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敌人这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当听到此时夜袭的敌人已经被三十二团拦腰斩断的时候,吴华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贤却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不到战斗最后的时刻,谁也说不好会有什么变数,虽然此时自己这边好象是防守反击获得了成功,但是离着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敌人完全有可能趁着夜幕的掩护而逃遁。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我们已然占据了战场的主动,敌人已经呈现了溃败之态!”吴华却是满怀着信心,同时建议着道:“为了防止敌人大部逃跑,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三五四团也放将上去,给他们来一个三面夹击,可以速战速决!”
张贤想了一下,却摇了摇头,道:“你的这个建议虽然不错,但是如果真得把三五四团用上去了,那么我们在春水镇上的防御可就空了!”
吴华道:“这个时候天都快亮了,难道你还怕敌人有人另一支部队杀出来吗?”
张贤却道:“这天要是真亮起来倒也好说了,如今还是黑灯瞎火的,我们并不清楚我们周围的情况,万一真有这么一支敌人存在,那么我们就只好当俘虏了!”
吴华愣了一下,忽然笑出了声来,指着张贤道:“阿贤呀,我越看你越象胡军长了,做什么事都先想着把自己保全!呵呵,这样来做虽然不会犯错,但是也很可能失去了战机!”
“失去了战机,以后还可以抓到;如果犯了一个错,就有可能身败名裂,你忘记了张林福的教训了吗?”张贤一本正经地告诫着他。
吴华默然了,张林福是整编七十四师的师长,在孟良崮战役的时候,他把七十四师拉上了孟良崮的绝顶,为国军创造了一次难得的围歼陈毅粟裕解放军主力的机会,但是那个机会最终还是被其他的国军错过了,而他也因此不仅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还搭进去了整个整编七十四师。
正在这个时候,镇东方向忽然传来了尤为激烈的枪炮之声,这令张贤与吴华同时一惊,在刚才北面打得激烈的时候,东面与西面已经听不到交火的枪声了。
镇东的电话很快打了进来,却是向他们报告,在东边发现有大量的共军攻击过来,如今已经被他们夺下了外围的阵地,此时正在镇口处激战,那边有三五四团修筑的几处暗堡,堪堪挡住了共军的去路。
吴华放下电话,愣愣地看着张贤,经不住露出了佩服的表情,却是如作梦一般,目瞪口呆地道:“阿贤呀,真让你算对了,还真得有另一支共军打了过来!”
张贤的心却是忽悠地一下提了起来,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正确而自鸣得意,这颗心反而因此而凉了半截。
“司令员,你真是一个料事如神的诸葛亮呀!”梁三旅长不得不对自己的领导大加称赞。
刘兴华却是摆了摆手,苦笑一声,道:“你都说得是什么呀,我要是诸葛亮,也就不会派华峰这个旅来偷袭春水镇了!”
梁三并不知道,在刘兴华将华锋的第二旅派出去之后,马上就后悔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时候偷袭整编十一旅,就是以卵击石。听尹剑说当初在鲁西南张凤集的时候,张贤一个团扛住了十个团的攻击,而且打得有声有色,令中野里的人直现在还记得他的名字。如今的春水镇比张凤集只大不小,张贤驻在其中的却是一个旅,而这边他却只派了第二旅去打,这的确是一个十分冒险的行动。一想到这些,他便不寒而栗起来。
当刘兴华把自己的担心向熊卓然提出来的时候,熊政委也不由得有些后悔起来,可是再想去追回第二旅已经不可能了。当下,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只好将错就错,再出动一个旅,向春水镇疾驰过来。刘兴华还是放心不下,所以这才跟着梁三的第一旅也赶了过来。
刘兴华与第一旅到达春水镇的时候,正看到华峰第二旅的败退,梁三急忙就要加入战团,却被刘兴华止住,此时镇北就是一场混战,黑夜里也很难分清敌我。而更主要的是刘兴华判断张贤既然能够抽出兵力对第二旅实施反击,想来镇子里面定然空虚,所以,他马上命令梁三的第一旅从镇东攻击进去,这其实也是一种围魏救赵的好办法。
果然如刘兴华所料想得一样,梁三的第一旅很轻易地便突破了镇东的外围阵地,第一团已经抵达了镇子的东口。
“只要炸掉镇口的几处碉堡与暗堡,就有可能冲进镇去,说不定还可以抓到张贤!”梁三旅长十分肯定地说着,他对这个张贤也恨之入骨。
刘兴华却是不以为然,只是催促着道:“老梁,给我打狠一点!”
“是!”梁三旅长痛快的答应着,亲自前往前沿督战。他其实并不了解此时刘兴华的想法。在刘司令员看来,只有把东边打狠了,那么才可能迫使张贤从北面调过兵力来维护东面的安全,只有这样,才可能让华峰的第二旅脱险。
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忙坏了吴华副旅长,但是张贤却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不急不臊,很令吴副旅长费解。
“阿贤呀,我看要撤下一个团来,防守镇子的东面!”吴华提议着。
“北面的战况如何了?”张贤却问着身边的一个联络参谋。
这个参谋答着:“我刚刚联络过了白团长,此时北面的敌人已经在败退之中了,白团长带着三十一团与熊团长带着的三十二团将这股敌人团团围住,只是急切间却无法马上消灭,可能要等到天亮以后才能够解决战斗!”
张贤皱起了眉头,命令着:“你再去往白团长与熊团长那里,要他们加快进度,争取尽早消灭敌人!”
“是!”这个联络参谋大声回答着,跑了出去。
吴华却摇了摇头,担忧地道:“阿贤呀,如今我们是被两股共军夹击,你不能顾此失彼呀!”
张贤看了他了一眼,却问道:“老吴呀,小时候你被两三个人群殴过吗?”
吴华愣了一下,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老实地道:“男孩子哪个没有打过架!”
“那你要是被两三个人群殴会怎么办?”
吴华笑了一下,道:“我会跑!好汉不吃眼前亏吗!”
“要是跑不了怎么办?”
吴华愣了一下,却肯定地道:“小时候我跑得最快,没有人能够追得上我,所以根本就没有跑不了的时候!”
张贤却有些感慨,道:“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家里的老大,有时候还要护着家里的小弟弟。呵呵,记得有一次我为了帮我弟弟,打了别人,人家不干了,从别处找来了三个人把我堵在了巷子里,我跑都跑不掉。”
“哦,那你怎么办?难道就挨打了吗?”吴华问着他。
张贤点了点头,同时告诉他:“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但是我打不过三个人,却可以打得过一个人,所以我什么也不顾,揪住了其中的一个,不顾一切地把他压在身下打他!”
“那你自己不也会被另两个人打吗?”
“是!”张贤点着头,道:“我是被另外两个人打,后来我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但是我也把其中的一个人打得两天没能起床。从那以后,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见到我都躲着走,生怕我找他们的麻烦!有一阵子,他们甚至不敢一个人上街,因为怕遇到我!”
“呵呵,小时候真得是很有意思!”吴华很有感慨,但是随即就明白了什么,问道:“阿贤呀,你应该不会也要向小时候打架一样,先把其中一个共军打残,再来收拾另一支吧?”
张贤肯定地点了点头。
吴华却又摇了摇头,告诫着道:“阿贤呀,我们打仗不能象打架呀!就算我们能够把敌人一支全歼掉,只怕自己也会被另一股敌人打残了!”
“呵呵,我当然知道!”张贤道:“打架要先学会挨打,然后才能够打人。打仗也是这样,必须先学会防御,才能谈得上攻击。三五四团组建以来,一直没有经历过什么考验,今天正好是一次机会,刘兴华的这股共军人数虽众,但是火力有限,正好让这个团好好锻炼一下!”
“可是,这是拿我们旅部的安危来作赌注,阿贤呀,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
张贤看了他一眼,却是悠悠地道:“我这个作旅长的都不怕,怎么,老吴,你怕了?”
吴华愣了一下,马上挺起了胸膛:“阿贤,你说得哪里的话,我吴华什么时候为了贪生而怕过死!”
张贤笑了,告诉他:“老吴呀,你放心就是了,我对自己训练的部队有信心,三五四团支持到天亮应该没有问题。如果在这段时间里,白团长与熊团长能够消灭掉刘兴华的一部,那么,在我们展开攻击象河关的时候,就会顺利得很多!”
听到张贤如此一说,吴华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但是,事实之上,却远非张贤所想象得如此简单与轻松。
虽然三五四团的防御战打得有声有色,但是刘兴华亲自指挥的梁三旅打得更是精彩,在夺得确山仓库的物资之后,他首先加强了第一旅的火力,这个第一旅正是襄河纵队的精锐。
几轮炮击之后,镇东的几座临时碉堡已经被重炮的火力击碎。在吃过了暗堡与地堡的亏之后,刘兴华也想到了一个对付的办法。
首先,是用虚张声势的佯攻来暴露对手隐藏火力点的位置,这种佯攻经常采用的是用驴子、山羊等牲畜拖曳物体沿着村街道路狂奔,黑夜里,由于看不清外面的全部情况,躲在暗处火力点位置的国军士兵一听到动静,还以为是解放军冲了过来,纷纷开火,自然及时的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对于已经明确的对手火力点的配制,除了关键点的位置需要人为爆破作业以外,刘兴华还采取了趋避的方针,也就是并不从街巷中直冲过去,而是宁愿打通院落,从屋院中穿过,直达敌人的背后。不走街巷,这样一来便使三五四团许多的交叉火力网失去了效果。
这样的村镇攻坚的打法,虽然很慢,但是却可以层层推进,控制要点,减少自己的伤亡,实际上来说,却是很有效果,反而比硬冲硬闯要快了许多。
终于,梁三旅夺下了镇子东面的五六个院落,攻占了两道街,已然向着镇子的中心地带推进着,并且向着横向扩张着。三五四团组织了几次勇敢的逆袭,想要夺回自己已然失去的院落与阵地,但是都被梁三旅成攻的击退,双方只在这一层次里来回拉锯了片刻,都伤亡了不少的人,却又成了胶着之态。
当三五四团报急的电话打进了整编十一旅的指挥部时,张贤不由得怔了一下。
“敌人已经夺取了两道街!再打过两道街,就到了我们这里!”吴华经不住又一次地提醒着张贤。
“真是奇怪了!”张贤不由得有些心惊,同时不得不佩服地道:“这个刘兴华还真得有办法来对付我们了,看来以后我们要另想防御对策了!”
“阿贤,还是从北面抽调回一个团吧!”吴华再一次建议着。
张贤想了想,也只好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