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尘再次看了剑秀一眼,同时将她的名字记下——川上秀。
徐采薇与徐花花绕徐风尘一圈,啧啧出声,“厉害啊,风尘,居然没受伤!”
徐风尘苦笑道:“被那个光头的指虎打出的伤口,又得换绷带了。”
和剑秀一战,刚开始由于仙刀灌山与剑秀境界的优势徐风尘落于下风,他却未有困于防守,而是频频出击,让剑秀的攻击次数下降,从而为之后的胜利垫下了基础,随即展开的拉锯战其实并不值得分析,徐风尘只是一颗大星,但磨练于真正的生死厮杀,和以相对温和的方式砥砺剑道的剑秀完全处于两个世界,若说剑秀在往常战败之际还有丁点生存希望的话,那么作为雇佣兵、杀手的徐风尘,一旦出了差错,便会丢掉性命。
大海里的鲨鱼可是能咬死湖泊里的水怪的!
并且,徐风尘也不曾想到,他竟会因和剑秀一战,点亮了第二颗大星太子星,晋升为两颗大星的先天境强者。
虽然在与光头一战中,看出了端倪,徐风尘可没有料想,短短两三天,就能突破。
时也命也。
今年是徐风尘的好年份,得把握住。
看了眼手中的仙刀灌山,份量很重,先不说这把太刀,单单是刀鞘便打造的异常精美,恍如一件艺术品。
徐花花抢过去,“这把刀叫做什么?”
“仙刀灌山,她说是与妖刀村正一个级别的刀,还说之所以叫做仙刀,是因为曾杀过一位仙人。”徐风尘笑道。
突破了境界,斩杀了敌手,此种感觉很惬意。
徐采薇忽道:“传说德川家的四个大人物皆与村正有很深的关系,所以才会被称作妖刀,而这个仙刀既然跟它并列,想必这个故事也是俗套的很,至于仙人,或许是岛国之中一位厉害的强者,反正岛国对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添油加醋起来很是热衷。”
徐风尘刚要说话,忽觉身体有些不适。
随即匆匆退了几步,倚在墙上。
“风尘?”
“你怎么了!”
徐风尘突然厉声喊道:“别过来!别动!”
徐采薇、徐花花以及正要搬运剑秀尸体的甲徒顿时静下来。
那些安保人员也瞬间警惕起周围。
徐风尘只觉六识似是变成了无数放大镜,把周遭的一切纤毫毕现的反馈入他的意识之中。
有人外套上粘了米粒、徐采薇的眉角一条皱纹随着她的眨眼时隐时现,且她皮肤上的皲裂瞧上去恐怖非常、徐花花的领口附近有一滴签字笔的痕迹,她脖颈滑腻的模样顿时让徐风尘身体燥热了起来、乃至最远处的安保人员的金花耳钉也在徐风尘的视线中迅速放大……
有人从附近走过,凌乱的脚步声让徐风尘脑袋似要爆炸,太吵了!简直是难以忍受的噪音!车库出口外,一位打扮时尚的年轻人路过,他戴着耳机听着音乐,音乐的旋律和脚步声同时响彻在他的脑中,像是电钻在钻徐风尘的脑袋,稍过一会儿,不禁没有减轻,越来越多的杂音似是魔鬼的呐喊,直直要将徐风尘逼疯!
世间所有的东西,都与他的认知开始变得不同。
徐风尘慌乱调整着呼吸,他闭上双眼,平复着如沸水般的体内气机。
登上一层楼是好事,同时伴随着突破人体桎梏的凶险。
他面临的便是此等危机,徐仙道早已警告过他,然而,徐仙道绝对没有料到,徐风尘会短短时间内便能点亮了第二颗大星。
视线似乎于他已经没有用处了,方才看到的景象,循环的一遍遍重放。
右臂微震,徐风尘握住长剑。
一位甲徒此刻对徐风尘感到了极大的恐惧,不远处的安保人员惊恐的望着他,这位安保人员的心里竟然在想着,如果趁此时机杀掉徐风尘会不会夺得徐家偌大的产业?徐采薇的心绪像是变幻莫测的海洋全部是对他的担忧,徐花花更为复杂了些,她混乱的情绪里,为何还存在着一丝……爱意?
这不是他认识中的世界!为何自己能察觉到他们的想法?
世界好似抛弃了他,令徐风尘见识到了深层次“面目”。
他松开剑,庆庭秋并未带给他安全感,依墙蹲下来,双手捂住耳朵,但是,在双手捂向耳朵的过程间,带起的风,就像是狂暴的飓风旋转在他的脑袋里。
徐风尘迅速睁开眼,看向一个方向,管道里有滴水渗出,水啪嗒掉落在地。
徐花花刚想开口,就被徐采薇制止住。
而有位甲徒却小声说道:“要不要送少主去医院?”
就是这么一句话。
徐风尘猛地扭头瞪向他,眼睛里血丝密布,这位甲徒的心性善良,在替他着想,但徐风尘抑制不住胸中的愤怒,怒火似是要把他烧成灰烬。
根本就没人看得见徐风尘是怎样重新捡起了剑。
等他再出现时,已然拧着脖颈,到了那位甲徒的身前。
无声无息。
剑尖离甲徒的喉咙只有不到一厘米,徐风尘只要轻轻往前递一下,这位甲徒必然死于非命。
徐风尘与他同样大汗淋漓。
冬季却让他们像是身处在炙热的酷夏。
最终,徐风尘还是降伏了心魔,外人或许不清楚,在那一瞬间,他的杀意激增到了何种境地。
身体开始忽冷忽热。
六识的极度敏锐又令他经历着非人的折磨。
在脱衣穿衣的那个罅隙,徐风尘连续喷出鲜血。
仿佛黑洞般的虚弱感笼罩向他。
太子星与帝星隆隆的转动声,自意识里骤然传来,徐风尘一度以为自己的耳膜会因此破裂。
所看到绽放青白毫光的太子星,星辰内,忽现出了九条宽广澎湃的鲜血长河。九为数之级,不知预示着什么。
幸好。
他很快便适应了下来,并觉得两颗星辰此刻的隆隆转动声,有莫名的道韵。而九条鲜血长河并没有影响到他!
徐风尘舍弃长剑。
挥拳而行。
幼时学武的记忆,一股脑的翻了出来,各家武学的拳架、内外家功夫的流派,在徐风尘的身上走马观花的一一闪现。
不仅让徐采薇、徐花花姐妹看得目瞪口呆,连甲徒和安保人员们也是大开了眼界,倒是那位方才差点成了徐风尘剑下亡魂的甲徒,仍旧是双腿发抖,战战兢兢。
徐风尘原先以为自己忘记的记忆,也开始像是电影般令他回忆起来——高中时,他与柏秧擦肩而过,不曾留意到的少女看向他充斥着懵懂爱恋的眼神、秋来姐去学校接他,秋来的左臂颤巍,他那时不以为意,眼下思来,则是秋来姐刚与人战斗过一场,左臂负伤、五年前他带着周锦枝连夜逃往H市的海边,周锦枝当时的神情浮现在他的眼里,她对家破人亡的惊恐,以及对他深深的依赖、母亲在他小时候为数不多的促膝长谈,慕容笙寒要他做一位孝顺的好孩子,平安快乐的度过一生……
他的拳慢了下来。
五年锻炼的坚韧心性,令徐风尘克制住了突破境界后的凶险后遗症。
而在华夏的先天境强者每点亮一颗大星,所需要“适应”的时间,短则一个月,长则三月半年。
先天境的武夫,每往前走一小步,皆是打破束缚自身的一条枷锁,获得的“东西”往往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他停步不前。
呼吸着空气,双拳放下。
转身。
摆出一张笑脸面对着众人。
捡起被自己命名为庆庭秋的长剑,不,适才徐风尘又想到了一个更加好听的名字,越重山。
当然,是对他自己而言。
以藏剑术收回到右臂上,此刻,他修习的上乘藏剑术更为精深。
“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话音方落了少许。
“不过,我要好好睡一觉,大家不必紧张。”
说完,徐风尘直直仰倒。
水泥地的灰尘漫天弥散,虽是如此,响起鼾声的徐风尘,却像行走在人间的神祇,假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