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贤率领着一六九团的团部及后勤人员急急地往南而去,此时,南边的枪声已经停止了下来,那边的战斗听声音并不太激烈,显然已经结束。
刚刚转过一道山弯,迎面又奔过来了一支部队,大家正在紧张之时,于长乐眼尖,喊道:“那是我们的警卫营!”
果然,跑过来的正是一个小时前被张贤调离的五十七师警卫营,邓营长当先跑到了张贤的身边。
“前面的战况怎么样?”不等邓营长开口,张贤当先问着。
邓营长笑了一下,道:“没事,那是一小股敌人,有一个中队的样子,可能是走错了路,插到了我们的随军医院附近,幸亏牛营长发现得及时,已经组织第三营把那股敌人打退了,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些敌人又沿着原路退了回去。”
“我们有损失吗?”张贤又问道。
“有!”邓营长老实地告诉他:“有几个伤员不幸中弹身亡,他们还抢了我们一辆运药品的马车。我们也打死了他们几个人,损失应该不大。”
张贤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那个中队应该也是松下联队的,可能是先锋,应该也是奔向洞口的,却阴差阳错地遇到了一六九团的随军医院。
“你们是不是也遇到了鬼子?”邓营长问着张贤。
张贤点了点头。
“我刚才听到特务连王连长派过来的侦察员说了,所以一看那边没有事了,连忙率部赶了回来,呵呵,大家都没事就好了!”邓营长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好险呀!”于长乐向他介绍着:“要不是贤哥当机立断判定那些鬼子意在洞口,让大家躲了起来,要不我们真得可能跟他们干上了,呵呵,可能现在也见不到你们了。”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邓营长催促着。
张贤点了点头,却又道:“邓营长,你来得正好,过一会儿,鬼子的追兵肯定会到,前面就是黄土坳,只好让你来断后了!”
“嗯!”邓营长点着头,对张贤道:“张团长,你有什么退敌之策?”
张贤看了看身边的雷霆,笑道:“三国里,诸葛亮撤兵时智退司马懿,如今我们也要学一学诸葛亮,让这个松下靖次郎吃一点苦头,不敢来追我们,雷大哥,你说是不是?”
雷霆笑了起来,问道:“你说得当然就是了,只是这里的地形你比较熟,还是你来安排吧!”
张贤对着邓营长道:“黄土坳有两座山,中间只夹着一块平地,虽然两座山并不险峻,但是却守住了中间的这条大路。邓营长,你只要将你的营在两边的山上埋伏下来,用冷枪击杀鬼子的斥侯骑兵,等敌人大队一到,便再用迫击炮来轰,人却不用露面,松下靖次郎肯定会马上撤兵的。到时,你们也不要追赶,等他们一撤就马上赶过来。”
“是!”邓营长答应着。
于长乐却有些担心地道:“贤哥,这样是不是有些冒险,警卫营这么一点兵力恐怕挡不住鬼子疯狂的进攻。”
张贤却笑了一下,很有把握地道:“松下靖次郎这个人很是精明的,而且他向来喜欢行险,这与我们遇到的墨守成规的其它鬼子一点不同。呵呵,只是这一次,在经过了这几次的教训之后,他肯定会谨慎起来,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对手是我,不会也不敢再大意了,所以,在稍遇伏击之后,他必定会和上次在印盒山一样,马上退出的,不会再来追了。”
于长乐却是将信将疑,有些不解地说着:“贤哥,你好象对这个松下大佐特别得了解呀!”
张贤只是尴尬地一笑,没有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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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下靖次郎毫不费力的便夺回了洞口城,这让他手下的那些大队长们高兴得很,和田老实地告诉他,大家很久没有这么顺利过了,他还在想着去年由湘北追击着国军的溃兵直到衡阳城下的那段辉煌。
但是松下靖次郎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夺回洞口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本想还要再进一步,乘机歼灭张贤的一六九团,便是无法歼灭掉,也要把这个团打一个半残,以报江口之仇,可是到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团,进入洞口城,这里面连个国军的影子都没有,张贤已经全身而退了,令他惊讶万分。
正犹疑之间,忽报一二零联队前锋的井山中队在洞口以南遇敌,激战之后退回东部,正重新向着洞口城的方向驰来。而洞口城西面的消息也传了来,菱田师团长带着一三三联队的大部已经过了印盒山,马上就要进驻洞口与一二零联队汇合了。听说一三三联队推进得十分顺利,路上并没有发生他所警告的可能有中国军队伏击,这让松下靖次郎很觉得诧异,张贤好象并没有打算要守这座城,已经主动放弃了洞口。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张贤的目的又何在呢?想到这里,松下靖次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看来,他的目的倒是极其明确的,那就是围魏救赵之法,逼迫进攻江口的日军回撤。很显然,他的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张贤和他的一六九团又是何时离开的洞口呢?这个问题也很重要,如今看来,一六九团只有向南这一条路可以撤走,可是自己费尽心机绕着洞口城走了一圈,就是想要在南面堵住他们,可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那些辛劳全部白费了。但是,井山中队在洞口南边遇敌,又是哪一支部队呢?想到这里,他蓦然兴奋起来,不用想,那肯定就是刚刚撤离的一六九团,他们还没有走远,而且带着医院和辎重肯定也走不快的。于是,松下靖次郎马上传下令去,亲自率着两个大队的日军,又跨过平溪桥,向南急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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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率着团部总算赶上了落在后面的随军医院,这个本来就十分简陋、还在转移之中的医院,在经过了鬼子的一番洗劫之后,虽然又在第三营的奋战之下,击退了来敌,但这个时候还是显得过份得残破,过份得惨重了。许多折叠的帐蓬被丢弃在路边,文件、医用器械、治疗用品、被褥等物资散落了一地,大家正在整理当中;而那些随着医院转移的伤员们,更是狼狈不堪,这个医院里收治了三百多名伤员,其中的重伤员就是近两百。在这次冲突之后,有九名伤员不幸被敌人打死,其他人都互相搀扶着,互相鼓励着强打起精神,努力地平息着刚才遇险的惊恐。伤势轻的伤员帮助医务人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担架兵抬着重伤员到安全的地方,同时又充当着护士角色,为他们忙上忙下;而军医和护士们则忙个不停,对着所有的伤员进行检查,已防在刚才的混乱中出现什么不应该发生的事,及早得纠正。
看到这些医护人员和伤员们大部分平安,而且仍然积极的向死神作斗争,这让张贤感动不已,他来到大家的身边,满含感情,大声地对众人道:“是我这个团长没有当好,对不起大家呀,让大家受苦了!”
听到团长这么说,一个伤兵当先道:“团长才辛苦,我们不苦!”其他人也跟着齐声道:“是呀,我们不苦,团长辛苦!”
张贤更感到自己的不安,连忙回应着大家:“不!我们都是在为我们的国家而奋战,所以我们就是再苦再累也无怨无悔!我感谢大家呀,感谢大家能够跟着我张贤一齐杀敌,这次大战我们一定可以取得胜利的,我有这个信心,你们大家有没有?”
“有!”所有的人都齐声回答,声音响彻了云霄。
“好呀,大家也有这个信心!那么我们就可以无往而不胜了!”张贤这样豪迈地喊了出来。
一个满面黑泥,不知几日没有洗脸的小鬼问着:“团长,我们要是把鬼子打败了,是不是就会有好吃的了!”
不等张贤答话,他身边的一个老兵骂道:“吃,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就知道个吃!”
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贤却没有笑,他一本正经地答着:“好呀,要是我们打赢了,我让后勤处去买十头肥猪,到时每个连都分一头,让全团人吃几顿猪肉!”
“好!”众人齐声喝彩。对于大家来说,能吃到肉是过年才能够享受到的待遇。
从人从中走出来,张贤对着跟过来的牛营长吩咐着:“你们营抓紧时间,协助医院整理好战场,尽早出发,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目的地。”
“是!”牛营长答应着,下去安排了。
张贤抬头看到了正走过来的黄军医,他是这个医院的院长。
“黄军医,我们的损失重吗?”张贤问着他。
黄军医点了点头,同时告诉他:“团长,别的药品还好说,只是鬼子抢走的那一车药里,有我们唯一只剩下的一箱盘尼西林,那种药很珍贵,是最好的抗感染药,如果我们没有了这种药,那么这些伤员的死亡率会大大的增加。”
“哦?”张贤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盘尼西林这种药,这种药就是青霉素,也是人类最早发现并生产出来的抗生素,虽然青霉素在一九二八年就被人发现,但直到一九四二年才被美国医药公司正式生产,并大批的用于战场上控制伤员的伤口感染。但是由于青霉素批量生产的方法是第二年才找到的,在一九四五年的国内战场上,这种药还很珍贵。正是由于与美国盟友的关系,美国的援华物资里除了武器之外,还有大量的治伤药物,盘尼西林就属于其中的一种,也正是这种药的出现,挽救了战争中成千上万伤员的命。
“其实,对于我们团来说,那一箱盘尼西林也只是杯水车薪,最多也只能用上两天。”黄军医又接着道:“如果不马上补充的话……”他说着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回身看了看身边那些躺在地上的重伤员们,面色悲慽起来。
“会怎么样?”张贤却明知故问着。
黄军医回过了头来,面对着张贤,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道:“这些重伤员可能会死掉一大半,而那些轻伤员也有可能会变成重伤员,许多人可能需要截肢!”
张贤沉默了半晌,对着黄军医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马上补充这种药!”他说着,一抬头,正看到熊三娃正倚在一棵大树下睡着了,看看大家都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正想发怒,却被黄军医叫住了。
“别打扰他了,让他睡一会儿吧!”黄军医这样地道:“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已经到了人的疲劳极限!”
张贤点了点头,也对这个小子心痛万分,只是有一些恨铁不成钢而已。
“对了,魏楞子怎么样了?”他忽然想起来,问着。
黄军医道:“情况不容乐观,虽然我已经给他打过了盘尼西林,如今我手里只有两针这种药,给他打了就不能给别人打,作为医生,我必须要一视同仁!”
张贤自然明白他的话意,上天给每个人的生存权利都是平等的,同样对于这些伤员们来说,都是一六九团的兄弟,落下谁不管对于张贤这个团长来说都是难以割舍的。
“黄军医,你放心,我马上想办法去弄这种药,最迟在明天天亮之前,给你弄来一箱!”张贤如此保证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黄军医紧锁的双眉蓦然舒展开来,他知道,只要是小团长答应的事,就一定可以办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