笑容温柔到残忍，好像在看一个不知足的孩子，“……不会。”

　　优姬望向远处，那里是rider与caster的战场，几乎已经告一段落。而那位亚历山大大帝身上带血，有点狼狈，犹自带着伤势带着不羁的笑容冲杀。再远处，是起伏的沙丘，层层黄沙被风抚摸成圆润的姿态；再远处，是无边无际的蓝色天空，像一个壳子罩着这个世界。而再远处，冲破了这个壳子之后，就是更无穷无尽的宇宙群星……

　　“出了这个世界，还有这个世界之外……这一切，是——无限啊。”优姬眼中流露出迷离的目眩神迷的光彩，“无限的美丽，无限的灿烂，而吉尔伽美什你，吾友，也不过是这无限中的一角。我的归处，我所永生陪伴的，也只有……无限。”

　　优姬怜惜的看着吉尔伽美什，这个实际上惧怕着寂寞的孩子，拥有一颗真挚之心的朋友，真诚的建议：“吉尔伽美什，不要随随便便就接受别人对你伸出的手，不要随随便便的，就接过那手中的项圈，困住了自己。我们的眼，其实能看到更广；我们的脚，其实能走到更远；我们的思维能到哪里，我们就能去哪里……何必，偏安一隅？”

　　“再见，吉尔伽美什，我如果有机会，会去看你的。”

　　优姬不再看吉尔伽美什表情，而是看着自己血液化成的尖刺，刺穿了吉尔伽美什的心脏，破坏了吉尔伽美什的魔力枢纽。

　　看着吉尔伽美什不可置信的表情，优姬好心的解释：“我的身份，是血族帝国的公主，拥有的是处于顶尖的lva的纯血统，仅仅破坏心脏，根本不足以杀死我，血液不息，我便不灭。而我血族，就是以血液的力量为生，我的血，就是我自己，我能控制我的血化成利刃，化成尖刀，化成死神的巨镰。”

　　“再见，吉尔伽美什。”

　　优姬从松脱了的天之锁链上脱身，站到了吉尔伽美什对面，轻柔地给了他一个拥抱。他好像被这个不甚用力的拥抱揉碎了似的，碎成了魔力的金粉，开始消散。

　　“再见，吾友。”吉尔伽美什只来得及说出了这告别的话语，便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