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男人停在了店门口,将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架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开始解绑定纸箱的细绳。
女人早已把孩子轻轻地放进了小车,快步迎了过来,男人的身影刚从街头拐弯处出现,就立刻被她不时张望的眼睛所捕捉到了。
“他爸,你歇一会,我来吧。”女人从兜里摸出一方手帕,轻柔地给男人擦着汗,脸上全是心疼和歉疚。
男人冲女人笑笑:“我不累,泽熙呢?睡了?”一说到儿子,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由衷的微笑。
“嗯,睡了。”女人装好手帕,麻利地帮男人解着绳子。
男人搬起一个大纸箱,回头对女人说道:“秀莲,你别动,我来就行。”
“嗯。”女人嘴里虽然应着,但手却不停,吃力地抱起了剩下的那个大纸箱。
“唉!”男人叹了口气,抱着箱子快步走进店里放下,又连忙迎出来伸手想从女人怀里接过箱子:“给我。”
女人抱着箱子吃力地向一边躲闪着:“他爸,你休息一会,我能行。”
“给我!”男人双手托着箱子沉声说道,眉宇间有些责怪,也有些心疼。
女人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将手松了开来。
男人把箱子放好,看了一眼在小车里熟睡的孩子,笑着用手动了动那粉嘟嘟的小脸,在了门前的小凳上坐了来。
女人将凉好的开水端了过去:“他爸,喝点水吧。”
“嗯。”男人仿佛真渴了,接过那个大大的塑料水杯,仰起头咚咚咚咚地喝了有足足大半杯。
女人拿回水杯,重新又倒满凉上,这才回过头心疼地责备道:“看你渴的,不是告诉你买瓶饮料喝嘛。”
“呵呵,”男人随意地望着女人,一脸淡淡地笑容:“也真奇怪,一直也没觉得渴,你给我水我才想起来。”
“傻样!”女人笑着嗔怪道,眼中充满了幸福,却又似乎有些水样的东西在涌动,她赶紧低下头,不易觉察地擦拭了一下,然后笑着抬起头,从兜里摸出那方手帕给男人轻轻地擦着额头沁出的汗珠。
男人也不动,微微地笑着,尽情地享受着这份柔柔的体贴。
这温馨幸福的一幕,虽然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很美好的,但却绝不是对所有人。
一辆挂有东AC0006的别克商务车从街头缓缓驶过。
车的后排坐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清丽的脸上浮现着一种与她年龄极不不符的严肃和深沉。
“飞扬,慢一点。”女人的声音里淡淡地毫无感情。
驾驶着别克车的云飞扬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慢慢地将车速放缓了下来,其实他早已经瞥见了路旁的那对年轻夫妇,所以刚才暗暗加快速度想赶紧驶过,却没想到还是被坐在后排的乔区长发现了。
领导一般喜欢坐在后排的左侧,但这位乔区长却一直喜欢坐后排的右侧,或许,是她不想将自己左脸颊那块淡淡的疤痕示人吧。
云飞扬眉头紧锁,一副痛苦的表情,每次想到清丽的脸颊上那块淡淡的伤疤,他的心中就会被自责、内疚和懊悔填满。
女人将脸紧紧地贴在车窗的玻璃上,虽然努力想保持平静,但眼角却仍然不由自主地抽搐着,路旁那对年轻夫妇充满浓浓爱意的亲昵举止让她妒火中烧。
“飞扬,停车。”女人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云飞扬没说话,静静地将车停在了路边。
车上的女人打开车门下车,向着一个商店走了过去。她走路很慢,姿势也很好看,只是,细心的人却不难发现,她走路时身体其实略微有些不太平衡,身体总是微微有些向左倾斜。
女人来到商店门口,抬头看了门牌号,又看了看远处那家小门头前坐着的那对夫妇,幽幽的眼神里全是怨恨。
“春晖主任吗?我是乔素影!”女人摸出了电话,冷冷地说道。
“乔区长啊,我是陆春辉,请问区长有什么指示?”话筒里传来陆春辉尊敬而客气的声音。
“槐香街是你的辖区吧?”乔素影又瞥了一眼商店的门牌号,冷冷地问道。
“是啊,乔区长,是不是……”陆春辉听出乔素影的口气不对,心里不由略微有些紧张起来。虽然乔素影刚来黄北区担任区委常委、副区长只有一个月,但谁都知道她就是即将改选换届的下一任的正区长。
“市委关于背街小巷的清理工作你是怎么搞的?”乔素影的语气中透着浓浓地不满意:“为什么还有人在继续占道经营?!!你给我个理由!!”
话筒那端的陆春辉头上有些冒汗,早就听说这位乔区长雷厉风行,手腕极硬,在泰丘市任常务副县长时曾经一个月撤换了四个部门的一把手。虽然这些办事处主任私下也有过谈论,他也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碰霉头居然是他。
“我现在就在现场,希望你们能十分钟之内赶到!”乔素影说完挂断了电话。
而不远处,那对夫妇正在略带憧憬地聊着。
“秀莲,下个月就能交房了,以后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男人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秀莲也幸福地笑着,但笑着笑着突然眼圈一红:“何吏,都是我拖累你了,大周末的也不能休息,还要进货……”说到后来,竟有些泣不成声了。
“傻瓜,跟你有什么关系,倒是你,这两年跟着我吃了不少苦。”萧何吏怜惜地望着双眼含泪的秀莲,笑着说道:“放心吧秀莲,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嗯!”秀莲用力地点点头,挂着泪痕的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红晕。
萧何吏笑了笑,刚要说话,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条短信,看完脸色不由一变,短信很简单,只有六个字:萧哥,赶紧收拾!
“他爸,怎么了?”秀莲看出了萧何吏的异样,不由担心地问道。
“把东西收拾进屋吧。”萧何吏把手机装进兜里,起身开始收拾床上的物品。
“又要来啊?”秀莲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和难过:“半个月,这都第四次了啊,还怎么让人做生意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