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兴华踏着清晨的朝阳,急急地赶往西北方面华野指挥部的时候,张义与武小阳就成了两个全副武装的护卫,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保护着司令员的安全,以防万一。
武小阳原本跑在前面,他的冲劲十足,但是却有些莽撞,刘兴华认为他不如张义细心,所以让他与张义对换了一个,让张义带着一个排当开路先锋,而武小阳也带一个排作为押阵的后卫。这一行一百多人,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如果作为一个目标来讲,却还是很吸引人注意力的。
走过了一座小桥,在小河的那边是一大片的麦田,此时已经过了五月端午,这几百亩地的麦子已经收割完毕,整个麦田里是一大片的桩茬立在那里,老百姓还没有来得及将那些麦秸拉回家,就为了躲避战火而逃得远远,许多的麦秸堆在中间的麦场之上,无人收拾,形成了一座座山一样的麦草垛。
穿过这片麦田,过了前面的那个村子,再过一条河,走上五里地,就可以到达百尺集,而百尺寺就在百尺集的西北面。这条路是从林庄过来的最近的道路。
张义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沿着麦田间的小路快速地行进着,就在要穿过这片麦田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前面的村庄有些异样,马上停下了脚步来。
“怎么不走了,副营长?”何大栓从后面跑过来,有些不解地问着。
张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这才对何大栓道:“大栓,你不觉得这个村子太安静了吗?连声鸡叫、狗叫都没有!”
听到张义如此一说,何大栓也觉出了奇怪,但是随即想到了什么,道:“这也并没有什么的呀,老百姓一听说打仗,都吓得跑了,谁还敢在这里呆下去呀!再说,这一大早上的,很多人还没有起来呢!”
张义却摇了摇头,农村里的老乡,向来起得很早的,这个钟点上不可能还会睡懒觉,怎么也会有几个人在村边上转悠的。
他转头看到路边有一个高大的杨树,马上对身边的铁蛋道:“铁蛋,你爬上去看一看树里面有什么古怪没有!”说着,把自己的望远镜也递给了他。
铁蛋就象是一只猴子,抱着树干,三蹿两蹿地便爬到了树顶,举着望远镜看了半晌,忽然看到了什么,急忙从树上一溜而下,却急急地对张义道:“义哥,村子里有敌人,他们正从里面出来了!”
张义一愣,却又反应极快,看了看这四面一马平川,只有麦田当中的麦垛可以藏身,当下马上向后面传出令去:“前面有敌人,快躲起来!”
这一百多号人的行动很快,离开了小路,穿过麦田,已然到达了麦场之中,迅速地在麦垛之后藏住身形。只是刘兴华与另两个参谋的马却有些麻烦,大家生怕它们叫唤出声来,所以马夫老李便显得异常得紧张,好在这些麦秸却可以堵住马儿的嘴。
就在他们刚刚躲进麦垛里的时候,从村子里已然走出了一队的国军,在前面带路的却是一个老百姓,他的后面还有两个国军士兵荷枪实弹地押着他前行着,其中的一个国军士兵的步枪上还上着刺刀,一边推着这个当向导地老百姓,一边还在骂着:“老王头,你要是再想逃跑的话,我可真要开枪把你打死了!”
这个走在最前面的向导老王头连声答着:“不敢了,俺不敢跑了!”
“是王大叔!”当这队敌人走过麦场边的时候,、铁蛋看清了那个带路的老百姓,经不住低声叫了起来。
不错,这个给敌人带路的向导,正是当初带着张义与铁蛋从西平过来的赶车人。
“王大叔怎么被敌人抓住了?”张义也十分纳闷,他清晰得记得,当初在王大叔离开洪桥的时候,他还特别地嘱咐过他,让他不要从原路回去,以防会遇上国军党兵。看来,这个王大叔没有听他的话,把他的嘱咐当成了耳旁风,还是走了来时的路,也就很自然地遇上了国民党兵。那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也就是在天亮之前,那个时候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这个王大叔也就理所当然地会成为敌人的向导。
可是,不等张义多想,铁蛋又叫了起来:“看,那个骑马的,肯定是他们的头!”
张义顺着他的手指,看到果然有一个人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中间,这个人他也一眼认了出来:“是龙天涯!”
“龙天涯?他是什么人?”武小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跑了过来,蹲在张义的身边,问道。
“他是敌人一一八旅的副旅长!”张义告诉他。
“嗬嗬,官不小呀!”武小阳不由得兴奋起来,悄悄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枪,对着骑在马上的龙天涯瞄准了起来。
听到武小阳没有再追问,张义回过头,看到他的手指头已经扣到了扳机之上,不由得吓了一跳,慌忙把他的枪压了下来,没有让他发射,同时低声的骂着:“小阳,你疯了!”
“谁疯了?”武小阳抱住了自己的枪,却是一笑,对着他道:“张义,我只是瞄着玩的,这点事我还是明白的。不过,要是没有司令员跟着我们,呵呵,我指定得把这个姓龙的头打开了花!”
张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在刚才他还真得被武小阳吓了一跳。武小阳的枪法之准,他是见识过的,也相信他能够一枪击毙掉龙天涯,只是然后呢?以他们这一百号人,只怕连同刘兴华司令员,也会被敌人包围无法脱身。
这一行人,大约有两个营的样子,沿着他们来的这条小路,直奔林庄而去。
望着敌人的背影,刘兴华不由得担心起来,他来到了张义的身边,对着武小阳道:“小武,敌人这路兵肯定是从下地关那边绕过来的,他们的目的是要从北面偷袭林庄,你马上骑我的马,快马加鞭从西面绕过去,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通知熊政委做好堤防!”
“是!”武小阳答应着,背起了自己的枪,奔向那边的马。
张义又望了望对面的村庄,在敌人离开之后,那个村庄已经有了一丝得活力,终于可以听到鸡鸣狗叫之声。却原来,在敌人进驻这个村庄的时候,所有的老百姓都躲在了家里不敢出来,把自己的家禽与牲畜也看得紧紧,生怕被当兵的抓去吃了。
前面的道路不会再有危险,张义忍不住地对刘兴华道:“司令员,我也想跟着武小阳去林庄!”
刘兴华怔了怔,马上回绝地道:“张义,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员,不行!”
张义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原因:“我们来的时候,是那个王大叔行侠仗义地送我们过来的,他却因为这个被敌人抓们。我心里很觉得愧疚,万一他被敌人杀了,我会内疚一辈子!”
刘兴华呆了一下,忽然发觉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伙子,好象不是张义,而是张贤了!
张贤没有想到,这些共军会如此得拼命,不顾湍急的水流,武装泅渡过来,向洪河的西岸增援。如果真得让这些共军增援过来,那么对他们整编十一旅来说,无疑会增加不少歼灭敌人的难度,更可怕的是在兵力上很可能会超过他的兵力,这就是一种压力。
不过,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起来,不再是那个对自己不利的夜晚。在夜晚的时候,因为能见度的关系,整编十一旅的重炮、还有快速纵队的坦克等这些重武器,都没有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来,而敌人长途奔袭,定然是轻装上阵,不可能带有威力很大的重炮。在黑天的时候,双方旗鼓相当,说是打仗,其实拼得是毅力与意志;而在这个大白天里,先不说国军还在空中的优势,便是这些重武器,也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当下,张贤命令自己的炮兵,先集中炮火猛轰被黄新远占领的公路桥南的洪河滩涂阵地,然后又命令熊开平与梅占元互相配合着,把坦克战车开动起来,以冲垮黄新远第四团的阵地,从被包围中脱身而出。对于土山上的襄河纵队第三团,此时倒可以缓上一缓,先解决掉了洪河西岸黄新远的这个团,也就是没有什么可怕了。
张贤打着这个如意算盘,同样,钱雄风也在打着一个如意算盘。他将二十旅的所有炮火也集中起来,轰击同样位于洪河西岸,却是公路桥北面的国军阵地。在强大炮火的打击之下,虽然陈大兴的这个加强营已经将黄新远的那个营赶到了河滩之上,却也不得不退守壕沟之内,以躲避对方的炮火。
也是一样,整编十一旅的炮火如雨一样地落在了公路桥南的洪河西岸、洪河里、以洪河的东岸,在波涛翻滚的洪河里,一队队的解放军正顶着枪向河西岸游过来。开始的时候,这些解放军士兵们将衣服解开来,把袖子与裤子卷到了胳臂上面和大腿的根部,子弹袋、手榴弹、水壶与挂包等装备连结起来扎紧,把鞋脱下来鞋底朝外、鞋尖朝上的插到腰间,折回刺刀,将把枪背在了背上。好在此时是六月天气,大家穿得都不多,水也不是很凉,如果这是在平日里,应该是一个可以游泳的时候。
钱雄风先找了一些水性很好的士兵打头阵,李清成副旅长自告奋勇,他是湖北人,自小识得好水性。
于是,在李副旅长的带领之下,第一群人下到了河里,采用蛙游、侧泳的姿势,两臂划着水,两脚蹬着水,收紧小腹,使臀部浮起,缓慢地向西岸游去。
紧跟在李清成之后的便是熊革命,他也是天生就会游泳的人,而且水性极好,只是这一次他的使命却有些不同,在他的腰上还系着一根很粗的麻绳,他要在游过河的同时,将这根粗麻绳带过河去,并且绑在对岸的那棵大柳树上,为下面泅渡的人打好基础。
一枚炮弹呼啸着落在水中,随着爆炸声响,河面上掀起了十几米高的浪花,几乎在浪花湮灭的时候,河里已然有十几个人没有了踪迹,河面上飘起了一片血红,不一会儿,在下游便看到了几具尸体起浮着随水流走。岸上的人看得心惊肉跳,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里仿佛是堵塞了什么东西一样,难以下咽!
炮弹接二连三地满在水中、岸边以及阵地上,每一发炮弹落下时,都会炸出一片的血水,不一会儿,这条静静的洪河,真得变成了一片的血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