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师傅身上围着围裙,头上戴着顶满是油烟的布帽,想是来的太急,没来得及脱掉。摸爬着跑到儿媳和亲家跟前,就要跌倒。
梦圆坐在地上爬不起来,艾芬和周嫂子又不好上前扶他,小厮伸手抚着到底是晚了一步。老于师傅就摔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大门还没来及合上,就有那好事的人听见哭声探头探闹,艾芬跺脚,对一旁看傻了的小厮道:“还不快把于老爷扶起来!”
小厮扶起老于师傅,艾芬扶着梦圆,周嫂子在后面慢慢跟着,进了书房坐定。于师傅六神无主,只知道哭。周嫂子开口问道:“亲家,你先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说说。”
于师傅扯下头上的帽子,苦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在厨房,就听见前面堂里吵闹。等我道了前面,就有衙役将我儿押了起来。衙役还要去后厨抓我,我就趁乱跑了来找你们。”
与师傅也就在做菜上用心些,别的人情世故通不大懂。衙役要抓他,他心里一慌,趁乱逃了。这下本来无事也成有事了。若是没事,你逃跑做什么?再顺藤摸瓜抓到阳府来,那就是畏罪潜逃,罪加一等。
周嫂子皱着眉,责怪的话在舌尖滚了又滚,怎么也说不出口。艾芬也不好打得圆场梦圆听得自家相公被抓,眼泪就没断过,站起来就要去府衙。
艾芬忙站起来,拉住她道:“你别急,这个时辰断不会开堂审案。姑爷他不会吃皮肉之苦。不如我们备了晚饭,一起去牢里看他们吧。”扶着梦圆,给周嫂子使了个眼色,去了厨房。
远远地,还听见伸手于师傅那可怜巴巴地声音:“我,我,不然我去出首吧?”
且说阳凯青在牢房里,坐在草堆上,靠着墙闭目养神。大牢门被打开,众犯人例行喊冤,他也懒得睁眼瞧上一瞧。于松戴着枷锁被衙役牵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个牢头。
牢头看着这个中午来看人,下午就来和人作伴的年轻小伙子摇头,随便捡了个空的牢房将于松关起来。
等牢头走了,于松一面揉脖子一面扶着栏杆,冲阳凯青所在的地方叫道:“阳兄。”阳凯青正想事情,直到听见‘凯青兄’才睁开眼。隔着几重栅栏看见于松离他不甚远,也被关了起来,唬了一跳,走到栏杆边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于松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啊。”因隔得远,牢里人又多,就住了口不肯再多说。
阳凯青极是想问,却也知道他脸皮薄,不肯将这种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只能失望地坐回草堆上。
那惯偷自持和牢头说的上几句话,又见他两认识,眼珠子一转,站起来偷偷对阳凯青道:“我和你闹一场,让牢头把我和他的位置换换怎么样?”
虽然不在一间牢房里,却也能贴着说话。阳凯青定定地看着他,良久问道:“怎么闹?”
那惯偷伸出手,将两个食指交叉,笑道:“这你就甭管,事成给我这个数就行。”
阳凯青掂了掂荷包,里头却不到十两银子。惯偷看他犹豫,伸出手比了个八,接这又变成了七,最后变成了六,跺脚道:“少了这个数,就当我没说。”
阳凯青点点头,那惯偷就将手臂伸过来,手心朝上。阳凯青从包里拿出一锭五两的锞子,放到他手里。那吴大就怪叫起来:“快来人啊,有人要串供!”
那惯偷拽住银子的手往后一缩,随即握成一个拳头,哼道:“吴大,别人不认得你,我还能不认得你?出去以后不想混了是吧?”
此话大有蹊跷。阳凯青看吴大强明明心虚,面上还要强作镇定,吵闹不休的样子,就想和那惯偷多聊两句。
铁链滑动的声音响起,牢房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牢头怒气冲冲地拿着钥匙进来,见吴大吵闹,解下腰间的鞭子唰地一下打到吴大那间牢房的栅栏上,雌了吴大一鼻子灰。骂道:“闹什么闹?都给我安静些。”
牢头这个样子,惯偷也不敢上前搭话。又觉得银子已然到手,就不肯再再闹。此举到是歪打正着,正合了阳凯青的心思。
牢头骂骂咧咧,挥着鞭子走到于松跟前,将牢门打开,伸手就要去抓于松。于松唬了一条,以为此时就要抓他上堂审案,不由得往里缩了缩。牢头不耐烦,一把抓住他手腕,骂道:“躲什么躲,又不是大姑娘。还怕人家摸。”拖着他出来,走到阳凯青的牢房跟前,打开门将他推进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松紧紧将要替他打抱不平的阳凯青拖住,得罪了牢头,以后少不得要被人穿小鞋。反正这样也称心。
阳凯青忍了又忍,索性不看牢头,扭头问道:“你这又是为何?”
于松苦笑道:“没想到一语成谶,中午才说说不定要来陪你,现在果然就来了。”两人将草垛从新铺了铺,坐下。吴大伸着脖子,侧着耳朵就想偷听两人说话。阳凯青站起来走两步,就吓得缩到对面墙角,离得远远地不再说话。
两人这才放下心来,慢慢地说话。
艾芬和梦圆两人拎着两个食盒下了马车,得人指路,七拐八拐到了监狱外。牢头坐在桌子旁喝闷酒,正不快活,看相她两的眼神就不大好。
艾芬前世看电视,知道此处需要留下买路财。忙从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递过去。牢头收下银子,这才问两人来看谁。引着两人进了牢房。
阳凯青两人正说事,听见大门又开,忙住了嘴看去。看到的却是自家妻子跟着牢头进来,不免都皱眉头。待妻子到了跟前,齐声道:“你们两怎么来了。快回去,这不是你们呆的地方。”
梦圆看见于松,眼泪就止往下掉。于松忙手忙脚乱地哄她。
艾芬看他两个衣衫完好,身上也没有受伤,略有点放心。转眼打量这监狱,光线暗空气污浊,四面脏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又觉得鼻子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阳凯青上前几步将稻草掀开,拍了拍下面的烂木板道:“放心吧,不过就是吃点苦头。不碍事的。”
梦圆听得不碍事,忙问道:“可是有什么眉目了?”就忘了下午家丁带回去的消息是案子还没审。
阳凯青摇头,想起下午堂上那出闹剧,问道:“是你们使地银子?让尊县大人将案子拖住?”
艾芬和梦圆齐摇头,阳凯青陷入了沉默,他开始以为是暗地的那人使银子,要将案子顶板。但是县太爷并没有继续断案,也不曾用刑,这道有点说不通。如果真是人暗中策划地,那这谋划眼看就要成功了,不加把劲反而停下来,又是什么道理?
将食盒放下,艾芬将上午收到的请帖,下午收到的递给他,道:“也许和这人有关。这信和请帖都是给我和梦圆两个人的。”阳凯青看了信,拿着那张请帖反复看了又看,道:“十五那日,别去。”于松也说别去。
艾芬将书信拿回来,妥善收起:“我不是合你商量去不去的,我是想让你看看,可有线索不?”
阳凯青摇了摇头,问于松道:“你呢?”后者也摇头,说道:“看着字迹像是女子写的。我从小就在自家馆子里帮忙,总共认不得几个女子。”
梦圆插不上话,拉着于松的衣袖,问道:“松哥,你怎么会被抓了来?”
于松看了阳凯青夫妻两一眼,苦笑道:“和他们家点心铺子一样。有人告我们饭菜里有毒。”
几个人上好再来吃饭,吃完之后还没出大堂门口,就有人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晕了过去。那起子人就说饭菜里有毒,要告官。果然,那起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带着衙役回来,要捉拿凶犯。
两件事情,却是同一个手法。那人明告诉他们,就是和他们过不去了。
艾芬道:“他们吃剩的饭菜你检查过没有?”
于松叹了口气道:“我去收的盘子,吃得干干净净。那些人结帐的时候磨蹭了一会儿,等道毒发时,盘子都收下去洗干净了。”
这下子,于家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了。就算是说的清,那人也许还会有后手补上。如何防得住。
看妻子倒抽一口冷气,于松安慰她道:“还好救得及时,不曾出人命。无非多费点钱财罢了。”想起自家老子,悄声问道:“爹爹去找你了么?只怕也是躲不过罢。”
良久。艾芬说道:“我们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别人的眼里呢。上午梦圆刚来家,就收到请帖。下午也是我刚到家,就收到这信。字迹都不曾干透。”只拿眼看自家相公。
阳凯青一圈捶在一旁的栅栏上,半响方道:“猫抓耗子耍呢。”
艾芬想起十五日之约,摇头道:“也许是暂时的。”到时候如果不合人意了,只怕阳凯青两人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梦圆一听,抓住艾芬的袖子,哭道:“那怎么办才好?”她和艾芬都是嫁到普通人家,阳家还有个当官的姻亲,于家就只认得卖菜的小贩,卖米的掌柜。
“我明天直接去寻赵老太爷看看。”艾芬也没什么把握,只希望赵老爷子看在银子的份上,拉他们一把。
阳凯青又旧话重提,说道:“芬儿,若是不行。你就卖了家产,回家乡去吧。离得越远越好。”
瞪他一眼,艾芬使性子,拉着犹还不舍的梦圆离开牢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