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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血色朝鲜 三三章 平壤(一)

最后一名 4423 2024-11-16 18:42

  保罗带着部队终于再一次回到了安州城,不知道怎么的,在踏进安州城的那一时刻,他心里头便已然踏实了许多,最其马,就算是敌人从两面打将过来,他也可以从容地撤退。

  基恩师长的电话又打了来,告诉保罗二十五师已经突破了敌人的阻击阵地,已经有部分的部队沿着公路向安州过来,并且要求他做好接应工作。保罗一面答应着这个师长的要求,一面觉得好笑,基恩少将原以为在那个小山弯阻击他们二十五师的是敌人的大批部队,当知道只是中国人的一个团时,他的信心马上就高涨了起来,打起仗来也得心应手了许多。

  既然已经打通了西向的公路路径,那么再谈起什么丢掉车辆,徒步逃命的话便显得没有必要了,想一想,这位基恩师长还真得是对的,只是保罗却不明白,中国人用一个团让二十五师在那个山弯耽误了三个多小时,又为的是哪般呢?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要阻击吗?

  基恩师长的电话刚刚放下来,保罗便马上接到了库尔特军长打来的电话,首先,这位老家伙便是在问着霍夫曼团的方位,以及是不是已经放弃了安州城与二十五师去夹击敌人的阻击部队了?当知道保罗已经带着这个团回到了安州,库尔特将军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告诉着保罗:“保罗上校,现在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守住安州,就算是二十五师被敌人全部包围,你也不能弃守安州!”

  “是!”保罗连忙点着头,心里头却有些不以为然。库尔特这个老家伙实在是太可恨了,明明早就跟他说好了安州的重要性,他却还是把霍夫曼团调给了基恩那个笨蛋。“将军,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上午要把这个团调归二十五师指挥呢?”虽然答应得痛快,保罗还是忍不住地问着。

  库尔特军长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有些后悔地告诉着他:“都是基恩那个家伙,非要说你在安州见死不救,而且强烈要求把这个团调给他来指挥,所以……”他没有再往下解释。

  保罗当然明白库尔特要说得是什么,他真得有些不解,这个干瘦的老头子其实并不傻,只是耳根子有点软,从而看起来就好象缺少点沃克中将那样的果断,只是他又是怎么会升为军长的呢?这样的人最适合的岗位应该是去当保姆!

  “根据空军的侦察,敌人正从北面急行而来,此时已经渡过了清川江,正在向二十五军逼进!”库尔特军长还在向保罗解释着:“我已经命令基恩师长立即向安州强行撤退,如果公路过不去,就放弃车辆,徒步退却,绝对不能让敌人再一次包围了!”

  保罗这才明白了库尔特军长之所以会给自己打电话来的用意,他是真得已经相信了自己当初的预言。

  “安州绝不能失!我们北面还有一个英国人的旅没有撤下来,如果安州失守,那么所有的部队都将被敌人包围!”库尔特命令着:“你如何也要等到二十五师和英国人过来才能撤退!”

  “是!”保罗再一次的回答着。

  放下了库尔特的电话,保罗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来,他刚才的判断和决定还是正确的,如果他并不在乎安州城的安危,继续对那座山峰上的敌人进行夹击,这个时候,或许或以将那股敌人全歼,但是只怕这个时候他也会跟二十五师一样,被围上来的敌人困住,那才真得是得不偿失的。只是刚才还听着基恩的电话打来,说是已经打通了那条公路,想来二十五师也已经脱困,毕竟朝鲜人和中国人的腿,还是跑不过他们的车轮,更何况他们还有飞机在空中作着掩护。

  直到这个时候,保罗才想起了自己的老乡汤姆来,按理说消灭那么一股敌人游击队,一个营的兵力足够了,也不应该去那么长的时间,却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想到汤姆,他又不由得想起了来的时候汤姆跟他说过的话来,那些话虽然伤感,但是却也真实,战场上子弹无眼,还真得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虽然说他只不过是集团军里的一名作战参谋,但是说不定也会有那么一个不幸的时候,还真得要给别人留下一点遗言。

  想到这里的时候,保罗也有些悲从中来,抬起头看了看面前正在积极筹划着防御的士兵们,这些人也多是些年青的小伙子,有的人也只比他的儿子大那么几岁而已,他其实就是这些士兵们的父亲和兄长,可是这一天他领导得并不好,还是让很多的青年葬身在了这个陌生的东方半岛之上,却又无法带着他们的遗骸回乡,这就是他的愧疚,如果有一天他真得能够活着回到了祖国,面对着那些前来迎接的父母和妻儿,他又如何来向他们解释呢?

  东面的枪炮之声忽然又剧烈了起来,那里的战斗又仿佛升了一个级,他不由得一愣,这个时候一个参谋跑了过来,向他报告着刚刚收到的基恩师长的电话:中国人已经从北面和东面围了上来,而二十五师虽然夺占了影响公路通行的敌人阵地,但是却无法迅速清理掉敌人设在半山的那个阵地,好在那片阵地离着公路尚远,最多也只能对他们二十五师的通行起到骚扰的作用。基恩少将已经命令部队不顾一切地全速通过,向安州城行前,同时他还要求保罗马上安排好安州城的防御工事,其一是为了接应二十五师的到来,其二也是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挡住后面敌人追兵的跟进。

  听着参谋的报告,保罗冷哼了一声,点着头又将他打发走了,看来这个时候库尔特将军已经把这个团从基恩师长的手里调了出来,不然基恩少将也不会对他这么客气。不过,基恩师长的要求倒是与库尔特将军的命令是一致的,如今安州城成了整个战场上的众矢之的,就算是不用基恩来说,他也会知道轻重的。

  保罗熟练并且迅速地分派着各营各连的任务,他也是当过团长的人,倒也得心应手,很快就安排妥当,这才如释重负一样的坐回到了自己的指挥车里,一屁股坐下来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了看,他正坐在了汤姆的背包上,心里还有暗骂着汤姆动作的迟缓,一个游击队还没有肃清,看来汤姆便是将来再升职也要些时日的。想着的时候,他抱起了这个背包,顺手打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包装精美的木头盒子,他不由得取出来在手中掂了掂,并不很重。好奇心驱使着他打开了这个盒子,马上看到了整齐摆放在盒子里的四个日本玩偶,他这想起来当初汤姆曾经告诉过他的话,这些玩偶正是汤姆要送给他女儿罗丝的礼物,想起那个可爱的才五岁的小女孩子,保罗自己便先笑了起来。

  “上校!第一营回来了!”一个传令官跑过来向他报告着。

  “哦?”保罗稍微怔了一下,刚刚他还想着汤姆太笨呢,看来这个老乡还不是太笨,总算是顺利地回来了。

  “汤姆呢?”保罗随口问着,他想一会儿汤姆会向他报告情况的,想起那个自以为是的老乡,他就知道这一回他又会跟他吹些什么。

  但是,这个传令官并没有回答保罗的问话。

  保罗抬起头,看着这个眼睛有些红的少尉,又问了一句:“汤姆呢?”

  “汤姆……汤姆被敌人的手榴弹炸死了……”这个传令官终于对他说了出来,眼睛里落下了泪。

  “啊?……”保罗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中还拿着一个玩偶,也倏地一松,那玩偶从他的手中滚下来,又滚下了指挥车,滚过了公路,最终滚到了路边的泥地里!

  曹爽只带着不到一百号人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另外一半的人尽数地丢在了那片河边的白桦林里。美国人并不是吃素的,虽然他们长官汤姆被炸死,但是这却激起了那三个连长的火性来,死咬着曹爽的两个连不放。曹爽只得边打边退着,一直快到了老鹰峰,才将敌人摆脱掉。他真得很是后悔,如果不是为了贪图小功,此时他带着的两个连应该可以全身而退的,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回来的只有一半的人。

  老鹰峰的战斗忽然又激烈了起来,听着漫山遍野传来的枪炮之声,曹爽已经顾不得再多作自责,他知道此时张义和同志们的难处,在敌人强大的攻击面前,仅凭着六四三团这点兵力,根本就是螳臂挡车。他迅速地带着回来的人从老鹰峰的后山冲上山顶,想要以助前面的部队一臂之力,但是,当他带着人来到了这里的时候,站在被敌人的炮火和飞机轰炸变得秃秃的山顶之上向下看去之时,却又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山下,已然是一片的狼藉,公路上也不见了那些长蛇一般迤逦数里之远的美国兵,不过他们倒是丢下了一堆车辆与辎重,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公路上、或者田地里,显然,他们是晚来了一步,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只是曹爽还有些奇怪,刚才还听着震天的厮杀与枪炮声,这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有远处,还时不时地会传来十几声枪响。

  “我们的援军来了,敌人逃跑了,团长带着全团还能够战斗人的也去追敌了!”宋铁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的胳膊上绑着绷带,浑身的血迹,一定是刚才也参加了一场与敌人的搏斗,受了伤。他仿佛是猜出了曹爽的诧异,向他作着解释。

  “他们往哪里追了?”曹爽问道。

  宋铁蛋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指了指下面的公路:“沿着公路向西去了!”

  “走,我们也去追!”曹爽当即命令着,第一个冲下山去。

  这片山岭之上,几乎处处都冒着硝烟,处处都是尸体,焦糊的味道与浓烈的血腥还没有来得及散开,便是早上还存在过的树林也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几棵残破的树,孤零零、光秃秃地站立在那里。

  曹爽冲过了半山阵地,又冲到了山脚,面前就是那条已经千疮百孔的公路了,可是,他不经意的一转头,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那个人的身影,他不由得愣了一下,马上认了出来,喊道:“阿水?”

  但是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雕像。

  曹爽的心不由得一哆嗦,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难道这个六四三团最能干的连长也牺牲了吗?想到这里,他再也顾不得去追敌了,往那个人的身边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在喊着:“阿水!是你吗?”声音里已然满是哭腔了。

  那个人终于抬起了头来,虽然满脸的污秽,但是曹爽还是认了出来,这不是于得水还是谁呢?

  张贤也看到了曹爽,却并没有回答,再一次又低下了头去。

  “阿水,你没死呀!”曹爽冲口而出,刚才还有些担心的怕一下子变成了相见的欢愉。

  但是,张贤还是没有回答,依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仿佛是一个入了定的老僧人。

  直到跑到了近前,曹爽才看到,在于得水的面前,原来还躺着一具血肉模糊、连相貌都无法辨别的尸体,实际上,说这是一具尸体,还不如说这是几块拼合在一起的残肢,他的身体被机枪打成了几段,胸膛到下腹空空如也,倒是附近满地花花绿绿的东西流了一地,想来那应该是他的内脏。虽然无从分辨,但是从这个人的服饰上还可以判别得出,这是一名志愿军的同志。

  观察了半晌,曹爽也没有认出这个牺牲的人来,他不由得问着:“他是谁呀?”

  张贤再一次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又肿又大,还是只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去,半晌,才如同梦呓一般地告诉着他:“夏营长!”

  “夏阳?”曹爽又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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