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就要到刘家村了,可是听到前面的枪声越发得激烈了起来,熊三娃心里也很着急,抬眼间却见到路边那些难民里传来了一阵哭声,不由得停下了车来,正见到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婴儿坐在地止放声大哭着,他连忙通过车窗问道:“大嫂,你怎么了?”
这个妇女抬头看到了这辆车上的解放军,愣了一下,便指着前面哭喊着:“那天杀的强盗,抢了我的东西!还打我的老板!”她说的老板,指的是她的丈夫。
熊三娃不由得顺着她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正见到两个壮实的青年,正与一个破衣的汉子撕扯着一个包裹,那个汉子紧紧攥着包裹就是不松手,而那两个青年却是拳打脚踢,再仔细看时,这两个青年穿着一样的白布的衬衣,虽然没有外套,但是裤子却没有换过,一眼就可看出来,那是国民党的服饰,熊三娃自己也有,而他们的肩膀上还各自挎着把步枪。
“妈的,这两个家伙这么欺负人!”熊三娃骂着跳下了车来,直扑了过去。
那两个背枪的青年正与这个汉子撕扯得紧,抬头看到对面奔过来一个穿着军装,手里拿着枪的解放军,都吓了一跳,放下撕扯的包裹,转身就跑,可是其中一个也许是过于慌张,一脚踩到了一块石头之上,马上摔倒在地。他的那个同伴愣了一下,想要回身来救,已经看到熊三娃冲了过来,当下想也未想,转头飞快地跑了。
摔倒在地的这个青年,爬起来的时候,脚显然是崴了,一瘸一拐地也跑不起来,很快便被熊三娃按倒在地。
那个抱着婴儿的妇女与那个不放包裹的汉子跪在地上,对着熊三娃千谢万谢,张贤与徐小曼也从车上下来,好言将这对逃难的夫妇劝走。张贤捡起了这个被熊三娃按倒的青年丢在地上的枪,摆弄了一下,只听得“喀嗒”一声,弹仓打开来,里面竟然没有一发子弹。
这个被抓的青年倒也老实,因为他早就听说了解放军会优待俘虏,不等张贤与熊三娃多问,便自行招供地告诉他们,他是国民党的逃兵,因为不想远离家乡,也知道国军此时大势以去,所以跟自己的同乡从部队里逃了出来,准备回归故乡的。为了怕路上的人看出身份,所以两个人准备抢下那个夫妇的包裹,换上一身衣服,同时也希望能够抢到一些吃的东西,哪知道却正好被熊三娃撞到。
当知道这是一个逃兵的时候,张贤不由得来了兴趣,马上问着:“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一一八师的!”
“一一八师?”张贤不由得愣了,与熊三娃对视了一眼,又问着:“是不是胡从俊的十二兵团里的一一八师?”
“是!”这个逃兵答着。
“你们师长叫什么?”
“龙天涯!”
听到这个名字,张贤与熊三娃同时一震,又是一位故人。
张义很是兴奋,一营总算是不负众望,在他的带领之下,凭着一双长途奔袭的脚板总算是追上了前面逃跑的敌军。
自渡江战役打响以来,解放军所到之处,基本上就是所向披靡,那些国民党守军无不望风而逃,所以久而久之,这些国民党军已经在他们的心目中,成了一堆烂泥,只要是追上,肯定就会举手投降。当发现有一支国军在悄悄地绕过贵溪城,往鹰潭方向逃跑的时候,张义马上就意识到了又一次战机的到来,这一次或许还是与以往一样,只要是追上了,敌人就一定跑不了。
正是有着这么一种想当然的想法,所以从张义这个营长到下面各连各排,再到班的连、排、班长们,甚至于许多的战士们都有了一种轻视敌人的思想,也就难怪张义在没有搞清楚这支敌人情况的时候,就敢带着全营追了下来,便仿佛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到达刘家村的时候,敌人已经在长石岭上构筑起了防御工事,以期阻挡这支追兵的迫近。
这支敌人还敢于提前作好防御,而不是四散而逃,这让张义也有些奇怪,显然,这支敌军并非他们渡过长江之后所遇到的溃兵,他马上意识到了这一次可能会有一场真正的战斗,也正是基于此种判断,他还是作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先占领长石岭下的刘家村,以此作为自己的一处进攻基地。
为了探究长石岭上到底有多少的敌军,有多大的战斗能力,张义先派出了一个连发动着试探性的进攻,同时把手中的另两个连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出击。
战斗很快地打响了起来,开始的时候,张义还兴致勃勃,认为这一仗也不会打得太久,马上就可以一见分晓,胜利自然是属于他们。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而去,长石岭上的枪声却是越发得密集起来,同时伴随在枪声里的还夹杂着迫击炮的轰鸣。他不由得一愣,他的第一营为了赶路,根本没有带上迫击炮,便是重机枪也只带了四挺,轻机枪因为便于携带,倒是带了不少,作为二一五师的主力营,大部分的作战人员配备的都是缴获的美式冲锋枪。只是轻机枪也好,冲锋枪也好,在进攻之初到达敌人的阵地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并没有炮火给力。听着敌人的迫击炮声,那并一种近距离的杀伤武器,这说明一个问题,他们一营进攻的那个连根本没有到达敌人的阵地前。
张义不由得有些急燥了起来,如果按照这种速度,真要等攻上长石岭,只怕要等到天黑了,此时又非当年的敌强我弱的时候,难道还要进行夜袭吗?
在村口的了望哨里,张贤举着望远镜向长石岭上望着,只是那里树木茂盛,除了偶尔可以看到一晃而出的人影之外,看得的只是迫击炮落下后腾起的烟雾。
终于,一连的通讯员从山上跑了下来,呼哧带喘地来到了张义的面前,缓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向他报告着:“营……营长!我……我们被敌人包围了!”
“什么?”张义不由得一愣,只觉得心里突得一跳,就仿佛是被针猛地扎了一下。
“你慢点说!”营教导员左安江连忙安慰着他。
这个通讯员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我们连上了山,就看到敌人纷纷逃跑,所以连长就马上命令大家追上去,哪……哪知道在半山的时候,有他们的埋伏圈,四下里数十挺重机枪一起打来,一下子我们就倒下了一大片人,连长带着一排长和几个人打开了一个缺口,要我快来报信,可是他们又被敌人围住了……”
张义的头一下子大了一圈,忽然意识到自己过于轻敌了。
“怎么办呀?”左安江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连忙问寻着张义。
“二连、三连!”张义大声地喊着:“跟着我一起冲上山去,把敌人打退!”说着,当先地冲出了了望哨。
“不能去!”忽然一个尖厉的声音在大声地阻止着。
所有的人都不由得一怔,抬起头来,正见到三连长葛波带着徐小曼、小兰、熊三娃跟于得水走了过来。
“小曼?”张义有些惊讶,奇怪着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一声急喊,分明就是徐小曼的声音。
“你们是不是要去长石岭?”已经顾不得多作解释,徐小曼急忙问着张义。
“你怎么知道?”张义连忙问着。
葛波有些脸红,还是告诉他:“营长,刚才我跟他们说的。”
张义白了葛波一眼,很不满意,显然这种事情作为一个连长不应该向无关的人透露。
“张义,你不要怪葛连长,我知道你求敌心切,但是你还没有觉出来吗?你们营已经处在了敌人的虎口里!”徐小曼十分着急地告诉着他。
“你……你怎么知道?”张义越发得奇怪了起来。
小兰看着这两个人,却对张义十分得不屑,此时见他不相信他们,更是不满意起来,插嘴道:“张义,照理说我们都不应该过来管你,谁叫你脚踩两只船的,只是看在我们是革命同志一场的份上,才跑过来向你告警,怎么,你还怀疑我们骗你吗?”
听到小兰骂自己脚踩两只船的时候,张义的脸有些红,却又十分得恼怒,在这种场合,这个小兰就是一个无遮拦,但他也知道此时并非与之矫情的时间,没有理会小兰的责问,依然面对着徐小曼,用命令的语气追问着:“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徐小曼愣了一下,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张义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往常的时候,便是见到自己,张义都有些脸红,虽然她的心里一直就有着他。只是此时,看到张义如此急迫的样子,徐小曼知道不能计较这些,必须要马上告诉他。于是,徐小曼转头看了身后的于得水一眼,这才面对着张义道:“好吧,我老实跟你说,我是跟着他们的车子过来的!”他说着指了指了身后的熊三娃和于得水,接着道:“他们说你们一营在这边打胜仗,想要赶过来见识一下你们一营的本事,哪知道在赶过来的时候,我们却见到了不少的难民,这些难民告诉我们,有很多的国民党部队藏在这附近,我们将信将疑,所以急忙赶了来,哪知道在半路上又遇到了一个抢难民的国民党逃兵,就把他抓了!”
“哦?”那个逃兵在哪里?
“就在我们的车上!”小兰快嘴的道。
“葛波,去把那个国民党逃兵带来!”张义命令着。
葛波道:“我已经让人把他带过来了,马上就到。”
熊三娃与张贤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在暗暗地庆幸着,那个国民党的逃兵抓得太及时了,否则,如果光凭着推测,根本就不能取信于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