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整编十一师在周村附近休整,其实陈毅、粟裕所率领的华东野战军也在休整之中,作为战斗指挥者的两个领导人也作了深刻的反省,虽然说南麻与临朐的那两仗打成了消耗战,在各部队的通报中只说是打了一个平手,只是为了保持大家的斗志。而实际上,无论从伤亡比例来说,还是从达到了战略效果来讲,这就是两场败仗。其结果已经导致国军占领了整个胶济路,作为共产党重要的物资基地和数万名伤员安置地的胶东地区也面临着被占领的危险;特别严重的是,在持续近两个月的作战中,陈毅粟裕所部的战斗减员和非战斗减员总计高达了五万人,这也是华东野战军自从组建以来,前所未有过的损失。
从客观上来讲,中共中央对华东野战军七月分兵的命令,就是一种失策!
八月初,粟裕向中共党中央起草了关于南麻、临朐战役的初步总结电报,分析了自七月分兵之后,华东野战军在战略战术上的不足之处,同时也强调,对整个反攻局势和前途过分乐观,是造成这些失利的重要原因。但是陈毅司令员与谭震林副政委都对这份电报不赞同,认为中央在战略上没有错误,失败的原因而是军事部署上的错误与战术上问题。因为意见的不统一,粟裕只得另行起草了一封短电发给中共中央,在这封电报中,他把所有的失败责任揽在了身上,并要求处分。
陈毅深感不安,认为作战不利让粟裕一人承担责任,有失公允,有必要和谭震林、粟裕坐在一起把这个问题谈清楚。但是谭震林要率着第二、七纵队去胶东休整,临行时只给粟裕留下了一封信,指出粟裕在军事上常常粗心大意,缺乏远见,这几仗没有打好,把主要原因放在过于乐观上是不能把问题彻底搞清的,也说服不了其他的同志。
粟裕在给谭震林的回信中,承认自己军事指挥和作战部署上是有问题,但是他还是坚持认为过分得乐观,是造成这次作战失利的主要原因。
陈毅为了鼓励粟裕,也与他作了彻夜的长谈,目的无非就是一个,希望作为领导人的大家能够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八月三十日的时候,毛泽东给陈毅、粟裕发来了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报,批评陈粟大军在惠民留驻时间太久,二十多天毫无积极行动,致使国民党各部对刘邓大军压迫太紧,有不能在大别上立足之势。同时严令其下属的陈士榘、唐亮所部积极歼敌,并要求陈粟主力立即渡过黄河,全力配合刘邓。
这就仿佛是当头的棒喝,陈毅与粟裕两人已经清晰地了解到了中共中央所作出来的战略意图,在全局观的指导下,当即作出安排,留下少量内线部队坚持与国军纠缠之外,华东野战军主力与刘邓大军一样,直插中原,搅乱国民党控制区,完成战争的战略转变。
九月二日,陈毅与粟裕率领第六纵队,及此时由鲁西南北渡黄河休整的第十纵队和特种兵纵队一部,由黄河北岸的范县、濮阳地区渡过黄河,挥师南下,直插鲁西南的巨野、定陶地区,与先期到达这里的第一、第三、第四和第八纵队会合,组成了华东野战军西线兵团。
此时,十二万的刘邓大军从鲁西南出发后,已经在八月十八日夜走出了黄泛区,沿途与层层设防的国军作战,终于在八月二十五日渡过汝河,走进了大别山区的时候,也只剩下了十万人左右。而根据中共中央军委的战略部署,西面的陈赓、谢富治率领着晋冀鲁豫野战军的第四纵队、第八纵队二十二旅、第九纵队以及西北民主联军第三十八军,共二十九个团约八万余人组成陈谢兵团,于八月二十三日突破了黄河天险,在洛阳到陕县间开辟了新的战场,并伺机建立新的解放区。
对于刚刚渡过黄河的陈粟兵团来说,马上便抓到了一个极好的战机,于九月七日将由曹县北上的国军整编第五十七师包围在了菏泽到巨野间的公路的沙土集附近地区,激战至九日晨,在留守鲁西南的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十一纵队的配合下,顺利消灭了国军整编五十七师师部和两个旅九千余人,是役华东野战军也只伤亡损失两千三百人。
沙土集一战的胜利,终于将华东野战军从失败的阴影中解脱了出来,这一仗也成了华东野战军西线兵团转入战略进攻以来的第一个胜仗,改变了陈粟所部的被动局面,迫使国军从山东内线战场和刘邓大军周围抽调回了四个整编师来援,有力地策应了刘邓大军主力进军大别山和华东野战军东线兵团有胶东作战,对整个南线战局的发展影响很大,至此,中国的整个战争进程产生了一个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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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在鲁西南强悍出击的陈粟兵团,整编十一师也成了被从山东战场抽调的四个整编师中的一个,为了保卫陇海路中段,南京国防部发来了紧急的电令,要求整编十一师迅即由济南沿津浦铁路南下,到兖州后改乘火车以徐州转陇海路,到商丘下车,归商丘绥靖分署主任周喦指挥。
接到这个战令之后,胡从俊马上召集起各旅团,急行军南下,在兖州搭上火车,不数日便抵达了商丘。周主任对于整编十一师的到来,自然是求之不得,马上准备了粮弹,给予充足的补充,在进行这些的时候,周主任还专门邀请胡从俊师长吃饭,胡从俊欣然前往,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把张贤一并带上。
当张贤与胡从俊坐着车来到商丘绥靖分署的时候,刚刚在门口下车来,便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远远地喊了起来:“咦?那不是张副师长吗?”
张贤与胡从俊都不由得向着喊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中等,瘦小精悍的人跑了过来,他一身的军装,戴着大檐帽,人还没有跑到,又接着喊了起来:“真得是张副师长呀!”
胡从俊看了看张贤,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难道这个张副师长指得就是张贤?
张贤听着这声音是如此得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看到那个跑近的身影,越近就越是亲切,这个人一定是自己所熟识的。一直到看清楚了来人的脸,那小头小脑上那道立起的剑眉尤其扎眼,他马上认了出来,不由得也大喊了起来:“是梅占元!”说着,也顾不得与胡从俊解释,迎着来人飞奔而上,就在那个人冲到面前的时候,他一把抱住了这个人!仔细地端详起来,不错,这正是当年湘西会战时,他手下的二营营长梅占元。就仿佛是悲喜交加,他紧紧地搂住了这个战友!
胡从俊走上前来,看着面前两个人如此亲切的样子,两个人都泪流满面,显然是因为过于激动。
“张贤,他是谁呀?”看着这个身着少校军服的军官,胡从俊忍不住地问道。
张贤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抱住梅占元的胳膊,同时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师长:“他是我原来在七十四军里的一个营长,叫做梅占元!”同时,又向梅占元介绍着胡从俊:“这是整编十一师的胡师长!”
“胡师长好!”梅占元打了一个立正,敬了一个礼,同时喊道。
“你好!”胡从俊向他回敬了一个礼,礼貌地答着。
梅占元憨憨地笑着,对胡从俊道:“其实胡师长,我们在湘西会战的时候见过面的,只是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营长,你肯定记不得我!”
胡从俊也笑了一下,回想起湘西会战,十八军与七十四军并肩作战,将东洋鬼子打得落花流水,虽说其间还有不少的遗憾,但那场大战真是这一生值得回忆的。
“副师长,真得这么巧,我昨天还想到你,今天就在这里看到你了!”梅占元喜不自禁地对张贤说着。
张贤也笑了笑,同时告诉他:“以后别叫我副师长了,我现在是整编十一师的参谋主任,你比我大,就叫我阿贤吧!”
“那多不好,我还是叫你张主任吧!”梅占元道。
“好吧,那就随你吧!”张贤道,同时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其实想问,为什么梅占元没有随整编七十四师覆灭,只是这种话实在是他心中的痛,根本不忍说出口来。
好象是知道了张贤的真正的想法,梅占元笑了笑,同时有些苦涩地道:“我是不是命大呀?其实我也觉得我的确命大!国防部本来是要给我们整编七十四师配制战车的,所以在去年底的时候,张师长把我派去学战车!”
“原来是这样呀!”张贤恍然大悟。
“是呀,没有想到,这却让我逃过了一劫!”梅占元很是感慨。
张贤也跟着唏嘘不止。
“你说你是学战车的?”胡从俊马上来了兴趣,问道。
梅占元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到了商丘?”张贤也来了兴趣。
“是这样的!”梅占元作着解释:“整编七十四师虽然重建,但是我们这几个战车队的却没有被要求回去,后来被编进了蒋二公子的装甲部队里,因为商丘这边战事紧张,所以上峰要我带着八辆轻型坦克过来支援,我也是刚刚到达,正要往周喦主任那里报道呢!”
“哦?”胡从俊听着却是眼睛一亮,随即问道:“梅少校,你率着战车参加过什么战斗吗?”
梅占元摇了摇头,老实地告诉他:“仗我倒是打过不少,只是还没有开着战车参加过实战!”
“哦!”胡从俊有些失望,他显然想要一个有过实战经验的战车队。但是随后却又放出精光来,对着梅占元问道:“梅少校,你有没有兴趣到这们整编十一师里来?”
梅占元楞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望着张贤露出兴奋的样子,同时道:“我当然想跟着十一师,你们师是除了我们整编七十四师之外,我认为的最好的部队!”
“好!”胡从俊一口应承着:“我这就去与周主任说一说,把你们这八辆战车配属到我们师里来,到时你还是战车队的队长!”
“如此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张贤也随声附和着,露出了笑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