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出现在了天空,几日来的阴霾忽地便这么散去,可是在人们的心中,还是一片的灰暗,不知道这场血与火的战斗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张贤已经回了一次团部,听作战主任姚昱说到师长让自己联系整十一师炮团的李团长,便接通了那里的电话,电话里,李团长一听到张贤的声音便大声地问着:“我说小团长呀,你那边这么热闹,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呀,我也好去给你凑个热闹呀!”
这个李家树团长是一个山西人,说起话来那股酸醋的味道便令人忍俊不禁,张贤笑了一下,告诉他:“是呀,这不我给你打电话了!”
“呵呵,师长可是对你很担心的哟,已经给我下了两道命令了,要我向你那个方向增援炮火,你说吧,我们怎么来打!”李团长问着他。
张贤想了一下,道:“如今张凤集内,我们和共军的突入部队正在激战之中,彼此犬牙交错,如果向他们开炮肯定会误伤到我的兄弟。”
“那怎么打?”
“现在天已经大亮了,我只担心四周的共军为了救援他们的人,还会加紧对我们的攻击,要是这样对我们三十二团来说,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又要对外,又要对内。所以这个时候,你的炮火对我们来说,帮助就很大了。”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要我架炮打你的外围,把那些胆敢进攻的共匪打退?”李家树这样的问道。
“是呀!”张贤连忙点着头:“对于外面的敌人,我只能分出一部分兵力来对付,还要靠老兄你的炮火支援了,一会儿我会让姚主任和你联络,如果敌人再一次大规模地进攻我们,你一定要给我火力支援!”
“没问题!”李团长痛快地答应了。
放下电话,张贤把外部防御的一些细节问题向姚主任交待了一下,重点是要他协调重炮团与空军之间的联络,借住这些友军的力量,以达到阻止张凤集外围共军进攻的效果,他要把主要的精力花在肃清突入进来的敌人上,这上千人虽说已经被他包围了起来,但是仍然在顽强地抵抗着,只要没有将之全歼,这就是他的心腹之患。
当下是白天,张贤相信,外部的共军在国军炮兵与空军的协助之下,很难攻破张凤集的防御阵线;可是一旦到了晚上,国军的炮兵与空军都将失去作战能力,到那时就只剩下了三十二团孤军奋战了,所以这就是一个大限,在天黑之前,必须要将黄新远和他的部队全部消灭,否则,自己将面临着里外两重的压力,只怕是有十倍的精神,也会被压垮。
张贤离开团部的时候,就听到了重炮团的炮火已经在打响了,共军还在对着张风集的西北、正北及东北方向猛攻着,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太担心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三十二团现有的阵地,并一举攻取黄新远的阵地,夺回那五个院落,将来犯之知全数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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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又回到了张凤集东北角的主阵地前,如今,黄新远和他那部突入进来的共军上千人,就被包围在里面,王江已经是第五次喊话了,他是奉张贤的命令,想要劝降这些被围的共军,但是里面的人却仿佛毫无听觉,没有一声的应答。张贤也知道,这种喊话根本就不可能起到令敌人投降的效果,真正要让敌人投降,还是要看实力的,他之所以让王江如此喊话,其实是为自己争取时间,在加紧完成进攻准备的基础之上,尽可能地瓦解对方的士气。
此时,所有的准备已经就绪,张贤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正是上午九点多钟,他抬起头来,看到所有的人都在盯视着自己,就等着他的一声令下。
“王江,你再喊一次!”张贤命令着身边的这个副团长。
王江点了点头,虽然刚才已经喊得嗓子都有些哑了,还是向前走到了一棵紧挨着院子的槐树下,拿着一个大喇叭高喊着:“里面的共军兄弟听着,这是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如果想要保命的,就赶快放下武器走出来投降,我们团长会对你们实行优待的,不要再跟着共产党犯上作乱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颗子弹从院子里面飞出来,“当”的一声,正打中了王江拿在手中的喇叭,王江的手一哆嗦,那个喇叭掉到了地上,等他再捡起来时,才发现已经被击穿了一个洞,他不由得有些失色,连忙跑了回来,心中暗自后怕。
张贤皱了下眉,猛然喝令了一声:“给我打!”
话音落时,十几门迫击炮齐齐开火,炮弹向雨点一样地落在了那几个院落当中,随着爆炸声响起,里面传来了一片的哭喊之声。五个院落毕竟还是太小,怎么可能全然装满上千人,正因为密度的过大,所以每一发炮弹之下,都会有枉死的冤魂。
院落的大门处,早已经被七纵的战士们封堵,只留下了一个门洞,却是火力的集中区,王江还指挥着一排的士兵,准备从门洞里冲将进去,但是在七纵士兵们的顽强阻击之下,丢下了几具尸体,不得不退了回来。
门洞是共军的重点火力中心,自然不是那么好过的。王江准备再一次组织兵力从那个门洞突入进院子,却被张贤阻止了。
“林连长,用战防炮平轰院墙!”张贤这样地命令着。
炮连的林连长怔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指挥着手下的士兵,把战防炮推到了离着院墙五十米远的地方,将角度调成了水平状,一发打将出去,只见对面的院墙轰然一声坍塌下去,浓烟弥漫之中,显出了一个黑洞,等着尘埃落定,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好呀!”王江也兴奋起来,高声欢叫着:“林连长,多打出几个缺口来!最好把这堵墙全部轰塌!”
林连长没有理会王江的叫嚣,已然组织着士兵把几个战防炮对准了不同区段的院墙,随着炮声的轰响,那段院墙已经出现了几处的塌陷,整堵墙也摇摇欲晃着,在炮火的震击声中,隆隆倒下,将整个院落裸露了出来。
看着院墙就这么倒塌下去,张贤的思绪却又飞回到了三年前的常德城。在常德的攻防战中,虎贲之师的兄弟们就是象如今的共军这样,死守着自己的工事、院落及堡垒,不让鬼子冲杀进来,便是鬼子每向前一步,都要负出十倍的代价。而那些鬼子最终还是想出了办法,将大炮平推着打向坚堡,虽然费事,但是很有效果,虎贲之师的弟兄们有许多的人就是丧身在了无情的炮火中,被坍塌的砖石瓦块砸死或者砸伤。而此刻,自己所做的事,不正是当初日本鬼子在常德城破之间所做的事吗?
想到这里,张贤不由得一阵心悸。
此时,王江已经组织着自己手下的两个连向着院墙内冲突了,与他同时进攻的还有陈大兴所带领的三十二团特务连。
院墙的倒塌,马上显出了里面惨烈的状况,这是七纵六十二团许营长负责守卫的一处地段,刚才国军的炮击,已经将他的这个营打得死伤累累,在他正指挥着战士们冲上前去封堵缺口的时候,一堵院墙倒塌下来,马上将他拍倒在地,压住了他的下半身。还没有等他清醒过来,一队国军的士兵便抱着汤姆式冲锋枪冲过来。许营长身边的两个小战士连忙扶起自己的营长,在这个生死之间的关键时候,他们也没有忘记把自己的营长抢救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两个战士才将许营长拖出了废墟,架着他的身体,不顾他已然砸得血肉模糊的双腿,向着屋内跑去,可是才刚刚来到了门口,一个国军士兵便冲了上来,顺手一梭子弹,正扫在了三个人的后背之上,这三个人在枪声中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屋内还有六十二团一营的许多士兵,见到自己的营长惨死在自己的面前,一股无名的恼火冲天而起,奋不顾身地冲将出来,先是投掷手榴弹,然后后面的士兵架起了轻机枪,对着突破口处冲进来的国军士兵们猛突起来。与此同时,钱雄风也带着五十八团的两个营从侧面增援过来,以局部绝对的兵力对这部分冲锋进来的国军施行包抄。交战中,只见血肉横飞,子弹如爆豆一样四处乱蹿着,地上已经不是人在向前冲了,而是的死尸层层地叠加推进,那是冲在最前面的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为战友抵挡敌人射来的子弹。
王江首先动摇了,当先退了出来,一边退一边还在高喊着:“林连长,开炮,快开炮!”
林连长亲自将一门战防炮抵在了一个院墙的缺口处,对着冲突而来的五十八团的士兵们开起炮来,随着轰的一声爆炸,炮声中已然有众多的人被炸得粉身碎骨,死伤的人骤然猛增起来。
钱雄风不由得火往上撞,从身边的一个战士手中抢过了一把三八大盖步枪,对着林连长便开了一枪。这一声脆呖的枪声混在这如雷般的战场上,显得如此得毫不经意,也是如此得微不足道,但是林连长就在这一声枪响之后,扑然摔倒在地,被射来的子弹击中了头。
国军的士兵们终于退将了出去,钱雄风带着五十八团的战士们已然夺取了这段院墙的几个缺口,马上搭起了工事,架上了机枪,生怕国军再一次的突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