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已经带着自己的连成功地打退了敌人两次的进攻,但是他的这个连也损失惨重,一百五十多人的队伍能战斗的此时只剩下了不到七十人,伤亡已经超过了一半,便是张义自己,也受了伤,他的胳膊被敌人划出一道很深的血口,厚实的棉袄都没有能够挡住尖利的刺刀,棉絮也露将出来,卫生员包扎的时候,都可以从里面捏出水来,直到后来才发现这捏出来的不是水,而是血。
当通讯员把撤退的命令传达到阵地上的时候,张义不由得火了起来,大声责问着这个通讯员:“什么?我们这么多的同志们把命都搭在了这里,你却让我们撤退?”
通讯员也很无奈:“这是营长的命令!”
张义怔了怔,回头看着包成副营长,十分不满意地道:“老包呀,如果我们撤出来,那么这个阵地就白给敌人留下来了,我们弟兄们的血就是白流了!”
包成也点了点头,他同样对这个命令很不理解,当下自靠奋勇地道:“张义,你先不要撤,我去找下尹营长问个清楚!”
话音还没有落下,便听到了熊政委浑厚的声音:“这是我的命令!”
众人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熊政委在尹营长与关山教导员的陪同之下,从山上走了下来。
“政委!”大家不由得叫了一声,立正敬着礼。
熊卓然走到了张义的面前,看了看他,摸着他受伤的胳膊,关切地问道:“伤得怎么样?”
“没事,小伤而已!”张义坚强地回答着。
“怎么?让你们撤退,你们还有意见?”熊卓然问道。
“是!”张义看了眼尹剑,很有情绪地道:“我们连可以将这个阵地守下来,哪怕是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绝对不会让敌人爬上来,请首长放心!”
熊卓然点了点头,却又有些痛惜地道:“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但是我们干革命的不是为了硬拼,让你们放弃这个阵地并不是逃跑,而是为了加强我们后面的阵地。张义,你是一个老革命了,怎么这点觉悟还没有?”
张义愣了愣,还要说些什么,熊卓然却摆了摆手,对他命令着:“时间已经不多了,敌人马上会发动再一次的进攻,你们连现在就给我马上撤下来!”
张义嘟着嘴,只得下了撤退的命令。
熊卓然转身离去,尹剑走到了张义的面前,扳着脸紧盯着他,直看得张义浑身起毛,不由得问道:“营长,脸上有什么嘛?你这么看我?”
尹剑哼了一声,却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经不住骂道:“你个愣头青,怎么也和他们一样没脑子?”
张义愣了愣,不服气地道:“我……我怎么没脑子了?”
尹剑却没有时间跟他多作解释,不快地道:“我回头跟你说!”说着,一甩手,跟在熊卓然的后面走了。
张义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真得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了。
当听说姚昱已经拿下了敌人的第一道防御阵地,熊开平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姚营长又告诉他,当他们攻进那个阵地的时候,才发现那个阵地上的共军都已经撤退了下去,那里根本就是空荡荡。他正在加快脚步,准备再接再厉,再一举攻下共军的第二道防线。
一听到是这种结果,熊开平马上提起了警惕,看来,他们的对手果然不是一个善茬,这个时候放弃第一道防线,其实是知道第一道防线已经顶不住了,同时也是为了加强后面的防线打好基础。姚昱在攻击第一道防线的时候,已经花去了四个小时,这第二道防线如果还照着那么却打,又要四个小时;到第三道防线的时候,只怕天早已经大亮了!
想到这里,熊开平果断起来,命令姚营长马上按第二套方案行事,要他在正面进行佯攻,而把预设在南北两山之间的两个连,外加上从北高山拉下来的陈大兴的两个连,从侧面发起攻击,准备着一举将这座山峰攻克。
对于陈大兴来说,此时是连续作战,为了缓解一下疲劳,所以熊开平将这两个连放在了预备队的位置,而将那两个隐伏的连先投入到了战场之上。
姚昱接受了熊开平的命令后,马上在山峰的南和西部的缓坡上,对解放军的第二防线做起了佯攻,派着士兵轮番地冲击,以迫击炮与重机枪来压制对手的火力,其实对于姚营长来说,却也有他的心思,如果对面的解放军放松警惕,便会把这个佯攻变成强攻,一举夺下这块阵地。
就在姚营长指挥着自己的各连排在南坡对着解放军第二防线进行冲击的时候,熊开平也指挥着两个连从北面的陡坡向山顶爬去。黑夜里,虽然有月光朦胧,但是山坡难行,其间荆棘与碎石遍布,连一条路都没有,一不小心如果摔倒,就会滚下山去,最终粉身碎骨。
终于便爬过了半山,看着山顶上跳动的火光以及山峰那面爆豆般的枪炮之声,熊开平正在暗自高兴,却没有想到,正当他们的胜利在望的时候,机枪声忽然就响了起来,哒哒的声音顿时间响彻了整个山谷,四下里都回应着震耳的回音。
“不好,敌人有准备!”熊开平马上想到,可是此时已经有些晚了,只见冲在最前面的人已然滚落下来,后面的人还有弓着腰正攀爬之时,便被上面的人砸倒,立时向山下滚了下去,哗啦啦之间,已经倒了一片。
“快隐蔽!”熊开平立即大声的命令着,在两个警卫人员的帮助之下,躲到了半山一块很大的山石之下,这里倒是个一个天然的避弹场所,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空间,形成了一个可能容纳五六十人敞口的洞。没多久,这个山洞便挤满了躲避敌人的机枪扫射的士兵。
“团长,敌人在这里有埋伏!”一个连长看到了熊开平,连忙向他报告着。
熊开平点了点头,命令着:“你马上带着人四处散开,这是在夜里,敌人也看不见,他们是听到了动静在乱放枪!”
这个连长点着头,招集他的手下去了。熊开平又指示另一个连长,将手下的兵稳住,虽然被对手的机枪打乱了行动,但是并不能说这就是失败,他非常清楚,此时他需要的是先稳住阵脚,然后再组织进攻。毕竟这里已经离着山顶很近了,只要是进攻得当,胜利还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但是,出乎了熊开平的意料之外,虽然黑夜里敌人的机枪显得有些杂乱,看似没有章法,但是真得等他组织起人员向山顶突击的时候,马上便遭来了对手强劲的阻击,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争夺战,而成了一场真正的攻坚战,对手的确有了充足的准备。
当听到身后的战斗打响,熊卓然不由得冷汗淋漓,以佩服地眼光看着身边的尹剑,经不住地道:“尹营长,你真得说对了,张贤果然从我们的后面进行偷袭了!”
这一回,连关山与包成也不住地点着头,庆幸着刚才还是听从了尹剑的话,将张义的那个连撤了下来,不然,山后的阻击根本无法想象。
尹剑却是无奈地一声强笑,叹了口气,对着熊政委道:“虽然我们已经防备到了敌人的偷袭,但是此时我们也已经处在了敌人的包围之中,就算是我们能够坚守这个阵地,把敌人拖上两三天,只怕到后面我们也无法脱身!”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的人心情都沉重了起来。确实如尹剑所说,这个阵地其实已经成了敌人的必取之地,而自己也被敌几面包围,成了孤军之态。
熊卓然看了看东边,一颗晶亮的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在了那里,映着四面的天空还泛着红光。他知道那就是启明星,天马上就要亮了起来。
“不要担心这个了,先把敌人打退后,一定会有办法的!”熊卓然这样地安慰着众人。
大家都点了点头。
可是,沟东的两处阵地此时也已经平静了下来,刚才还喧嚣不止的声音,忽然间便无影响无踪了。
“那边的战斗是不是已经结束了?”看到熊政委在望着东边,不知道谁随口说了一句。
熊卓然只是点了点头。
“呵呵,看来敌人可能是被我们的人打退了!”包成理所当然的说着。
熊卓然与尹剑都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其实两个人的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个时候那边的响动停止,代表的并不是敌人被打退,而是那边的阵地已经被敌人夺取。但是这种话在这个时候却是无法说出口来的,那终将会影响所有人的士气。
正在这个时候,却见张义连长引着一个人从下面跑了上来,看到了来人,熊卓然与尹剑都不由得愣住了。“小武?”熊卓然当先地喊了出来。
来得正是刘兴华的警卫员武小阳。
“我正在东面绝壁那里警戒,听到下面有动静,要不是他答应得快,我就差一点开了枪!”张义告诉大家。张义的这个连被撤回来后,尹剑把他布置在了东面的断崖之下,从那里可以居高临下,只要沟底有敌人的队伍经过,必定可以听到,而且能够迅速地进行打击,而沟底的人却根本没有一点的还手之力。那个地方原来有一个连驻守,张义的连被打残,所以才会与那个连对掉了一下,这也是尹剑对这个连的照顾了。
“是呀!”武小阳也笑了起来,骂着道:“这个死张义都把我问烦了,我掉在空中差一点没有摔下崖去!”
熊卓然与尹剑蓦然一动,忽然就有了脱身之计。
“小武,你怎么来了?”熊卓然连忙问着。
“刘司令一直联系不上你们,他十分担心,所以才叫我跑来看一下!”武小阳向他们作着解释。
“你怎么从断崖上爬上来了?”尹剑也问着他。
武小阳却很无奈地道:“我四下里都摸了一招,但是都有敌人,没有办法,我只好钻进了沟里面,从沟底下爬上来了。”
“你可真能呀!”包成也佩服地夸赞着:“那可是绝壁,这深更半夜的,你是怎爬上来的呀?”
武小阳却并不为意地道:“呵呵,这有什么,我从小就是在山里面长大的,爬山又不是什么难事。这个绝壁还是好爬的,还有蹬脚的地方,我还爬过光滑的石壁呢!”也不知道他是在吹牛,还是真的。
“刘司令就是要你过来看一下?”熊卓然问着他。
“哦,还让我给你送来了一封信!”武小阳说着,连忙从怀里取出那封信,递给了熊卓然。
熊卓然接过信来,尹剑提着马灯过来,映着微弱地光看了一遍,将这封信点燃,烧成了灰。
“刘司令在信上说了些什么?”虽然知道这不应该是自己问的事,但是尹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熊卓然道:“是我们这边任务的时间,他要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支撑到明天的午时!”
尹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经不住地道:“如果真得支撑到中午的话,那么一个大白天里,我们根本无法突围的!”
熊卓然点了点头,却对着尹剑道:“我也这么想,所以我们必须还要支持一天,等天黑之后再突围!”
听到政委如此一说,包成与关山马上异口同声地道:“好,我们就坚持到明天天黑!”
但是尹剑却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
“对了!”武小阳又象是想起了什么来,对着熊政委道:“我在来时的路上遇到了华峰旅长,他们旅在东边的阵地已经被敌人攻占了,他正准备重新夺回阵地呢!”
熊卓然与尹剑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两个非常清楚,以华峰的那几个人,守都守不住,又怎么可能再将阵地夺回来呢?便是华峰有这个心,只怕也没有这个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