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奎安果然如熊开平所说的一样,过来找张贤叙旧,此时正值傍晚,看来他本来就是打算要到十一师里找张贤来夜宿的,张贤也只好尽一下自己的地主之宜,自己出资让熊三娃上街买了酒与肉,让伙房里给炒一下,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摆桌款待。
吕奎安还是与原来一样得精神,尽管此时已经到了阳历的十月,实际上农历还在九月,再过两天便是重阳节了,天气也就刚刚转凉过来,张贤与熊三娃都还穿着夏季的军装,可是这个吕队长已然西服革履了起来,披着件灰色的风衣,里面的白衬衣与领带都打得整整齐齐,虽然张贤还能够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汗臭之味,他却浑不在意。
“呵呵,吕大哥呀,你热不热呀?”张贤开着玩笑地问着。
吕奎安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挂到了门后的衣架上,这才解开了勒紧脖子的领带,并将衬衣上面的扣子也解开来,笑道:“是热呀,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了!”
“看来你是废寝忘食了!”张贤道:“当心进入了魔障里哟!”
“不会!不会!”吕奎安却摆了摆手,也不客气地坐在了桌子之前,面对这桌并不丰盛的酒菜,不用张贤招呼,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旁边的熊三娃不高兴地提醒着他:“我说吕队长,我们师长也没有吃呢,要不是为了等你,他早就吃完了!”
“哦!”吕奎安却又故意装着傻:“三娃,你不会也是为了等我吧?”
“我当然也没有吃了!”熊三娃十分干脆地道:“你都吃完了,我吃什么?”
吕奎安与张贤相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当下,三个人坐在桌子边一边聊着天,一边喝着酒,一边吃了起来。张贤很想从吕奎安的嘴里打听那个朱副官的事,毕竟这个朱副官是他们十一师里出来的共谍。所以席间,时不时地问着他此行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可是这个吕奎安却嘴紧得很,就是不说,这令张贤也有些无奈,虽然他与吕奎安这个老乡的关系不错,但也知道这是军事上的秘密,不是他能够随便打听的。
熊三娃却好象是察觉到了什么,吃完了饭便把碗往桌子上一丢,不快地对着吕奎安道:“吕队长,我知道你这是在嫌我碍事,所以贤哥左问你不说,右问你不说,你以为我愿意听呀,我吃完了先走了,不过回头可不帮你洗碗,你的碗,你自己去洗!”说着,真得撂下了碗来,转身出了门。
张贤愣了愣,忽然发觉熊三娃真得长大了,可以听颜观色了!望着熊三娃离去背影消失在了房门之外,再转过头来,却看到吕奎安狡诡地一笑。
“呵呵,看来熊三娃也终于有了自知之明!”吕奎安不冷不热地说着。
“是呀!”张贤却有些不快:“我却真得是没有自知之明,当着他的面还再三的问你这种问题!”
明知道张贤对自己不满,吕奎安却不以为意,悠悠地道:“阿贤,我知道你跟熊三娃就象是兄弟一样,但是就算是关系再密切,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时候,比如说上一回那个铁雄风!”
一听到吕奎安提起了钱雄风来,张贤便仿佛是吃了一个苍蝇一样得恶心却又吐不出来。
吕奎安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又道:“阿贤,其实我也相信熊三娃,只是熊开平是他的大哥,有的时候我不能不有所堤防呀!”
“难道熊开平有问题?”张贤经不住地问道。
吕奎安摇了摇头,道:“熊开平虽然也被调查了很久,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那个姓朱的毕竟是他手下的人!”
“朱副官是从第十军对调过来的,原是信阳绥署里的人!”张贤告诉他。
“这些我们都知道!”吕奎安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朱副官最早的时候是八十五军里的人!”
“八十五军?”张贤又是一愣,此时的八十五军,也已经成为了十二兵团的一个组成部分,下辖三个师,而张贤在陆大的校友沈凤起就是其中一一零师的师长。
“对!”吕奎安道:“而这个朱副官被押到信阳,原本是由我们保密局的人来提押的,但是当我急急忙忙地赶到信阳,他却离奇地死在了狱中!”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张贤不由得问道。
吕奎安道:“被人下了毒!”
“下毒?”张贤叫了起来:“那么严密的地方,也会被人下毒?”
吕奎安点了点头,同时告诉他:“那天值守的两个士兵也同时中毒身亡,肯定是有人去探望过这个朱副官,但是却无法查实!”
“这些守卫也太不负责了!”张贤忍不住地骂道。
吕奎安却有些无奈:“那两个守卫的疏忽大意,同时也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不过,这个下毒的人显然是他们所熟悉的人,否则他们也不会毫无防范!”
“哦?”张贤一愣。
吕奎安接着又道:“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下毒的人肯定是不希望这个朱副官透露出什么来,所以才会对他痛下毒手。这个人有很大的可能是暗藏在我们的军队里的共谍,他的身份肯定不会比朱副官低,只怕还很高!”
“你怎么这么肯定?”张贤听着浑身起了一沉鸡皮疙瘩。
吕奎安道:“能够进到重犯监牢面见那个重犯,这个人的身份也就可想而知。那天负责那片区域防卫的是八十五军,而这个朱副官就是出自八十五军,所以我怀疑八十五军的高层里可能藏有共谍!”
张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了想,又问着他:“你有证据吗?”
吕奎安却无奈地一笑,道:“证据当然是有一点,只是我要是有足够证据的话,那么就不会这么客气地到十二兵团指挥部,却向你们的黄长官寻求支持了!”
“你见到了黄长官了?”张贤又问道。
吕奎安点了点头。
“他怎么答复你的?”张贤又问着。
吕奎安却显得有些烦闷,道:“你们这个黄长官倒一句话就把我堵了回来!”
“哦”张贤不由得来了兴趣,问着他:“他说得什么话?”
吕奎安看了他一眼,道:“黄长官说,十二兵团新建,他不怀疑这里面会有共谍混入,但是要我向他出具信得过的证据,否则光凭推断他是不可能相信我的!真是见鬼了!我要是有足够的证据还找他协助做什么?你们这个黄长官就是一个木头疙瘩,死心眼一个!”
“这么说来,你这一次到来是空手而归了?”张贤问道。
“就算是吧!”吕奎安道,同时又摇了摇头,道:“也不能说是空手而归,最其马我已经向你们的黄长官说明的问题的严重性,八十五军从上到下都有问题,尤其是那几个师长和军长,其中肯定有共产党的人!”
张贤又怔了一下,连忙道:“老吕呀,这种话你可不能乱说!”
“我绝不是乱说!”吕奎安道:“八十五军的防区里出的事,如果是别的部队的人来干的,那么最少要出具信阳绥署的印信才能进入重犯区,只有他们八十五军里的人能够不通过信阳绥署的随意出入!而且那个重犯已经得到了上面的主意,我就是奉命要到信阳提押这个朱副官回武汉的审讯的,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怎么会这么简单的一个食物中毒打发了事呢?这说明他们八十五军里有鬼,只怕十二兵团的吴副司令也难逃干系!”
“可是黄长官不要你来查,你又能怎么办呢?”张贤问道。
吕奎安道:“这个时候,我的确已经无能为力了,不过,我会将我的调查情况上报给韩主任,这个案件十分重大,我想韩主任也会马上将之提报给毛局长的,到时怎么处理,上面自然会有说法!”
张贤点了点头,道:“在你来说,也只好如此了!”
“是!”吕奎安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来,对着张贤道:“阿贤,你们与八十五军同在十二兵团,对这个军的军、师长们可要当心,别到时象那个狗娘养的吴化文一样,被他们反噬了!”
张贤愣了愣,马上明白了他的话意,当下点了点头,道:“多谢吕大哥的提醒,到时我会当心的!”
吕奎安在张贤这里住了一宿,第二天便匆匆离开回了武汉,而这个时候,白长官的会也开完了,胡从俊与杨涛两个人一起回到了十八军里,传达这次军事会议的决定。
针对此时武汉剿总方面所管辖的地域,从大别山转出的共产党刘邓大军与豫西的陈谢兵团已然汇合,面对刘伯承所部可能的作战计划,与会的将领们都做了分析,白长官最后进行了总结,不外乎是三种情总,其一是刘伯承的主力经过随县、枣阳间的平原地带,越过大洪山,以经略江汉地区;其二是围攻孤立的南阳城,将王凌云部的两个军吃掉;其三是截断湖北与河南两省间的交通,捣毁武胜关以北到信阳间的设堡阵地,以肢解华中剿总。
白崇禧的猜测倒是很有根据,不得不令人信以为真。面对刘伯承所率领的解放军,这个号称“小诸葛”的桂军首领也下达了一个先下手为强的作战计划。白长官决定先集结兵力在战备待机的位置上,在判明了刘伯承所部的主力后,果断采取攻势,以期一鼓作气,将之围歼。
按照白长官的部署,杨干才的第二十军等川军部队在襄樊附近集结,其下桂系主力的第三兵团张淦所部与十二兵团八十五军集结在广水与随枣地区,十二兵团的其他部队作为机动暂时待命,同时命令南阳的王凌云部加强工事,固守待援,并且为了更快的到达战场,白崇禧又在广水与信阳间的平汉铁路上,控制了十几列火车,只要有情况,南北兵力都可以很快转运。
白长官在安排完这一切之后,便如释重负一般地回转了武汉,可是各部在观望了几天之后,并不见刘伯承部有什么动静。最终,白崇禧却有些按捺不住了,有情报显示,此时的刘伯承主力部队集结在桐柏山以西地区,于是武汉剿总当即作出了以外线作战的态势,首先发起进攻,也就是以攻为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