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懦懦地问,心头却唾弃自己没出息,抖什么,他还能吃了我?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刚失去一个太子的锡勒,怎么会让他轻易离开?便是他坚持,锡勒王也绝不会任他放纵自己。
雾越来越大,依稀从他的脚边滚过,慢慢隐去了他的半个身子,让他看上去仿佛漂浮在半空中,站立在云堆里。
不自觉地向他靠过去,他微微笑着,深情而熟悉,灵幽的眸底放出一束莫名的光芒,不易觉察地,如同蛛丝罩向飞蛾一般,向我伸出手来。
我的心里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对,可是,却又仿佛卷成一团的蚕蛹,再也分不出头绪在哪里,绵绵地在他似嗔似笑的眼光里,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他的身上有一种从来没有过尔雅气息,他是魅惑的,绝艳的,风华绝代的,他是沉稳的,霸气的,尊贵高雅的,可是,他从来不是女孩心中最心仪的那一类尔雅,成熟,温柔,翩翩美好的男子。
他那绝世无双的容貌,让世间大部分女子自惭形秽,大部分男子望而生畏,女子自惭形秽时,只想离他远远的,男子望而生畏时,却又不由自主地为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他本该是世上最出色的那类人,让世人的眼光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转动,却偏偏及其特殊地成为少数出色而不会让女子趋之若鹜的那款极品。
而不是眼前这个,一看就是满身桃花难缠的绝色温柔男子。
对,不是!
幻术!
听说,桃家的幻术出神入化,能够勾出人心底最殷切的渴望,所以,我才能在这里看到他的幻影,对,这只是他在我的幻觉里的一个影子,一旦我屈服于他的温柔,我将会被他吸干精血,从此再也走不出这片迷离美丽却永远也没有尽头的梨花林,成为他永生的伴侣。
迷离的凤眼霎时清醒,妩媚而水光粼粼的柔波一变而坚硬似铁,再不生半分情分。
对面温柔绝美的男子似乎叹息了一声,那梦境般华美的景象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男子的脸庞秀丽完美得找不到瑕疵,可是我,却再也触不到半分。
倏地一声,双刺出手,寒光如练,手中霎时传来沉钝的感觉——利器入肉的感觉。
没有任何血花飞溅,梨花林片片花落,男子的脸苍白似雪,似是没有料到我的决绝,又似乎是早已猜到我的心思,他静静地看着僵硬着双肩的我,越来越朦胧,男子的身影,越来越远去,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渐渐变淡,绷起的精神,碰地一声松了下来,可是心底,却没来由地揪了起来,疼丝丝的。
耳边,出现男子幽幽而熟悉的语调,温柔而唏嘘。
“便是在幻境里,也无法让我出手伤你,你说,我对你,是不是没救了……”
这是我埋藏心底最深的渴望,抑或真的是,那遗留在我身上的他的情思?
甜蜜涌过,剩余的便是心酸无限。
他不该,不该啊。
又或者说,澈涟疯了,应龙疯了,所以这苍茫天下,注定要落入理智到冰冷的他手中?
澈涟不该默许应龙潜入危机四伏的锡勒,应龙也不该为了澈涟冒险找我,明知我和澈涟已经没有可能,我不知道他想成全的到底是我,是澈涟,还是他自己?
可是,我却又明白应龙的苦心,这时候的澈涟,恐怕是从来都以大局为重的沉稳的应龙都难以接受的吧?
苛刻到极限的生活,战场上毫不留情的挥杀,澈涟分明是要把自己逼上一条绝路!
可是,他不该,不该把我也逼上这条绝路!
于公于私,扣押应龙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个好办法,他此刻,根本不宜和天日撕破脸皮,而应龙作为天日影帝多年来的替身,自然在来之前将一切可能发生的都计算到了,在澈涟的大业至关重要的时刻,他至少必须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才会来锡勒找我,可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锡勒的新王,曾经的琉璃公子,竟是这样一个完全不按理出牌的人。
孤身而来的兰雍嘲笑地望着应龙,什么也不说,恍若看戏一般,再锡勒王宫中轻轻淡淡若闲庭漫步,融化了一层孤傲的坚冰,然而只有清楚他本性的我,才明白,越是风淡云轻笑容和煦的他,越是愤怒到了极处。
想来他来之前也是没想到,总以为这一趟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迎刃而解的小事,却因为应龙的加入,而变得扑朔迷离,反而让璃浪成了最终的赢家。
因为,那时候的我,只有一条路可走——留在锡勒,作为交换应龙的条件。
应龙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看着嘴角浮出优雅得体微笑的他,终于明白了一个打击他至重的事实——如果没有他的到来,一个深不可测的兰雍加上一个古灵精怪的我,压根就不愁从锡勒脱身,可是正因为多了一个自以为万无一失的他,反而困住了我们的翅膀。
而将一向精明透彻的应龙骗倒的,怕是他那颗真正时刻为澈涟跳动的忠心吧?我也许不是一个讲究忠孝节义的人,但这并不妨碍我欣赏并敬佩这样的人。
留下来,眼睁睁地看着一卷一卷精美的羊皮纸,绘着锡勒全部王公大臣部落首领家的千金闺秀,送往他的寝宫。
他忙碌地处理着政事,看都不看,一律交给我处理,我也不客气,于是那个寒冷的冬春交际,他寝宫内的炭炉几乎没有消耗多少木炭,单是用这些易燃的羊皮纸就绰绰有余。(未完待续)