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容人置疑了,谢三娘就是落在了曾独眼的手里。
果然,当听到山伢子说到自己抓到的一个娘们儿时,曾独眼不由得怔了怔,显然他并不知道被自己抓到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只是看她拿着枪,定然也不是普通人家。
“曾独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吕奎安也紧锁着眉头,有些愤怒地问着。
曾独眼结巴着道:“我……我们是抓到了一个娘儿们,不过不是昨天抓到的,是刚才在山下的时候抓到的!我哪知道她是谁呀?只是看着她带着枪,不是个善类!”
“人呢?”吕奎安道:“把那个女的带过来一问不就清楚了?”
“是呀!”曾独眼恍然大悟起来,连忙命令着自己的手下:“去把那个娘儿们赶紧给我带过来!”
“是!”曾独眼手下的一个人连声答应着,却是向着山下跑去,显然这个曾独眼有些私心,没有把抓到的谢三娘带上山来。
陈大兴却也精明得很,马上示意着武小阳跟着那个喽啰之后,尾随而去。
可是,吕奎安却有些焦头烂额了起来,听着寺院的东侧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一个喽啰飞快地跑来,向着他报告着:“特派员,那边的国军兄弟们要求见他们的军长,还说不让见的话,就打过来!”
吕奎安不由得骂了一声:“他娘的,真是按下葫芦起来瓢!”说着,对着路径两边的匪徒道:“你们两个不要再乱来了,黑大膀,等曾老大把那个女的带来,再问个清楚,在我过来之前,不许你们再动手,不然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是!”黑膀子答应着,却有些不高兴起来。
吕奎安又叮嘱着曾独眼:“你也不要乱来,这个事情没有澄清以前,你还是很有嫌疑的!否则我只能认为是你的不是了!”
曾独眼点着头,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只是此时他已然是今非昔比,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上,都处于十分不利的下风中,想要蛮横也横不起来了。
看着吕奎安跟着那个跑来的喽啰又往寺院东边的树林里去了,张贤知道他一定又是要去哄骗那些徐海波的手下去了,当下,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了一个主意来。他悄悄地靠近了陈大兴的身边,对着他道:“大兴,我想带着三娃再进庙里去一趟!”
“哦?”陈大兴不由得一愣,连忙问道:“阿水,你有什么想法了?”
张贤点了点头,看了看他的身边再没有别人,而离他最近的老山羊还在另一棵大树之后,这才低声地告诉着他:“大兴,我想进庙里把徐海波救了,可以利用他来控制局面。”
陈大兴愣了一下,想了想,却又有些担忧地道:“如今老徐怎么想的,你我都不清楚,要是他不愿意合作怎么办?”
张贤却是悠悠地一笑,道:“不错,这个老徐的确是桀骜不驯,但是也要分是跟谁。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说服他,也只有我了!”
看到张贤如此自信的样子,陈大兴点了点头,却又叮嘱着:“哥呀,你可要小心,如今这帮土匪可没有什么义气好讲的,要是不成,就先以保命为要!”面对着张贤,陈大兴没有一点的虚伪,当然也没有夏阳的那种为了革命宁死不悔的精神,却是实实在在,真心真意。
张贤点了点头,转身招呼着熊三娃,悄悄地沿着来时的路奔向山下,他准备原路返回,从那个密道再折回庙里。
当张贤带着熊三娃刚刚转过了一道山弯,快到山下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前面传来了一声枪响,两个人蓦然一惊,顺声看去,就见来时的山路之上,武小阳正扶着一瘸一拐的谢三娘在前面跑着,而后面却跟着四五个拿着枪的土匪,这些土匪一边开着枪,一边大声地咒骂着什么。
“这个小武真是笨!”熊三娃不由得骂了一声:“让他救个人都搞得这么狼狈!”
张贤看了他一眼,却道:“三娃,以后不要这么说话,武小阳能够救出谢三娘,就已经很不错了,换了我也不见得比他强!”
熊三娃却是白了他一眼,十分自信地道:“要是换了我,肯定比他强!”
张贤已经不想再跟他争辩,在一棵树后藏住身形,眼见着武小阳扶着谢三娘到了近前,把他们放将过去,却看着后面的追兵上来的时候,当先的一个点射,已然将那个追在最前面的匪兵打倒在地。后面的三个人愣了一下,知道这里有了埋伏,转身就跑,但还是慢了一步,其中一个被熊三娃一枪击中,而另一个也在跑进树林的瞬间,被张贤再一次击毙了,只有一个匪兵却是抱着头滚下了山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直到这个时候,武小阳才喘着气停了下来,谢三娘也坐在了地上,回望着从树后悠悠出来的张贤与熊三娃。
“是你们呀!”武小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张贤点了点头,没有答话,但是熊三娃却又经不住地揶喻着:“你不是神枪手吗?怎么让这几个小喽啰追得这么难看?”
“三娃,不要瞎说!”张贤经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武小阳的脸却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强辩着道:“我……要不是我的这把枪卡了壳,我才不会怕他们呢!”想一想,有的时候真得很无奈,解放区造的子弹的确是与美国人造的子弹不可同日而语,臭子与退不出弹壳而卡住枪膛的事时有发生,有的时候,连手榴弹也拉不响。这一次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武小阳算是领教了低劣弹药的厉害。
谢三娘显然也对熊三娃的话很不满意,冲着他道:“你这个同志怎么这么说话?是我拖累了武同志,要不是我扭伤了脚,我们也不会被这几个土匪追!”
熊三娃看了她了一眼,只好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我向他赔理道歉。”
武小阳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是非常真诚地道:“不!不,三娃,上一次是你救了我,这一次又是你跟阿水救了我,我……我真得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别说这些了!”张贤打断了他的话,同时道:“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刚才的枪声一定会惊动上面的土匪。谢三娘,你的脚怎么样?不如你还是先找个地方藏下身。”
“我没有事!”谢三娘倔强地站了起来,同时道:“只是扭了下脚,坐着揉一揉就好了!”
张贤点了点头,也没有时间跟他们多说,对着武小阳道:“连长让我们去做别的任务,你们两个别再沿着这条路回去了,还是从树林里穿过去,这附近的土匪很多,可千万要再当心!”
武小阳点了点头,对着他道:“你们两个放心地去吧!”说着,对着谢三娘道:“你还能走吗?不行我背着你,先找个地方歇一下!”
“不了!”谢三娘道:“还是我自己走吧!”说着,装作没事人一样,迈步向路边的树林里走去,哪知道才走了两步远,却又不由得“啊”地一声坐到了地上来,显然是无法承受那份扭脚的痛苦。
武小阳摇着头叹了一声,走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地俯下身去,示意着她扒到自己的背上来。谢三娘犹豫了一下,熊三娃经不住在后面催促着:“快走吧,别等土匪来了,到时又走不了了!”。听到如此一说,谢三娃不再迟疑,往上一纵,趴到了武小阳的背上,武小阳把枪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两只手向后面托着她的屁股,往上一巅,背着她向路边上的树林里走去。张贤从侧面忽然看到谢三娘的脸在日头的下面,显得通红通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过中午后有些热的缘故。
看着这两个人消失在了树林里,熊三娃不由得笑出了声来,却是对着张贤道:“哥呀,你说是要春妮看到武小阳背着别的女人,会怎么想?”
张贤白了他一眼,却是不加理会地道:“走你的路吧,胡说什么?”说着,当先地拐了下去。心里却已然有些感叹,熊三娃早就到了男大当婚的年龄,难怪他会对男女之间的事如此敏感,反而是自己这个过来的人有些麻木了。
沿着出来的秘道,再回到大雄宝殿下的秘室,已然是四十分钟之后了,放下了火把,借着莲座的缝隙向外张望了良久,在确定这个大殿里的确是没有人的时候,张贤这才按动了镶在边上土壁中的机关,随着一声轻响,莲座再一次打开来了,在短暂的眩目之后,张贤当先地爬出洞口,四下里瞧了瞧,大殿的外面也没有土匪把守,显然这些土匪都是在寺院的门前对峙之中。
张贤这才招呼着熊三娃从洞里钻出来,按照当初在密室受困时小和尚的示意,从如来佛相的手掌上找到了关闭洞口的机关,一切又恢复如初,从外面看来,就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为了以防万一,张贤与熊三娃还是穿过了大雄宝殿前宽阔的场地,来到了寺院的大门口,此时这扇大门已然倒了半边,从那棵高大的大香樟后面掩住身形,可以清晰地看到门口外那两边依然对峙的匪帮,还在互相地争辩之中,
原来,山下的枪声的确是惊动了两方面的人,曾独眼与黑膀子都派人下去查看,回来的人却是告诉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个被抓到的李三的老婆,反而是看到了三具尸体,倒是有一个活着的人跑回来告诉他们,说是那个谢三娘被解放军救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曾独眼反倒坦然了起来,在他看来,昨天黑膀子的人遇难,也就自然是解放军所为。但是黑膀子却不这么以为,虽然开始的时候,他也相信了曾独眼的解释,可他手下的人却私下里认为这很可能就是曾独眼的障眼法,因为在湘西地面上,大家都知道曾独眼的狡诈与残忍,绝对不亚于当所的向二麻子。想来想去,黑膀子最终相信了自己手下人的话,所以也认为这一切不过得曾独眼自编自导的一场闹剧。见到黑膀子还是怀疑自己,曾独眼只能是暗自叫苦,虽然有吕奎安对两方面的警告,但是双方的火药味还是越来越浓了起来。
而在寺庙的东面树林中,吕奎安还在努力地维护着那个徐海波手下士兵的军心,以为拿出了上面的委任状来就可以摆平一切,而实际上,军队里的事情远比他所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即使面对的是一群败兵、一群残兵!
看着外面乱糟糟的一切,张贤可以想象得出来吕奎安的头有多大,也许正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搅和在了一起,却让吕奎安忘记了大雄宝殿下原本是有秘道的这个事实,这也就难怪会给张贤与熊三娃一个去营救徐海波的机会。
张贤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些惭愧,虽然自己并不喜欢吕奎安的某些作法,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曾是自己的一个好友,如今自己已经改变了身份,被迫进入解放军的阵营中,相对来说,不管是吕奎安也好,还是徐海波也好,最少都比自己多出了一种东西,那就是忠和义!且不说这种忠义的对与错,他们能够坚持自己原来的信条,就是自己远远不能及的。
“哥呀,别看了,快到后面去吧!”熊三娃并不知道张贤内心的活动,反而在催促着,他只想着早一点完成任务。
张贤只得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