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来得很快,但是从坐上火车时开始,张贤就已经知道了这种结果,以后的行军中可能是随时随地都会有战斗发生。
三十二团的突然出现,令正在围攻开封城的共军两个纵队有些出乎意外,三十二团猛烈的冲击以及强大的炮火,自是地方武装所不能比拟的,毕竟是国军的主力部队,这也预示着整十一师的到来。战斗打到了傍晚时分,三十二团顺利地夺回了开封的南门,共军的部队只是试探性地冲击了两次,见无法击退对手,便撤围而去,开封之围便这样地结束了。
当胡从俊带着整十一师的大部来到开封的时候,战场上只有正在消散的硝烟,以及正在打扫战场的国军士兵。
河南省的政府要员们陪同着胡师长视察这片战场,纷纷向他夸赞着三十二团的勇猛,并对团长张贤也大为赞美了一番,这令胡师长很是高兴,而却让那些守城的友军很没有面子,仿佛是他们的无能一样。张贤虽说听在耳里,心里舒服,却也知道,并不是三十二团有多么厉害,共军之所以撤走的根本原因是国军后续的援军已到,如果整十一师大部扑将过来,那么到那个时候,共军想撤也撤不下去了。
这只是行军路上的一段小的插曲,开封之战也只是漫漫征程中的一个开始。
整十一师又继续上路了,接着沿陇海线东行,他们的目标已经订在了砀山和黄口一带,按照徐州靖绥公署的布置,整十一师在那边集结后,将向北攻击前进,以进剿共产党的鲁西解放区。
对于张贤的表现,胡从俊很是满意,私下里的时候,他对张贤道:“张贤,你解开封之围的功,我已经向上峰进行了报告,希望上面能够酌情考量,将来能够较快地恢复你旅长的职位!”
张贤有些感动,对着胡师长道:“师长,多谢您对我的栽培与厚爱,我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胡从俊点了点头,随之又问着他:“张贤呀,抗战后,我们整十一师里,如今只有你和共产党的部队交过两次锋,第一次围剿马文龙,如果没有黄新远那一节,你应该是取得全胜的;而这一次,你这一个团的兵力,与他们打了一个下午,能够让他们撤围而去,虽说有些侥幸,但是还是以少胜多了。跟我说一说你的经验,也好让我们大家有一个准备。”
张贤不由得严肃起来,正色地道:“师长,您也以为共军那么好打吗?”
胡从俊摆了摆手,道:“不,我从来不这么想,当年我也参加过围剿江西红军的战斗,十一师吃了大亏的。”
张贤这才放下心来,老实地对他道:“虽说抗战后,十一师里只有我跟共军打了两仗,但是这两仗都不能算是胜利。”
“哦?”胡从俊不解地看着他。
张贤道:“第一次,我之所以能够抓获马文龙,那只不过是因为他冒险。而从战略上来说,马文龙以极少的兵力牵制住了我,却让他大部分的兵力从四面合围中逃脱,胜利的是他,而不是我。”
胡从俊点了点头,确实如张贤所说,那些国府要员们还在吹嘘着如何将中原的共匪剿灭了,其实是多么荒唐可笑,共军的主力已经成功地转移到了另处,根本未伤及筋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还可以反扑回来的。
张贤接着道:“这一次的战斗,我们根本就未打多久,共军之所以撤围,是因为此时我们国军的援军已到,换了谁都会如此做的,怎么能说是我的功劳呢?”
“嗯!”胡从俊笑了,他早就知道这么回事,只是一直没有说破,也是想借机给张贤捞点功劳。他对张贤替他把所有的罪责揽为一生,很是感激的,当然要找时机来回报他。
“不过,通过这两次与共军的交手,我倒是有几条建议以供师长参考!”张贤又道。
“好,你说!”
张贤想了想,道:“第一,我们绝对不可以低估共军,宁愿高估他们也不要低估他们,作战前一定要十分谨慎,绝对不能冒险,尤其是不能孤军深入,七十五师上一次就是这么吃的亏,丢了一个团!”
“嗯,你这一点说得很对!”胡从俊也随声附和着。
“第二,在战术上,我们不能再死板的照搬对日本人的那套打法,鬼子仗着其装备上的优势而有恃无恐,在战场上喜欢不慌不忙,慢吞吞的,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从容对付,这已经给我们养成了一个十分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墨守成规。而共军就不同,他们会突袭,会埋伏,会夜攻,我们连一个安稳的觉也睡不好的!如果我们一秉旧章地来对付共军的话,那肯定是被动挨打!”
“嗯!”胡从俊点着头:“你的这条建议很好,我一定会在全师的动员会上讲的,让连营长以上的人都知道!”
“还有最后一点,那就是如今我们一个旅两个团的编制并不适合实地作战,还不如以前的三团制来得舒服。拿上一次的战斗来说,如果我手中有三个团,而不是两个团,那么我就有一个预备队,旅部也不会过于空虚,也不可能会让黄新远钻了空子!”
胡从俊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为难地道:“这个我也知道,只是改制却要从上面改的,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如今我们只能找一个机会,去向上面陈情,希望他们能够让我们恢复到三团制上来。”
“呵呵,我只是提议而已!”张贤笑道,知道这种事情,便是胡从俊也作不得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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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团顺利的到达了黄口车站,与杨涛所率的十一旅另一个团会合。黄口位于陇海线上徐州以西一百里处,西距砀山县城也有六十里,从这里向北八十里,就可以到达苏北丰县,而此时的丰县,大部分已经属于了共产党控制下的鲁西解放区。
此时,整十一师从武汉调到徐州后,被划入了国军第五军的序列中,归属于第五军节制,这一安排令胡从俊很是不快。第五军的军长便是那个抗日名将邱雨青,因为作战的凶狠,所以常被人在背后叫做“邱疯子”,其实这个人倒是一个能吟诗作赋的儒将。这个邱军长当初率军从昆明转道武汉的时候,张贤也见过。邱军长是黄埔二期毕业生,胡从俊是黄埔四期毕业生,只是因为抗战时两人都是军长,也都是少将,此时胡从俊却要屈居人下,自然很不高兴。
第五军在这个时候包括整十一师在内,下辖是三个整编师,还有两个分别为整编四十五师和整编二百师。当初国防部把第五军从昆明调到南京时,是为了令其卫戍京师的。在五月的时候,占领苏北的共产党陈毅、粟裕所部两个纵队从安徽天长向南,接近了江苏六合,那里正是南京北面的门户,第五军奉命开往六合,在马家集与共军遭遇,发生了停战以来国共正规部队的首次冲突,于是其后的冲突便不断发生,最终倒至了内战的爆发。
从五月底一直到六月初开始,第五军从南打到北,长驱直入,攻取了共产党解放区的数十个县,政治部也带了十几个县长跟随其后,第五军打下一个县,就投放一个县长,如此着从安徽一直打到了山东。第五军可说是所向披靡,而邱军长也是出尽了风光,自然受到了蒋主席的青睐。
第五军已经接到了国防部的名令指示,要求其扫荡共产党的鲁西解放区,夺占这些地区,以免除陇海线和津浦线的威胁,而负责指挥这次作战的司令也是一位抗日名将,他就是原第十集团军的司令王敬久。王敬久率着十集团军曾在湘北鄂西地区与日本鬼子周旋了几年,也算是第六战区的老将,从鄂西会战,一直到常德会战,第十集团军都是与当初的第十八军在一起并肩作战的,所以胡从俊与张贤都对他很熟。这个王司令的老家就是丰县。
整编十一师配制到位后,也只是稍事休息了两日,王司令便召集了第五军的将领们开了个战前会,那次会议只有旅长以上才可以参加,张贤却没有这个资格。但是会后,张贤却发现胡师长的脸色很不好看,显然那个会议很不顺他的心。
随后,胡从俊也召开了整十一师的战前会,告诉大家,这一次的作战任务是夺取共产党鲁西解放区的首府荷泽,并伺机消灭共军的主力部队。而整十一师的任务是作为第五军的先锋,为第五军另外两个师开道。
张贤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胡从俊很不高兴的原因,在他看来,也许邱军长是把他的整十一师当成了第五军投石问路中的一块投石,如果一旦发现敌踪,那么首先进入战斗的必定会是整十一师;当然,如果前面是一个陷阱,那么掉下去的定然也是整十一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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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整十一师的出击却是异乎寻常得顺利,根本没有遇到一场战斗,便开进了丰县县城。这令王司令很是高兴,亲自回到了城内,到自己的旧居来省视,并且安排了几桌酒宴,请整十一师的师长与几个旅长一起吃顿饭,又因为当初在第六战区时,张贤与这位王司令相识已久,所以他也请了张贤。
席间,大家不免又谈论起了这一次的军事行动,杨涛旅长有些洋洋得意,取笑道:“这些共匪就是如此得不济,一听说我们来了,连个照面都不打,便跑了一个无影无踪,我还想着要根他们大打一场呢!”
王元灵也道:“是呀,兄弟们都已经摩拳擦掌,等着跟他们一决高下呢!”
十八旅的覃旅长也这般得玩笑。
但是,胡从俊却一直默不作声,王司令有些耐不住了,问着他:“胡师长怎么看呢?”
胡从俊笑了一下,对着他道:“丰县又非共军的必守之城,他们的发号施令的总部在荷泽,我想等我们攻下荷泽之后,再来说这种话吧!”
王司令点着头,那三个旅长也觉得没有味,尴尬地互相看了看,不再发言。
见气氛有些沉闷,王司令看到了张贤,笑着问道:“对了,我们的小团长,当初你在第六战区的时候,就是有名的作战副官,你怎么来看呢?”
张贤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身边的胡从俊,见他向自己点了点头,还是清了下嗓子,道:“好吧,那我就说一说我的看法吧!我认为,共军绝不会是贪生怕死之徒,他们如今很可能采取的就是避实就虚的策略。第五军气势汹汹而来,若是他们与我们硬碰硬,那么吃亏的肯定是他们。所以他们很可能会采取游击战,就象当年江西围剿时一样,让我们深入其间,然后再打一个突然袭击,令我们顾此失彼!”
胡从俊点了点头,王司令却笑了笑道:“也许是我们的小团长过于多虑了,呵呵,从第五军抓获的共军俘虏中你就可以知道了,他们有逢五不战的说法,那就是说只要是看到第五军到来,先远远地就躲了!”
听他如此一说,胡从俊的脸上却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张贤笑了笑,道:“司令不要忘了,我们的对手是谁,鲁西可是共军大名鼎鼎的刘伯承部辖区,刘伯承当初可是黄埔的教官,他会怕自己的学生吗?”
这一句话,却令王司令和胡从俊都有些难堪,王敬久是黄埔一期的学员,也曾听过刘伯承的课。
张贤又笑了笑,道:“我们兵不血刃地开进丰县,您可能觉得侥幸;如果我们再兵不血刃地开进荷泽,那么,您会认为怎么样呢?”
王敬久与胡从俊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个问题他们想不都没有想过,荷泽怎么说也是其鲁西解放区的核心,难道共产党也会这么轻易地便放弃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