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秀终于如愿以偿地和张贤拜了堂成了亲,那一日,整个田家寨就如同过年一样,就连王金娜也第一回喝多了酒,她不知道是自己过于兴奋了,还是有了一丝惆怅。不知怎么的,在不知不觉中,她总会将这个张贤当成自己当初的男友。岁月已经无情了,如今她已经有些想不起男友的面容,可是再一次在梦里相见之时,那张面容竟然会是张贤。当然,这些她都埋在心里,从未与别人提起。
张贤也喝多了酒,这一回,他并不是因为回心转意,更多的是权宜之计。原本拜完堂成了亲之后,糊弄一下就算了,谁知这酒一多却又糊里糊涂地入了洞房,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了。
只当了三天的新郎官,张贤便提出了归队的事,田秀秀虽然不舍,但也知道不可能永远留住这个男人,还不如大方一点,放他离去。就这样,在秀秀的亲自护送之下,张贤和王金娜出了田家寨,一路上张贤毫无表情,也不愿意多说些什么,倒是王金娜与秀秀有说有笑,仿佛认识好久了一样。
出了田家寨的地盘,田壮壮便带着人回寨了,可是秀秀还是要坚持着送他们到辰州。到了辰州,秀秀又坚持要送他们到常德去。张贤哭笑不得,这个女匪首果然是对自己动了真心,真得不想离开自己,只怕这样送将下去,她一定会跟着自己回到部队。无奈之下,张贤只得好言相劝,向她保证一旦打败了东洋鬼子,就会回来接她,当然前提是自己只要活着。尽管还是不舍,田秀秀也看出了张贤的决心,只得在此分手。分手时,张贤把自己身上最值钱的一件东西送给了她,那是当初方青师长离开之时,送与他的瑞士欧米加的手表。
在最终与田秀秀分手之时,张贤也没有说破与王金娜的假夫妻关系。他原来以为与这个秀秀之间是在逢场作戏,可是在不知不觉中,他还是被这个女匪的真诚所感动了。
从辰州到常德的水路很是通畅,竟然有了小火轮,所以速度很快,只两天多功夫便到了岸。
常德古称武陵,是湘西北最大的城市,也是洞庭湖区的物质集散与转运中心,建城于战国时代,向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从这里可以溯沅水与澧水上至贵州与四川,故而有黔川咽喉、西楚唇齿之称。这里最繁华的所在自然还是河街,其中一个下南门的码头最是热闹,这条河街与洪江比起来要长了许多,店铺与人流也多了不少。
从昆明出来到常德已经二十多天了,眼见着到了常德就离十八军的驻地不远,以下的路程都很平坦,也就三五日可以回到队伍中。真要回到了十一师,张贤知道就不会有现在这般的自由,更没有如今这样得悠闲,所以不免准备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放纵一回。他别的嗜好没有,只是好吃,所以这一回自然又是要大吃一顿,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能享美味呢!
因为上次洪江的缘故,这一回,张贤与王金娜是吃一堑长一智,并没有上街,而是叫了几份好菜,躲到了陆军招待所里吃了起来。陆军招待所里肯定不会再有匪徒,这里毕竟是国军的地方。当然,有了好菜,还要有好酒,而常德本地产的德山大曲也算是湖南名产,张贤自然也不会放过。
这德山大曲却与桂花酒不同,到底是蒸馏过的,酒精含量更高,酒味更为辛辣。而实际上张贤的酒量并不怎么样的,最多五两酒,可是这一斤酒下去后,就再也找不到方向了,人也稀里糊涂起来。
直到第二天酒醒之时,张贤才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他竟然和王金娜赤身相拥,依稀回忆起昨夜的激情,迷朦中他将王金娜当成了田秀秀。
那是一个非常尴尬的时刻,张贤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按他的行为,如果在队伍里,肯定是触犯了军规,就应该拉出去枪毙掉。就算是在这个远离部队的地方,只要王金娜一上告,师长不把他行军法,他在十一师中也再无容身之处。
看着张贤这惊恐万状的样子,王金娜却笑了起来,不以为然的告诉他,反正假夫妻都做了这么久,做这一次真的又有何妨?
张贤沮丧万分,而面对王金娜的得意,聪明的他马上意识到,昨晚上的那一切其实都是王金娜一手安排的,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入了圈套。
“你知道吗?其实你真是一个让人着迷的男人!”王金娜坦白地对他道:“在昆明的时候,我就有些喜欢你,只是看着你总把我当作姐姐,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对你有非份之想。直到这个田秀秀的出现,我觉得她说得真对,象你这样的男人失去了也许再也找不到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所以不想再后悔一生。”
张贤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自己前世是得了什么功?还是犯了什么错?这一世面对的是桃花运呢?还是桃花劫?女人就是这么麻烦,无论是跟这个王金娜也好,还是跟着那个田秀秀也好,总让他没有跟着刘曼丽有那种幸福与甜蜜的感觉。
“你应该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张贤无奈地告诉她:“我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成家的,但是如今却是这个样子,我都有些莫名其妙了。虽说我们在田秀秀那里装成是夫妻,其实并不是。对那个秀秀我已经无法交待了,又怎能对你有所交待呢?更何况,在没把鬼子打败之前,我原来就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成家的事,你们把我的计划全部打乱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看着张贤这抓耳挠腮、垂头丧气的样子,王金娜笑了笑,劝道:“就这点事你还放不下来吗?你原本该怎么做还是去怎么做,就当和从前一个样子。我只希望能和你好,并没有其它的要求。至于结婚吗,我也可以等你,等到你愿意跟我结过婚为止。”
张贤无言以对,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了,而此时,他也只能随遇而安了。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常立强来,那家伙和四十多个女人好过,他是怎么做到的呢?而自己,只这单单的这么两三个,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不管怎么样,张贤已经下定了决心,再也不和女人在一起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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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常德往北过了澧县,是老师长方青军的驻防地,他现在是六十军的军长,下面管着三个作战师。可是等张贤来到六十军的军部,却被人告之方军长被第六战区总司令陈长官召见,去了恩施,那是第六战区司令部所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张贤和王金娜等了一天,看看没有什么消息,只好失望的离开了。他如果再多等半天,也许就不会这么失望。他要先送王金娜,所以当先转回了宜昌附近的三斗坪,这里驻着十八军的军部。
从十八军出去了四个多月,回到三斗坪,张贤才知道原来的十八军在人事上也做了很大的调整。十八军的原军长,就是那个被人称作屠夫的将军被调走,而新提上来的这个军长却是原十八师的师长彭天广,如果方青师长当初没有被调走,那么这个军长肯定是他,不会是这个十八师的师长彭天广的。
让张贤感到意外的是这个新任的彭军长听到他的名字,竟然亲自接见了他。
彭军长先将王金娜安排在了十八军的后方医院,在他们来到之前,彭军长已经接到了那个郑青山的招呼,而这个郑处长,是军统里第二号的人物,所以彭军长定然不会让这个医学硕士受委屈。
只剩下张贤之后,彭天广先是很赞赏他能够为十八军带来一个医学硕士,然后问他是不是与王金娜关系非同一般?张贤红着脸,只得敷衍一下。这没有逃出这位新任军长的慧眼,他笑着点着头,告诉他,他不会阻止他们之间的恋爱,只是在军营里,希望大家不要做出太越轨的事。闲聊完毕,话题蓦然一转,问着他:“你觉得你们胡师长为人怎么样?”
张贤愣了一下,不明白军长这个时候怎么突然问他这种问题,当下想了想,老实地道:“胡师长人不错呀!对我们很好的,总是事事为我们都想到了,而且也能以身做责,是一个好长官。”
“嗯!”彭军长点了一下头,面无表情,又问道:“我听说他很护短的,也很贪财!”
张贤忽然意识到这个中将的军长要亲自接见他这个少校营长,问题并不简单,这其中难道有什么事吗?正如张慕礼曾经告诉过他的一样,军队里也与官场之上一样,此时自己的某句话也许可能会成为别人的铁证。想到这一层,他不由得出了身冷汗,当下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但表面却很平静,依然是那副浅浅的笑:“军座,我不知道您说得是哪个方面。胡师长确实对下属很是照顾,但是有一个前题,那就是不能违反军规,一旦有人违反军规,他的惩罚也非常严厉的。至于您刚才说的贪财,我就不知道你所指是什么了。”
“你很会说话。”彭军长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道:“我知道你也是十一师的骨干,当初不仅是你们走的方师长看重你,就是原来的老军长也对你很看重,呵呵,我也对你寄予厚望。有人告诉我说,你是胡师长的心腹,所以我才会这样地来问你。”
“报告军座,军规里明文规定不许拉帮结派,属下虽然不才,但也不敢违背军规!”
“哼!”彭天广显然不喜欢他的回答,但还是不打算就此放过,又说道:“有人向我报告,说你们十一师在万县后备仓库的军服、衬衣被人盗卖,你可知道?”
张贤更是一怔,这种事情这个一军之长怎么会来问自己呢?当下马上回道:“报告军座,这件事我并不知情。如果真有其事,也应该由上面委派特派员来彻查!”
彭军长微微一笑,又道:“可是有人怀疑说,那个在后面被指派去做这事的就是你!”
张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有些恼怒,却又不能在这里发火,当下却反问着:“那么军座相信吗?”
彭军长道:“我只信事实。”
“如果有人这么说,我可以和这个人当面对质。”张贤一本正经地道:“我从五月离开十一师,军座应该知道,我是去了昆明培训,根本没有回到过万县,直到今日方回,连十一师都未去,便送王小姐来了军部,如果军座有所怀疑的话,可以找人来调查我。”
彭军长笑了,点着头,道:“我当然不会相信这个谣言,也相信你的清白。你这个人是大家的焦点,提到小营长,就连我们旁边的七十四军和六十军都知道的。呵呵,就算是有人要找人去做这件事,也不会让你去的。”
“军座明鉴!”
“好了,你可以走了!”彭军长总算不再问下去了,可是在放张贤离开的时候,他还不忘记叮嘱了他一句:“张贤,今天我和你所说的话,不要对你们师长提起!”
“是!”张贤答应着,退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